見到了氣勢上已經佔到了上風,吳世恭立刻放緩了語氣,苦口婆心地規勸道:「余督師!楊先生!左先生!三位都是飽學之士,本應該在朝廷上指點江山,沒曾想在今日cāo起了兵戈。而在這餓殍遍野的亂世中,三位能心繫百姓,操持起如此局面,像什麼人品高潔、卓拔超群等恭維話,我也不多說了。可三位真的想把一身所學浪費在同胞相殘之中嗎?」
「難道你們不想海晏河清?難道你們不想普濟萬民?難道你們不想開疆拓土?難道你們不想名垂青史?只要我們攜手,文治你們來,武功我來做。還一個清平世界,還一個強漢盛唐。」
「莫說我要奪你們兵權,咱們換個位置想一下,如果你是我,你們能安心讓黑雲軍待在身邊嗎?你們又會怎麼做呢?也就是以前多少有些交情,我才把話坦白了說。雖說這話聽起來不怎麼動聽,可都是我的肺腑之言。三位先生!你們為天下蒼生就交出兵權吧!」
聽完了吳世恭一番長篇大論,余子璉他們都是沉默不語。雖然這番話很動人,也很有道理,但這三位也都是成熟的政治人了,不會隨意地被他人的話語給打動。所以過了好一會兒,余子璉才開口說道:「長敬!此事甚大,讓我們回去商議一下吧!」
吳世恭點點頭,站起身,做出一個恭送的手勢,接著他說道:「那就給三位三日。京城賊虜橫行,不能在此地多留。望三位海涵!不過說句醜話:如三日後無音,你們既不回豫,又無消息,我汝寧軍將立刻向你等開戰,非我心狠手辣。只是無奈之舉。抱歉!抱歉!」
一聽這話,余子璉他們停了一下腳步,接著都拱手向吳世恭行了一禮。吳世恭也同樣的拱手還禮。在做出如此重大的決定之前,雙方最後還是以禮相待。
當吳世恭相邀余子璉,並向他傳達了最後通牒以後,兩軍之間的氣氛是驟然緊張,都是厲兵秣馬,防備對方的突襲。而兩軍的使者卻是穿梭不止,吳世恭和余子璉之間的談判,進入到了艱苦的拉鋸戰。雙方都是寸土必爭,要為自己獲得一個較好的條件。
其實對於吳世恭來說,只要余子璉他們肯談就好。這起碼證明了,余子璉沒有愚忠已滅亡的大明朝,也不會不顧一切地率領黑雲軍與汝寧軍發生大戰。
而現在如果兩軍交戰。對汝寧軍北上京城就相當不利。畢竟李自成的大順軍和清軍還在一旁虎視眈眈呢。就算是汝寧軍能迅速地殲滅了黑雲軍,也將人困馬乏。在以後的作戰中也將處於一個不利的局面。所以說。就算是談判破裂,汝寧軍離開此地南渡黃河,也會比現在就爆發兩軍大戰好上許多。
更別說現在的談判雖然很艱苦,但起碼還在討價還價。只要吳世恭做出足夠的讓步,也是有著讓余子璉歸順的希望。
不過有一點條件,吳世恭是絕對不會讓步的。那就是一定要余子璉放棄兵權,全軍都接受汝寧軍的指揮和改編。從汝寧軍成軍伊始,就一直掌握了一個原則,那就是所有的部隊只能由吳世恭一人來掌控。
所以現在的吳世恭。他絕對不會同意余子璉名義上的歸順,使得余子璉還是能duli指揮著黑雲軍,以至於形成軍中之軍這樣的情況的。再說,如果以後余子璉即有文官的權利,又在軍中有著一定的勢力,那對汝寧軍的將來必定會帶來極大的傷害,所以現在的吳世恭情願放棄一些眼前利益,也要未雨綢繆,把將來可能發生的危險扼殺在萌芽狀態中。
可是談判的焦點也正是僵持在這一條件。余子璉他們提出:暫時保留黑雲軍,要等到到達京城後再交出軍權和接受改編。其實這也就是余子璉他們對沒有了兵權以後,對自己的安危不放心的緣故。很顯然,吳世恭也絕對不可能答應他們這一點的。
而這場艱苦的談判,一直進行到了第三天深夜。到了這個時候,其實吳世恭已經下令讓全軍準備明天的戰鬥,要在天亮之後驅逐黑雲軍。
可是在使者的一番努力之下,雙方在最後時刻也都做出了重大的讓步,最終終於是達成了一致——黑雲軍將全軍編入汝寧軍,而余子璉他們也將放棄兵權。
吳世恭最終同意:黑雲軍的改編將分為兩步走。余子璉可以從軍中挑選精銳五千,護衛著他們共同進京。因為這五千人也攪不起什麼風浪,而有了這些人,也可以讓余子璉他們安心一點了。
而汝寧軍也將在原地留下薛勇的蛟擊鎮,改編遺留下的六萬多黑雲軍。這樣即能夠保障汝寧軍的後路和糧道,也能夠在萬一戰事不利的情況下增援上來。
此外,吳世恭還私底下答應:在未來新朝的朝廷中,余子璉將會在內閣中佔有一個相位,楊廷麟也將有個實職尚書的官職,而左吟則有個實職侍郎的位置。其他黑雲軍的幕僚,也將會有高低不等的官職。
還有,吳世恭還將讓黑雲軍全部兵丁享受汝寧軍兵丁的待遇,所有的軍官和一萬名額的士兵,更是將享受汝寧軍軍官和士官的待遇。為此,吳世恭甚至交付給余子璉一百三十萬兩銀子,作為黑雲軍歸順的「安家費」。
當然,這筆安家費不是真正的銀子,而是吳世恭所寫的欠條。如果吳世恭真的能成功,那這筆銀子當然會兌現;可是萬一失敗,那欠條也就毫無作用了。所以這欠條也是對雙方的一種約束。
在八月七日,兩軍正式履行了協議以後,汝寧軍全軍二十六萬人再次踏上了北上的征途。不過在這時候,汝寧軍行軍的速度就慢了下來。吳世恭準備要打聽清楚大順軍和關寧鐵騎的戰果以後,再決定下一步的軍事行動。
八月十二日,京城外城內。
這些天,因為大順軍的潰逃,外城內的禁街令也鬆懈了許多。許多人紛紛上街採購一些必需品,而一些人也往往會聚在一起,打聽著城外傳來的消息。
「王兄!不是說闖逆跑了,遼東吳將軍已經大獲全勝,快要到京城來奉太子登基了嗎?怎麼外城還是四門緊閉,這會不會是謠傳啊?」有一人問道。
「肯定不是謠傳。今天清晨,我去打水的時候,見到永定門打開了一會兒,有一些大人出城去迎接吳將軍了。」另外一人有些神秘地說道。
「那為什麼還不開城門?」又有人問道。
「那你就不懂了吧!我聽說,守城的楊將軍怕闖逆的潰兵進城侵擾,所以暫時還封閉全城。要等到吳將軍的兵馬來了以後再開城門呢。」
「楊將軍也太小心了點吧!」
「呵呵!這也就是你為什麼是百姓,楊將軍是將軍的原因。這用兵當然要謹慎了,楊將軍不行,哪會擋住闖逆的攻城呢?所以他必有自己的計較,你們這些人也不用為他費心了。」
「說的也是!不過真是讓人心驚肉跳,這些日子,我嚇得連一個囫圇覺都沒睡著過啊!」
「哈哈哈——!」
……
同時,一群親明朝的官員聚集在一間府邸中,他們也在忙碌地商議著。
「聽說吳寧遠已至京郊,他是奉太子而來。可現在四門緊閉,內外不通,又怎能把太子送出城?」一名官員說道。
「等兵臨城下,我等不惜其身,擁著太子出城相迎。難道楊小兒敢阻攔?反正這裡是外城,紫禁城是在內城中,到時候登了基,再頒下聖旨,誰又敢違抗皇命?」另一位脾氣比較暴躁的官員說道。
「休得莽撞!」另一位比較老成的官員說道,「萬一兵戎加身,我等倒沒什麼,可驚了聖駕該怎麼辦?如楊將軍一警惕,讓吳寧遠把大軍留在城外,相邀他入城,困之殺之,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這你放心,出城相迎之人,有岳御史會與吳寧遠說個明白。不過小弟認為:一了百了之事,就該抓住陽武侯世子,抵為質,讓外城中兵馬投鼠忌器。」
「說的輕巧。現在城中兵卒都聽楊小兒一人,又有誰人去抓呢?」
「不是有勇士營任游擊在嗎?他出身天子御林軍,總該是心向大明吧!」
「那誰去說?就怕一言不合惹來殺身之禍。」
「殺身之禍倒也罷了,更怕打草驚蛇。」
「諸位!諸位!至今為止,無論是汝寧吳將軍,還是城中楊將軍,都未曾露出反意,你等之語就有些莫名。萬一他們還是忠於大明的呢?沒必要想那狠辣手段吧!」
「就這樣,還叫未露反意?吳寧遠將至,可城門依然未開,這楊小兒是在防備誰呢?」
「莫急!莫急!吳汝寧是武夫,那吳寧遠也是武夫,都是跋扈之人。咱們現只能懷柔!懷柔!等太子登基後皇位安穩,再想那狠辣手段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