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恂一下獄,他肯定是要四處求助。而那些東林黨的「同志」看起來沒希望了,侯恂就把目光對準了吳世恭和左良玉。
這想法其實也沒錯,侯恂也只是貪污,又不是造反,所以在明朝這種「刑不上大夫」的朝廷規矩下,侯恂最多也就是被罷官,不會被下獄。
可現在的侯恂卻被首輔溫體仁加重處罰,他就想到了自己發掘、提拔的兩員大將。只要朝廷感覺到這兩員大將會鬧情緒,那麼肯定就會投鼠忌器,對侯恂也就會從輕處罰。於是歸德的侯老太爺親自向吳世恭和左良玉寫了信,讓他們出面來保侯恂。
可給左良玉的信卻是石沉大海。左良玉只是含糊地答應:等到自己完全瞭解情況,他會向朝廷呈上奏章,去保侯恂的。
其實這就是拖延著不辦,又不像現代有電話、網絡,等到左良玉一來二往把侯恂的事搞清楚了,那侯恂的判決也早就下來了,那黃花菜也都要涼了。
左良玉是想的很透徹,現在只要朝廷需要自己這些帶兵大將,那靠山就怎麼樣也找的到。只要左良玉不與侯府撕破臉皮,等事情過去,就是侯恂官復原職,那他也只得捏著鼻子認了,而且還是要籠絡自己的。
其實左良玉的做法很正常,明哲保身嘛!而當侯老太爺的信送到吳世恭那裡時,鄧啟帆、張之恆等幕僚也是持有同樣的觀點。可是吳世恭卻不同意這麼做。
要知道,汝寧軍可是通過歸德的官紳控制歸德府的,所以怎麼樣也不能夠得罪歸德府的官紳首領——侯府。再說,吳世恭也是以華夏美德為立軍之本的,所以侯恂再怎樣做錯,吳世恭都要伸出援手。
當然。對於最終能不能救出侯恂?吳世恭本人並不關心。因為現在的汝寧軍,已經不怎麼需要侯恂這個助力了。也就是說,吳世恭的救援,並不是一定要救出侯恂,只需要做出一個姿態就可以了。
當吳世恭把這個道理道出後,鄧啟帆和張之恆就有些擔心,他們擔心吳世恭的舉動會得罪首輔溫體仁。
可是吳世恭卻不以為然,得罪了首輔又怎麼樣呢?撤職?吳世恭本來就嘗到了無官一身輕的甜頭。派出錦衣衛來抓捕?有著汝寧軍的吳世恭,就是錦衣衛全部人馬出動,還不知道近不近得了吳世恭的身呢。
當然。把溫體仁得罪得太狠也有些不智,所以吳世恭就要在奏章上大作文章了。而這種事鄧啟帆、張之恆等文人都做不了,只有吳世恭親自執筆,上呈奏章去胡攪蠻纏了。
所以吳世恭寫的奏章,充分體現出一位無腦、粗俗的武官形象。在奏章裡他是這樣寫的:
首先吳世恭就把自己所立下的功勳羅列了一下。接著就開始自吹自擂起來。反正是把自己塑造成為一個忠孝仁義禮智信廉俱全,不貪財好色。不怕死的偉光正模範武官形象。那形象真的是驚天地、泣鬼神啊!
接著吳世恭就說到自己來到歸德以後,在侯恂身上學習到許多,而侯恂也可以稱得上是吳世恭的老師。因此,既然學生這麼優秀了,那老師也差不到哪裡去。所以吳世恭認為侯恂的罪名就是冤枉的。
之後就是為侯恂鳴不平。吳世恭認為侯恂就算是有些貪污,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反正明朝的文官都貪嘛!君不見?我們偉光正的吳世恭。就從來沒有從朝廷拿到過足額的軍餉。那軍餉哪裡去了呢?吳世恭理所當然地就認為都被文官們貪污了。
既然大家都貪,那侯恂所做也就不是罪名了。所以朝廷要麼放過侯恂,要麼把文官全部抓起來。這樣才顯得公平嘛!
最後,吳世恭向朝廷建議道:現在是多事之秋。外有蠻夷,內有亂賊,所以朝廷的文武官員還是要齊心協力一致對外為好。貪污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沒必要自相殘殺嘛!
其實吳世恭的奏章就是賣萌,而且是賣個惡萌。就是要朝廷感覺到自己是胡言亂語,並且對自己的奏章不加理睬。這樣的話,即可以給侯府一個交待,而且讓溫體仁放不下身段來對付自己。首輔也是有身份的人,肯定不會與一個糊塗蛋計較的。
可是吳世恭萬萬沒想到,自己這道奏章上呈到京城以後,立刻引起了朝野極大的轟動。不為什麼,就是因為明朝開國以來,這麼亂七八糟的奏章還是頭一次出現在朝堂之上。
要知道,如果吳世恭寫封給侯恂求情的四平八穩奏章,那估計根本就呈不到崇禎皇帝和內閣大學士的跟前,最多是轉發給兵部,接著兵部回一封斥責吳世恭不要多管閒事的公文就了事了。
可吳世恭這道奏章太奇葩了,瞬間就風靡了整個京城,那是奇文共欣賞啊。連崇禎皇didu捧著這道奏章細細品味,並把這趣文當笑話一樣說給後宮嬪妃們聽。也就是說,完全變成了一場娛樂活動。
可吳世恭的奏章確實噁心到了溫體仁,更讓溫體仁難過的是,他還不能夠把吳世恭怎麼樣。
侯恂獲罪,作為學生的吳世恭來求情,這怎麼樣也不能夠去打擊報復。要不然,溫體仁在崇禎皇帝面前豎立起的光輝形象將會毀於一旦。這原因還是前文所說的,明朝是儒家思想大於朝廷法規的,天地君親師嘛!
可吳世恭所說的理由又是什麼啊?他在崇禎皇帝和朝中重臣心目中,就是四個字——臭名昭著,和偉光正根本搭不到一點邊。那貪財好色就更不用說了,而且一直想逃回京城享福,哪裡來的不怕死啊?唯一可以承認的是,吳世恭確實會打仗。
如果侯恂培養的就是這種學生,那他這個老師有著什麼樣的品德?那還用多說嗎?
更為可氣的是,吳世恭完全混淆了貪污的概念,把明朝官場上的規矩完全掀露了出來。要知道,在明朝官場是有著很嚴格的貪污概念的,而侯恂所犯的,恰恰就是明明的貪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