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真以為這麼多人就可以打大城啦?我們雖然有了三、四十萬人,可堆到城牆邊上的又有多少?還不是被官狗居高臨下地屠殺啊?還有這麼多兒郎人吃馬嚼的,只要個把月我們攻不下城,只要是沒吃沒喝,我們的兒郎們可都要散光了。萬一各地的官狗再圍上來,到時候我們就是想逃都逃不了。我看老張的腦子大概燒壞掉了。」
羅汝才作為流竄派的代表,一入滎陽就開始對那些與他有著一樣觀點的農民造反軍首領大放厥詞,引得那些首領是不斷點頭。
就在這時,一位高迎祥身邊的親兵出來大叫道:「闖王請各位首領到大帳議事。」所有的農民造反軍首領也就停止了交談,三三兩兩地走進了高迎祥的中軍帳中。
而進入了中軍帳以後,那些首領隱隱的按照各自的觀點形成了三團。一團人數最多,都是闖王高迎祥的嫡系人馬和聯盟軍,他們基本上都是以高迎祥的意見為主,本身是處在中立的位置。
一團是以羅汝才為首的流竄派,他們主張還是四處流竄搶掠,不與明軍主力硬拚;另一團是以張獻忠為首的強硬派,他們主張趁著現在農民造反軍的主力都在,爭取打垮一、兩股明軍主力,打下幾個大城池,擴大農民造反軍的影響,壯大農民造反軍的實力。而這兩派人馬從中軍帳站立的位置就可以看出來,他們是明顯對立的。
果不出其所然,當開始軍議以後,羅汝才和張獻忠立刻發生了激烈地爭執。他們是公公有理,婆婆有理。爭執到了最後,流竄派的老回回提出北渡黃河進入山西時,張獻忠是毫不留情地嘲笑起了老回回越戰膽子越小,中軍帳的氣氛也一下子變得緊張,兩派人馬也都口槍舌戰了起來。
其實這兩派的觀點都有些道理。雖然現在農民造反軍勢力很大。但相比較明軍來,實力還是處於一個弱小的地位,因此,避實就虛也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不過如果想要建立新的政權,這樣整天打打跑跑也是沒有前途的,趁著現在農民造反軍在這個局部佔有優勢,打下幾個大城。消滅幾股明軍也是擴大影響,甚至建立根據地的必要條件。
到底,關於流竄派和強硬派的分歧,是來源於這兩派首領對於造反最終目標的不同。流竄派還抱著流寇的思想,想要得過且過瀟灑地過著流匪的生涯。可強硬派就有些不同了,他們見到自己的實力已經壯大。已經開始做著推翻明朝的準備了。
見到議事的場面有些失控,高迎祥立刻開口阻止了雙方的爭執。於是所有人都看向了高迎祥,等他做出最後的決定。
在表面上,高迎祥當然要做到不偏不倚,要不然這個鬆散的聯盟立刻就會煙消雲散了。於是他首先了張獻忠幾句:「在座的各位都是多年來同甘共苦的好兄弟,八大王有些話的可有些不大妥,都是與官狗百戰拚搏的英雄好漢嘛!」
可是在內心中。高迎祥還是傾向於強硬派的。再怎麼,如果能夠推翻明朝,或者退一步能夠稱霸一方接受明朝朝廷招安的話,那高迎祥這位農民造反軍的盟主也將處在一個最高的位置上。
於是,高迎祥接著道:「匹夫可奮臂,況數十萬眾乎?今吾兵且十倍官軍,雖關寧鐵騎至,無能為也。計唯有分兵.各隨所向立效。其利鈍舉聽之天。」
其實高迎祥的決定也就是個和稀泥的做法,無非讓各支農民造反軍各自行動,想流竄的就流竄;想打硬仗的就打硬仗;想打大城池的就打大城池。無非是相互呼應,突出一個高迎祥居中指揮的地位來。
所以高迎祥的決定立刻得到了所有首領的一致贊同,他們皆曰:「善!」
接著就是具體的軍事安排了。那些首領先是自告奮勇,接著不定的再抽籤。最後形成了這樣一個整體的軍事安排:
革裡眼、左監王南下南陽府和湖廣擋住湖廣明軍的圍剿;橫天王、混十萬向西迎擊洪承疇派出的陝西官軍;曹操、過天星分屯滎、汜之間,探中牟、鄧、尉以吸引調動開封府、歸德府、河南府、汝寧府之明軍。
而張獻忠、闖王高迎祥向東攻略。破城下邑,所得金帛子女由各家各營惟均。而老回回、九條龍為游徼,往來策應。
為了防止西軍不敵,再以she塌天、改世王為橫天王、混十萬後繼部隊。安排完所有的部署以後。殺牛馬祭天誓師,準備出征。
從這個軍事計劃就可以看出來,農民造反軍完全就是一個西守東攻,南北兩翼ziyou活動的態勢。也就是,他們認為自己的東面和南面就是明軍防禦最薄弱的地區。
而這麼一來,汝寧府的西南面;葉縣的南面和北面;汝寧府的北面;歸德府的西面和北面都將籠罩在農民造反軍的兵鋒之下。可以汝寧軍的防線是處處烽火。
而本應該絕密的滎陽大會軍事部署也意外地被洩漏了。在滎陽大會後,有位自稱得知消息的陝匪小頭目逃亡至官軍,河南巡撫玄默在審問以後獲知了這一重大消息。
雖然不知道這一消息是否是農民造反軍放出來的煙霧彈,可是為了重視,玄默依然把這一消息通傳到了臨近的地區。
於是這樣一來,河南本地明軍完全收縮了起來,他們只是重點保障洛陽、開封等黃河沿岸地區,其餘的地區是完全都放棄了。
玄默只是派了左良玉所部八千移至開封以東,防備著進入山西的農民造反軍再渡黃河威脅開封城,或者攻入歸德府。在玄默的想法中,憑著侯恂對左良玉的提攜之恩,左良玉總該盡心盡力了吧。
而山西也是全境防禦,連五省總督洪承疇派出的取道太原到河南支援的張應昌、曹文詔部三千軍隊也被山西巡撫重金挽留。而又不要拚命,又能夠獲得重利,張應昌、曹文詔部也就心安理得地在太原常駐了下。
山東巡撫朱大典也被農民造反軍的浩大聲勢給鎮住了。他一定要等到關寧鐵騎、天津和通州的一萬朝廷援軍到達,才肯率領山東援軍趕往河南。
而南面湖廣襄樊地區的明軍也全部動員,面對著即將到來的農民造反軍,他們現在自保都來不及,哪裡顧得上到河南救援呢?
而汝寧軍控制區後的大運河漕兵以及山東部隊、中都鳳陽的明軍等,有著汝寧軍擋在前面,他們倒也樂得輕鬆看場好戲。反正汝寧軍打死打生的也不管他們什麼事。不要援軍了,他們連一粒米、一枝箭都沒有給汝寧軍支持一下。
而農民造反軍卻正如滎陽大會所安排的,他們兵分三路:一路由陝州渡河,北上山西平陽;一路由武關經南陽地區進兵湖廣襄陽;一路由盧氏縣東攻河南郡縣。
面對著農民造反軍咄咄逼人的攻勢,只要汝寧軍想要保住自己控制區的安寧,他們就絕對不能夠避讓,要在沒有任何外援的基礎上,duli地與這三路農民造反軍發生戰鬥了。
更為可悲的是,因為通信不暢和不被重視,汝寧軍這裡也沒有得到朝廷和河南巡撫衙門的任何指揮命令,連滎陽大會這樣重要的情報都沒有報於汝寧軍。所以汝寧軍完全就是在黑暗中摸索著與農民造反軍的戰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