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十四年八月十四ri晚,清軍的大帳中。
多鐸一拍大腿,憤憤地罵道:「我十二歲就隨同父汗上陣了,還從來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就知道縮在大車後面開炮、開槍,有種出來堂堂正正地打上一仗!等明日,找套女人的衣服給明狗送去,羞辱羞辱他們,逼著他們從烏龜殼裡出來。」
對於多鐸的話,大帳內其他的人都選擇了無視。打仗本來就是各顯本事,計謀、戰術也無正邪之分。只要有效,所有的手段都可以使出,不見得一定要敵軍按照自己的意思來打。不過話說回來,今天白天的作戰清軍確實是相當憋屈。
今天的清軍是準備與汝寧軍進行一場會戰的。「會戰」,顧名思義就是作戰雙方像是開大會一樣,擺開陣勢,你一招我一招的見招拆招,堂堂正正的見個高下。可沒想到汝寧軍又來了一場奇葩的「表演」了。
如果汝寧軍畏戰,縮在大營中不出,那倒也就罷了。可是汝寧軍卻是出營應戰的。可是汝寧軍的部隊根本沒有展開,他們在部隊前方佈置了左中右三個用大車圍起來的車桶陣,掩護著後面跟隨的集團部隊,向著清軍的大陣中央就衝鋒而來。
對於這種抱團龜縮的部隊,清軍倒也不是沒有應付的辦法,畢竟以前的明軍經常使用這樣的戰術。要打開這樣的鐵桶陣,無非是遠近兩個辦法:一是用火炮撕開鐵桶陣的防禦,部隊再入內廝殺;二是以步卒近戰,奪取、焚燬作為鐵桶陣「城牆」的大車,部隊再入內廝殺。
可是當清軍接戰時,卻發現這兩個辦法是毫無效果。清軍火炮一開始的射擊確實擊毀了幾輛大車,但緊接著就被汝寧軍佔有絕對優勢的火炮給覆蓋。比射程、比射速、比數量、比威力,清軍的火炮都是絕對的劣勢,所以這種火炮對戰從一開始就一敗塗地了。
接著清軍就用櫓車做掩護,讓步卒抵近進攻。可是照樣被汝寧軍的火炮給「點名」,再加上火銃和火箭的火力補充。清軍的步卒根本靠不近汝寧軍的大車旁,又何來進攻呢?
汝寧軍就是用火器這一招鮮,打得清軍是一籌莫展。而清軍也著實明白了:落後就要挨打的道理。
可氣人的還在後頭呢。汝寧軍的三大車桶陣向前衝鋒了近五里,鑲嵌進清軍的中路以後,他們卻不再運動了。而是把大車圍成一圈,形成了車牆,在原地安營紮寨了起來。彷彿是在向清軍挑釁:「你來打我啊?你來打我啊?你敢不敢來啊?」
清軍的那些將領當然不是愣頭青,他們也不會被汝寧軍的挑釁沖昏了頭腦,來個傷亡巨大的攻堅戰。可是這樣蔑視清軍的做法,卻把清軍的將領都給氣了個半死。
所以多鐸才會出那個送女人衣服的餿主意。也許是他《三國演義》看多了。連小說的杜撰和現實都分不清。不過這也說明多鐸的腦子確實已經被氣糊塗了。
「既然這股明狗縮。那咱們也縮。就縮在大營據營死守,擋住他們的歸路。我就不信了,筆架山被我們攻下,明狗的糧草全失。誰耗得過誰啊?」豪格大聲嚷嚷道,接著他就問坐在一旁的濟爾哈朗道:「鄭親王!你說是不是?」
濟爾哈朗為人向來小心,他並不怎麼願意多發表意見。可是在現在這種清軍作戰的關鍵時刻,他還是要提醒一下的:「按照抓到的俘虜所說,在松山的明軍大軍存糧並不多,只有夠全軍三、四天所用。可是對面的那股明軍,從松山到此已經近十天了,他們有缺糧的樣子嗎?而且這裡離寧遠城還有二百多里路,而今天這股明軍也只向前突進了五里。一副不慌不忙的樣子,應該手中還有餘糧!」
「而且我還聽說,對面的明將就是在河間與睿親王鬥得旗鼓相當的汝寧吳世恭總兵,他絕不會不知兵事,起碼不會做出缺糧作戰的蠢事。我也曾為此審問過俘虜。他們都說:那吳總兵一到遼東,就向外購糧,並在軍中大肆存糧。所以如要長期相持,還需從長計議。」
「那麼鄭親王的意思就是說對面的明狗並不缺糧?」豪格又問道。
濟爾哈朗點點頭,又說道:「我手下的奴才還發現,在這一路上,所有的死馬都被割去了馬肉,只剩下一個骨架了。」濟爾哈朗也是言盡於此,不過他所要表達的意思也夠明白了。
一旁的多鐸扳著手指計算著,突然他對濟爾哈朗大聲叫道:「一天五里,有二百多里路,再加上與咱們打仗的時間,難道這股明狗軍中還有三、四個月的存糧?鄭親王不是危言聳聽!」
多鐸的話說的很沖,但他所說的倒也很有道理。依照汝寧軍大車的數量計算,肯定沒這麼多的存糧。所以多鐸就對濟爾哈朗的判斷表示出懷疑態度。
濟爾哈朗彷彿對多鐸的責問是充耳不聞,他低著頭是一言不發。他並不想與多鐸鬥嘴,因為這答案也是顯而易見的。雖然這裡離寧遠城還有二百多里,但清軍不可能在靠近寧遠城三、四十里的地方阻截作戰,否則的話,如果兩軍在寧遠城下僵持,城中的明軍再出城突襲,清軍將立刻面臨被兩面夾攻的局面。所以汝寧軍需要的存糧並不是那麼多。
而帳內所有的清軍將領也都是沙場老將,他們也都明白這個道理。其實就是多鐸心中也很明白,他就是嘴臭,喜歡撿軟的要咋呼幾句。
見到帳內的氣氛有些僵硬,鰲拜立刻開口岔開話題了:「各位爺!奴才有幾句話要說。奴才確實不知對面的明狗有多少存糧,但估摸著,支撐個把月總沒有問題的。而現在咱們大清的兵力也很緊。要看住錦州,還要看住松山,更要防備寧遠和山海關的明狗出來救援,所以能用在此處的兵力並不多。最多再加上二日後趕到的,武英郡王所率的那六千多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