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了吳世恭的提問,唐六立刻失去了往日的冷靜,他開始絮絮叨叨地打開了話匣子。什麼祖墳的墓碑被在野地裡隨地大小便的農民造反軍污毀啊;什麼唐家的財物被搶啊;什麼家中的親屬被殺啊,反正就是些這樣的事。
說到最後,唐六說道:「小侯爺!這次我唐六家門奇辱,所以決定暫時不做這漕幫的買賣了。這次我帶著三百多兄弟投到燕大哥這裡,就是想著和賊軍拚個你死我活。不報這深仇大恨,我唐六是誓不罷休。」
吳世恭聽到這裡,倒是眼一亮,他對燕定山拱手道:「兄弟我這裡有個不情之請,說出來敬請燕大哥多包涵了。」
燕定山連忙拱手回禮道:「自家兄弟,有什麼事不是好商好量的呢?吳兄弟請說!」
燕定山肯定已經明白吳世恭是看上了唐六的人。而在唐六剛開始投靠自己的時候,燕定山肯定不會拒絕,畢竟都是一個衛所裡出來的,而且能夠多些人總是好的。
可是對於燕定山來說,將來對唐六的安排也很麻煩,畢竟燕定山手下的武官職銜沒有空位置,所以如果吳世恭肯接收的話,燕定山還是樂見其成的。
於是吳世恭點頭向燕定山表示了一下感謝,接著對唐六說道:「既然唐兄弟想要投軍報仇,那我們汝寧軍倒有個好去處。」
「這次我回去以後,就準備在汝寧軍中建立一個內河水師。這水師的作用就是在淮河、長江上快速運兵和截斷陝匪水道上的退路。兵丁什麼的我們汝寧軍都有,就是少些有經驗的船工。」
「而唐兄弟的人都是長年在水上做營生的,到水師做活,總比在岸上適應許多。不過在座的都是自家兄弟,有些話也要敞開了說。」
「這次鳳陽淪陷,有著陝匪勢大的原因,但根本的原因就是陝匪出了奇兵,打了我們官軍一個措手不及。而現在鳳陽的衛所都殘破了,估計燕大哥帶兵到了這裡以後,都會留下充當鳳陽的守軍。」
「如果唐兄弟留在燕大哥這裡,基本上不會遇上什麼打仗,那安危是可以保證的。可是到我們汝寧軍的水師,那就會與陝匪作戰了,風險也會大了許多,所以這點就要唐兄弟和你的弟兄們好好地考慮一下。」
「不過我也在這裡承諾,只要唐兄弟你們過來,我先給唐兄弟一個把總的官銜,領我們汝寧軍的副團長職銜。你也很瞭解我們汝寧軍了,這個官職就相當於副千總了,待遇什麼的也相當豐厚。你的弟兄也有總旗、小旗的職位,絕對是不會虧待你們的。」
聽了吳世恭的話,其實唐六早就動心了。之所以要投軍,報仇是一個原因,可自己和跟隨的弟兄們的前程也是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再加上唐六和吳世恭本來私交就不錯,又瞭解汝寧軍那種蓬勃向上的朝氣,所以唐六就想馬上答應下來。
可是因為唐六最先投靠的是燕定山,所以這時候的他也有些猶豫,所以就用徵詢的目光看向了燕定山。
燕定山立刻大笑道:「小六!你還猶豫什麼呢?吳兄弟這裡有這麼好的條件,連哥哥我都想過去呢!我和吳兄弟可是不分彼此的,投靠他也和投靠我是一個樣的。」
既然燕定山都答應了,唐六也就沒有什麼好猶豫的了。他立刻跪下向吳世恭磕頭,確認了吳世恭主公的地位。吳世恭當然也坦然接受了,明朝這時候就是這種風氣,如果沒有這個儀式的話,雙方反而感到不那麼正規了。
當然,行了大禮以後,唐六也就不能夠再投靠他人了,要不然,他可就會被世俗眼光給唾棄的。而吳世恭接受以後,也將全力庇護住唐六。這也就是個雙方鄭重承諾的意思。
解決了這件大事以後,吳世恭與燕定山接著閒聊了一會兒。在送別燕定山的時候,吳世恭包了一千兩的香火銀給了燕定山。
在虛情假意地推托一番以後,燕定山當然心照不宣地接受了。他知道這香火銀可不僅僅是為了燕定山的祖墳燒香用的,還有就是感謝燕定山把唐六他們讓給了吳世恭。
休息了一晚上,在第二天早晨吳世恭就帶著親兵入城軍議。鳳陽城內的衙門幾乎都給農民造反軍給焚燬了,所以朱大典也只能夠在城中徵用了一座比較完整的富家宅子,做為臨時的衙門。
吳世恭是到的比較晚的,在一番行禮以後,堂中的文武紛紛落座。這也可以看出,在這戰亂的年代,武官的地位在不知不覺中有了很大的提高,現在很多時候他們參加軍議,都不需要站立而是有著座位了。
朱大典倒也ting客氣,給了吳世恭這位白丁也安排了一個座位。雖然位置是排在了最下首,但也起碼承認了吳世恭的重要作用。
可是不服吳世恭的人當然也有,當行禮完畢各自落座以後,左良玉首先就向吳世恭發難了:「吳汝寧,真沒想到你來得這麼晚啊?其他的官軍都趕到了,你這個最近的倒是象烏龜爬。貪生怕死的也沒有你這個樣子的?」
吳世恭立刻回答道:「左總兵,真沒想到你來的這麼快啊?其他的官軍都在與陝匪打仗,就你不知道躲在什麼地方,倒是知道找機會進入了已經無人的鳳陽,這搶功勞也沒有你這個樣子的?」
吳世恭的反唇相譏立刻讓左良玉的臉虎了起來,他立刻喝問道:「此次鳳陽有失,就是你吳汝寧之責,陝賊從你汝寧府而過,你卻畏敵不前,放縱陝賊進入鳳陽。你是罪大該死,本帥也將向聖上上奏,彈劾你這個惹出大禍之人,誅你九族也不為過!」
左良玉就是要把鳳陽淪陷的罪責全部推到吳世恭的身上。要知道,在座的所有官員,尤其是南京鎮守太監駱公公,他們對於鳳陽淪陷都要背上些大大小小的罪責,如果能夠找出一個替罪羊的話,那些官員是不會介意群起而攻之的。所以左良玉現在說的這話是相當毒。
而在座的官員也聽出來這倆位將領之間有著很深的矛盾了。他們也都不相勸,就想聽聽吳世恭該如何辯駁。
可吳世恭的辯駁相當有力。他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撲向了左良玉,對著坐著的左良玉就是迎臉一腳。
左良玉根本沒想到吳世恭敢在這裡動手,他也來不及站起來反抗了,就來得及用雙手交叉護住了自己的臉。可是吳世恭的那腳可以媲美於「世界bo」,這重重的一腳就把左良玉踢了個仰頭朝天。
接著吳世恭毫不停頓,抽出倒在地上的左良玉的椅子,就是重重地砸了下去,砸得左良玉是慘叫連連。
直到這時候,朱大典和駱公公等官員才從吳世恭那兔伏雀躍般的動作中反應過來,朱大典立刻大叫道:「快拉開倆人!這成何體統!成何體統啊!」
在座的一些武官連忙上前,堂外朱大典和駱公公的一些親兵也入內幫忙,好不容易一番拉扯,才把吳世恭抱著拉開。
可雖然拉開了,吳世恭的嘴上依然是不依不饒,他怒罵道:「你這個狗*養的。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在開封收了周王的銀子,所以不想離開開封城。要不是你在懷慶放了陝匪過河,他們會到歸德去嗎?要不是我的汝寧軍在歸德擋住了陝匪,他們早就南下鳳陽了,鳳陽還保得住這麼長的時間嗎?」
「老子辛辛苦苦地到處滅火,尼瑪倒在開封城風花雪月,見到有便宜佔了倒知道出來。反而老子的汝寧卻被陝匪殘害,都是你這個咋種惹出來的,老子今天就要好好地和你算算這筆帳。」
朱大典是連連拍著大案,對吳世恭大吼道:「吳汝寧,今天堂上失儀之事本撫將另行上奏,可如果現在你還不收斂的話,將立刻以咆哮軍營之罪重重懲治。快退歸座位去。」
於是吳世恭順水推舟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朱大典又對親兵吩咐道:「快些扶左總兵下去療傷。此事也到此為止,誰再敢在城中惹事,本撫將不惜動用軍法。左總兵您也委屈一二,先放過此節。今日之事,本撫將向朝廷為你討個公道的。」
「謝過巡撫大人和駱公公啦!」左良玉掙扎地站起來向倆人行了一禮,接著就在親兵的攙扶下下去了。只是在臨走的時候,他惡狠狠地瞪了吳世恭一眼。
可是吳世恭是翹著二郎腿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如果眼神能夠殺死人的話,吳世恭在前世今生早就死了八百回了。
朱大典是快刀斬亂麻地解決了這場爭鬥,並且及時地把這倆人分隔開。而且,朱大典也用朝廷和軍法壓住了起爭鬥的這倆人。要不然,左良玉和吳世恭都是帶兵大將,如果他們為了這場爭鬥而在鳳陽城內發生火並,那事情可就真的大條啦!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