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讓我們把所有的繳獲上繳三成?」劉澤清怒吼道。
「劉副將。巡撫大人這麼做也是為了全軍。學生我就多說一句。巡撫大人也就是希望你們這麼上繳。這也並不是命令。不過,如果你不上繳的話,那你也得要想想你自己的前程。要知道,我們巡撫大人可是山東巡撫啊!」朱大典的一位幕僚對劉澤清說完這番話,也沒等劉澤清回答,就施施然施了一禮以後,瀟灑而去了。
等明軍完全控制了戰場以後,聯軍也不可能縮在自己的這個烏龜殼裡了。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完全就是不打自招地叫喊著自己撿到寶了。
於是聯軍就匯合了自己留在明軍大營的留守兵丁和民夫,攜帶著留在大營的糧草物資,搬遷到黃縣邊上的新大營去了。
一到新大營,聯軍就立刻把他們搜集的戰死的明軍屍體交由了朱大典和高起潛,讓他們把這些屍體還給各支明軍部隊。
本來這種交還友軍屍首的差事是一個美差,送屍首的兵丁和民夫總能夠得到一些好處,可是現在卻沒有一名聯軍的兵丁想要去做這種美差,主要是聯軍對遼東軍的屍首太過分了一點,都送回去裸屍了,還會有什麼好處呢?那遼東軍見到以後還不得拔刀子啊?
果然不出意料,遼東軍的軍將一見以後立刻齊刷刷地拔出了刀子,叫囂著要立刻和聯軍拚命。被奪了盔甲、兵器是小,可這也太侮辱了遼東軍了,這怎麼能夠讓自詡大明朝第一強軍的遼東軍嚥下這口氣呢?
還好朱大典和高起潛早有準備。當他們一見到聯軍送來的遼東軍屍體以後,就判斷出了遼東軍的反應。不過今天的勝利又是聯軍為首功,所以朱大典和高起潛索性把這兩支軍隊安排在了明軍大營的兩頭。讓他們不可能相遇發生衝突。
於是金國奇帶著幾位遼東軍的軍將到朱大典和高起潛那裡去哭訴,一定要他們主持公道,給遼東軍一個說法。
這要求就讓朱大典和高起潛有些犯難了。不安撫好遼東軍是肯定不可能的,聯軍的這件事確實做的很不像話。可懲罰聯軍,又沒有任何理由,不見得聯軍立下了大功以後,為了這麼一個小錯誤而受到懲罰了吧。再說,聯軍也可以抵賴說,那些屍體是被叛軍剝光的。這事雖然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是它本來也就是一件死無對證的事。
這時候朱大典就想到了一個折中方法。不是他和高起潛在今天黃縣會戰的中場休息時。所說過的:所有明軍部隊的繳獲,都要上繳三成讓朱大典和高起潛來分配嗎?
所以說,聯軍的行動確實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他們在戰場上這麼詭異的動作,使得明軍中,上到主帥。下到小兵蛋子,都知道了聯軍肯定是獲得了豐厚的繳獲。無非在剛才沒有人對聯軍的繳獲計較而已。
但現在朱大典和高起潛就要計較了。朱大典就派出了自己的一位幕僚到聯軍中。對聯軍的主將劉澤清用商量的口氣說了朱大典和高起潛的這個決定。
但是口氣確實是商量的。可劉澤清有膽子拒絕嗎?那以後他這位山東武官還要在朱大典這位山東巡撫手下混嗎?。
所以等到那位幕僚離開以後,劉澤清和聯軍的那些武官立刻是破口大罵。可是罵了一陣以後,事情還是需要解決。這罵人總不能夠當飯吃吧。於是那些武官你一句,我一語地商量起怎麼樣隱瞞一些繳獲的銀子和財物,讓自己的上繳少上一點。說到底,劉澤清那些武官就是沒膽子拒絕朱大典的「商量」。
可這時候。劉澤清卻發現他們的二把手——吳世恭不在。於是劉澤清和聯軍的那些武官立刻去找吳世恭,想讓他想出一個較為妥善的方法來。
而當他們找到吳世恭的時候,吳世恭正在和自己汝寧營的軍官總結著此次戰鬥的得失和體會,遲明也正在做著秘書的工作。在努力記錄著:
「雖然我們的兵丁有乞丐盔甲,但是因為鐵料和鐵匠不足,所以都沒有鐵頭盔,只是戴著氈帽,所以這頭部的防禦太差,以後要盡快讓楊狗蛋生產鐵頭盔。」
「要去仔細觀察一下每一位兵丁受傷和致死的部位,都要統計出來。在這些致命的部位要有大鐵甲來保護,減少我們的傷亡率。這乞丐盔甲一條條的鐵片也需要改進了。」
「以後我們所有生產的戰車,它的輪子都要能夠很方便的裝卸。今天叛軍的戰車輪子都是固定的,所以很容易被我們推開,擴大戰車陣的缺口,所以以後我們汝寧營在布戰車陣的時候,在有條件的情況下,一定要把戰車的輪子卸掉,讓敵軍難以推動戰車。」
「雖然我們汝寧營已經仿製出了一窩蜂,但是今天我們還是首次發現火箭集中使用的威力。不過這樣的集中使用也太貴了一些。一箱一窩蜂的造價是八十兩銀子,今天我們五十箱一起發射,一下子就打出了四千兩。那真是大炮一響,黃金萬兩啊!還是需要總結一下,盡快拿出火箭使用的條件和戰術來。」
……
不過看到劉澤清他們的到來,吳世恭就停止了總結會,把劉澤清他們迎入了自己的大帳。當劉澤清一說清來意以後,吳世恭立刻忍不住發飆了。他大罵道:「要我們拚命的時候,軍餉賞銀都沒有,我們撈到了一些好處,卻都眼紅了。告訴他們,連個屁都沒有。」
劉澤清聽了吳世恭的大罵,臉上呈現出了尷尬。到底身邊的人太多,萬一把吳世恭罵的話傳到了朱大典和高起潛那裡也不好。
於是劉澤清勸說道:「我知道長敬老弟的心情不好,其實老哥我的心情也不好,誰願意吃虧呢?不過也沒有辦法,胳膊擰不過大腿嘛。老哥我尋思著,多多少少地給兩位大人一點,也算是給他們一個面子。」
「沒有!一文錢也沒有!」吳世恭立刻是拒絕了劉澤清的提議,「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鶴洲兄怎麼辦我不管,但是我的汝寧營就是不上繳。上繳也可以,讓兩位大人把我們汝寧營的軍餉和賞銀先拿過來。」
劉澤清是被吳世恭噴了一臉的唾沫星子。他心中無奈地想道:「那些軍餉和賞銀,估計也比你們汝寧營上繳的銀子多一些了。巡撫大人和監軍大人也不會這麼犯傻吧。」
但是劉澤清還是進行著最後的努力:「還是消消氣。到底現在他們是主帥,這違抗軍令總不太好吧。但我們聯軍弟兄也不含糊。等會兒我們一起到中軍帳去一次,那上繳三成也太多了一些,怎麼樣也要倆位大人減上一些份額。」
可這時候的吳世恭已經犯了倔,他硬著脖子還是斷然拒絕:「沒得商量,就是半成我們汝寧營也不上繳。既然這些銀子都是我們用命換來的,那麼倆位大人也應該聽過這麼一句話: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兄弟我怕什麼啊?我可是河南的武官,不歸你們山東管。我們汝寧營可是客軍。」
見到了話不投機,劉澤清也只能夠悻悻地離開了。不過吳世恭最後的那句話倒給了同樣是河南武官的,陳中之和江澄以啟發。他倆倒留了下來,商量著與吳世恭是共進退。吳世恭也一口答應了他倆的投效,這人多一些,也可以法不責眾了嘛。而陳中之和江澄也對靠上了吳世恭是很滿意。再有什麼事?都將由吳世恭這個高個來頂了嘛。
其實吳世恭的拒絕並不是沒有腦子,也不是眼睛鑽進了錢眼裡拔不出來了。吳世恭的本性並不是一個願意違反官場規矩的人。這從他剛到歸德府,被李兵備道連續欺壓以後,都可以忍氣吞聲就可以看出來。
但是現在的吳世恭是被刺激到了。他剛看到了不知道從哪裡蹦出來的少年吳三桂;他也看到了明朝強軍關寧鐵騎的戰鬥表現;他還看到了大規模火器使用的震撼場面。所以現在的吳世恭就有種時不我待的迫切心理,就想著多擴軍,多抓財源和多練兵了。因此,對於一切阻礙這一目標實現的事情都有一種本能上的厭惡情緒。
再說,吳世恭也不害怕什麼秋後算帳。朱大典是山東巡撫,而高起潛是遼東監軍,管不到河南來。在這裡得罪了他們又不怕他們怎麼樣!
明的報復,朱大典和高起潛也肯定不敢。不要看聯軍的各支部隊是來自五湖四海,但是長時間一起戰鬥卻讓他們形成了一個整體。現在聯軍的實力可是佔著明軍總實力的三分之一強,只要朱大典和高起潛還想著要剿滅孔有德的叛軍,他們就不會昏頭來明著報復汝寧營。
朱大典和高起潛最多也就是搞些小動作罷了。而那些小動作無非也就是抹去汝寧營的一些軍功,讓吳世恭不能夠陞官而已。
但是不用說現在汝寧營的軍功也已經是足夠了。就算是升不了官,吳世恭也並不在乎。難道朱大典和高起潛給吳世恭升成參將、總兵什麼的,就是讓吳世恭當上了皇帝,汝寧營現在還是只有這麼些兵,這麼些銀子,碰到了李自成那百萬大軍和後金軍的軍隊是照樣玩完。
對於現在的吳世恭來說,就是不惜一切增加自己的實力。沒有第二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