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朝,孔府在山東曲阜縣以及臨近地區就是一個土皇帝的存在。對於孔府,各朝各代都畢恭畢敬地把他供放著。哪個王朝也不願意因為得罪孔府而與天下的士子為敵。
因此,就算是改朝換代,對孔府的影響也是相當小的。而長期在曲阜作威作福,整個孔府到了現在已經積聚起了巨大的財富。尤其是擁有了巨量的土地,已經成為整個大明朝,排的上號的大地主之一了。
又因為明朝為了優待孔府,就形成了讓聖衍公兼任曲阜縣知縣的制度,而縣衙裡的各級官吏也由孔府中人擔任。其實不優待也不行啊!誰敢在曲阜縣當知縣來管理孔府啊?還不如讓孔府自己去玩呢。
更因為孔府在曲阜縣和臨近的幾個縣城擁有大量的土地,因此,孔府家中有家奴佃農就有幾萬戶,而孔府隨時抽調得出的青壯也起碼有上萬人。
應該說,孔府的實力根本就不是普通的毛賊可以抗衡的,連幾千人的軍隊要打下曲阜縣,也可能會崩掉幾顆牙。
那麼孔府有著這麼強的實力,那曲阜縣的自保總應該沒有什麼問題了吧。但是這不行,現在就要看看曲阜縣的縣太爺——聖衍公的表現了。
孔子,無論後世人出於什麼目的來讚揚或者抹黑他,可他絕對稱得上那「偉大」這兩個字。而他一開始的後代也基本上是飽讀詩書,學富五車的。
但是從三國時期的孔融開始,孔子的後代就一代不如一代了。他們安於享受奢靡的生活,憑藉著祖先的榮光,過著醉生夢死的生活。
而這代的聖衍公也是如此。在外人的眼裡,聖衍公還是裝出了一副得高望重的樣子,可在背地裡,什麼欺男霸女的事他都幹過,都會幹。可就是不會幹什麼正經事。
可以想像一下,這樣一個富貴家培養出來的聖衍公,怎麼會有膽量和亂軍拚死作戰呢?
當山東的亂局出現以後,那聖衍公也是驚惶失措,他就想著快些逃離險地,保住自己貴重的性命。
還好,聖衍公家有幾位有見識的清客規勸了他。他們和聖衍公分析說:在這一片亂局中盲目出逃也是同樣有著危險的。再說,聖衍公可以逃,可孔府整個家族那麼多人怎麼逃?孔府這麼大的基業難道不管不顧了嗎?就算是要逃,也要瞭解清楚局勢以後再逃吧。
於是,聖衍公就派出了家中的家奴到四處打探外面的消息,而打探的重點,就是吳世文做知縣的寧陽縣。
這寧陽縣處在曲阜縣的西北面,如果亂軍來犯,首先就是要攻打寧陽縣,然後才輪得到曲阜縣。
可是吳世文的出逃,卻造成了寧陽縣大亂。而這動亂的局面,又正好被聖衍公派出去的家奴打探得到了。
因此,聖衍公立刻就判斷出,亂軍已經開到了寧陽縣,就快要到自己的曲阜縣了。沒啥說的,聖衍公當機立斷開始打包裹準備滑腳了。可就在這時,在寧陽縣觀察情形的家奴又傳來了一條消息。
有一支明軍開進了寧陽縣城,平息了寧陽縣的亂局,並且在寧陽縣城四周的城牆垛口上,掛滿了被這支明軍砍殺的亂民的首級。
那就沒啥猶豫了,聖衍公就立刻派出了信使到寧陽縣,命令這支明軍立刻趕到曲阜縣,保衛偉大的孔府和尊貴的聖衍公大人。吳世恭遇上的就是這麼件事。
可是在安逸的環境中成長起來的聖衍公畢竟沒有見識。他自己也知道,就算是孔有德的亂軍想打曲阜縣,也先要打下寧陽縣才成。可聖衍公依然要命令這支防守寧陽縣的明軍來到曲阜縣,要把他們放在自己的身邊才安心。他就根本不知道唇亡齒寒的道理。
再說,這是在大明朝,不像現代的人基本上都識字一樣,當時的老百姓中,文盲的比例是相當的高的,而那些文盲的老百姓就是相信和聽從識字的讀書人的見識,那麼對於天下讀書人的圖騰——孔府,在老百姓心中那就是象神仙一樣的存在了。
再加上孔府在附近地區久有威風,因此,根本就沒有什麼土匪和流民敢靠近曲阜縣孔府這個龐然大物附近去送死。
而且說句題外話,就算是孔有德的亂軍打到這裡,可能孔有德也沒有膽量攻打曲阜縣和騷擾孔府。不是這支亂軍沒有能力,那還是因為孔有德肯定不想成為天下公敵。這就可以看出來,在明朝孔府的影響力吧,這是身處現代的我們根本難以想像的。
但送信的信使可管不了這麼多,為了讓吳世恭下定決心出兵,他就向吳世恭和吳世文描繪了曲阜縣的一副慘烈畫面:什麼曲阜縣已被幾萬大軍圍困啦!是怎麼怎麼危機啦!城外的亂民和亂軍是怎麼怎麼多啦!……。
吳世恭當然不會完全相信這位信使的信口開河。但苦於自己的騎兵太少,又是主要要偵察寧陽縣的北方,因此,對於曲阜縣方向的偵察就比較少。因此,對於曲阜縣的情況,吳世恭也只能夠自己估計了。
吳世恭認為聖衍公是有些小題大做了。同樣因為孔有德的亂軍要先攻打寧陽縣,再攻打曲阜縣的原因,吳世恭認為圍困曲阜縣的,最多也就是一些流民和亂民了。人數也不會多到哪兒去。最多和當時寧陽縣周圍的流民土匪相仿,有個五、六千人就頂天了。
那麼吳世恭又有什麼好害怕的呢?不是吳世恭輕敵,吳世恭的第一次戰鬥,就敢用二百騎衝鋒幾萬亂民,而且戰果是自己零傷亡。現在就這五、六千亂民,自己七百多騎難道不能夠輕鬆地把他們收拾乾淨嗎?
但是說謹慎也罷,說考慮周詳也罷,吳世恭對於任何軍事行動還是很膽小的。這性格倒和書墨是一樣的。無非是一位在內心隱藏,一位在外在表現,這主僕倆在這一點倒是一脈相承的。
因此,吳世恭雖然飛馳救援曲阜縣,可依然在軍隊前方和兩旁安排了大量的探子。可是出乎吳世恭意料的是,這一路上是屁事沒有。也根本沒有遇上任何亂民。
更誇張的是,當吳世恭到達曲阜縣城的時候,曲阜縣城雖然是大門緊閉著,可是城外根本沒有什麼圍成的亂民。這野外空蕩蕩的大地上,只有幾個零星在土裡刨食的流民以外,根本沒有什麼人。不要說五、六千人了,在這積雪皚皚的大地上,連五、六千根草都找不到。
看了這個情況,吳世恭氣得是連罵娘的力氣都沒有了。看樣子,這聖衍公不是大題小作了,而是草木皆兵了。
但現在再怎麼生氣,到了曲阜縣,軍隊還是要進城休整一番,自己和五哥吳世文還是要拜見一下聖衍公的。於是吳世恭就派人叫門。
可是看到城外的軍隊,那曲阜縣的城門卻死活不肯開。還好,城牆上還是有人認識那位信使和吳世文這個寧陽縣的知縣的。在稟告了聖衍公以後,總算是把吳世恭的軍隊放進了曲阜縣城。這總算也避免了吳世恭在城外喝著西北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