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隊行軍是相當枯燥的,所以接下來的這幾天,在行軍的過程中,許多軍官和兵丁就不斷地談論著這次的搶糧行動,把它當成了一種娛樂活動了。
這一天,周巡又在俞繼面前吹噓著:「也只有你這種沒見過世面的人,才會怕這麼一個小小的九品倉運大使。」
「想當年,我們大人在京城做指揮的時候,和那個崇文門稅關大使都是稱兄道弟的。你知道那崇文門稅關大使是什麼啊?那可是天底下最威風的九品官了。所以我們大人怎麼會把現在這個九品官放在眼裡啊?」
「所以我說俞兄弟,跟著我們大人干,就是要放大膽,別一天到晚瞻前顧後的,該搶就搶,該殺就殺。聽我們大人的話總是不會錯的。搶一些糧算什麼啊?搶幾個女人都沒事!」
「我們的周兄弟除外!」見到周巡說的是興高采烈,梁輝在一旁插嘴道。
梁輝的話引起四周人的哈哈大笑。因為雖然周巡當時逃婚,嫌棄自己的未婚妻相貌不怎麼樣。可當勤王后,他和自己的未婚妻完婚以後,周巡倒和自己的妻子感情很深。看來這官宦家的女兒確實有教養和手段,這娶妻要娶賢,也就是這個道理了。
所以在公開的場合,周巡的怕老婆已經成為了汝寧營軍官團內部的一個笑話了。當然,那些軍官認為汝寧營中最怕老婆的是吳世恭,就是誰也不敢當著吳世恭的面說起罷了。另外,他們對於楊狗蛋已經是不再評論了。
就在這些人說笑著的時候,遠處突然出現了幾匹飛馳的馬匹。吳世恭的前軍立刻做好了應敵的準備,等到這些馬匹走近了以後,才發現是虛驚一場。這幾個正是吳世恭派出去探查前方的幾名騎兵。
放這幾名騎兵到吳世恭跟前,領頭的那名騎兵向吳世恭行了一個軍禮稟告道:「大人,前方四、五里的地方發現有一群流民在內鬥。」
「哦?」有流民這不奇怪,現在大災連連的,這道路兩旁的流民群群,汝寧營的這些軍官也都司空見慣了。可這流民內鬥,倒是讓吳世恭有些興趣。
出於謹慎,吳世恭就下令道:「三河,你就帶一個騎兵百人隊去看看,瞭解一下情況再說吧。」
等到李三河帶著騎兵百人隊出發以後,吳世恭的軍隊也停止了前進,就地休息,等著消息傳遞回來。
又過了一段時間,只見到李三河護送著一隊車隊回來。而這車隊的主人卻讓吳世恭大吃了一驚。那正是吳世恭的五哥吳世文。
吳世文也真是倒霉。當時他到貴州當了一個知縣,後來因為奢安之亂亂兵進犯而棄縣城而逃,丟了官職。後來好不容易通過吳世恭的讓功勞恢復官職,來到了山東又成為一名知縣。
可這安穩的日子沒過幾年,這次又遇上了山東亂民四起的局面。而逃過一次以後,吳世文對棄城而逃已經沒有了心理負擔了。當他瞭解到了縣城周圍已經有亂民出現的痕跡以後,根本沒有派人打探清楚確切的情況,為了保命,立刻放下一切帶著自己的家眷逃離了縣城。
吳世文倒沒有放棄同僚,在逃跑之前,他也通知了縣城裡所有的官吏和大戶。可見到縣城裡的一把手都逃跑了,這人都有隨眾心理,所有的官吏和許多大戶也帶著家眷組成了一個車隊,隨同著吳世文一同逃離了他那個縣城。
吳世文是這麼想的,只要逃到了濟寧城,再派人通知他的十四弟——吳世恭。吳世文並不知道這次吳世恭會北上出征,但吳世文卻知道吳世恭這裡有一支強軍,雖然那支軍隊駐紮在汝寧府,但離濟寧城也並不遠。這為了五哥的安危,這十四弟吳世恭也該伸出援手吧。
就算是十四弟吳世恭沒有調兵的命令不能夠來救援,那起碼待在重兵把守的濟寧城內,自己的生命安全總有保障了吧。要知道,這濟寧城就是運河的樞紐,朝廷就一直在這裡駐紮著大軍的。
至於以後朝廷追究吳世文什麼棄城而逃的罪名,那就到了以後再說吧。起碼現在要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吧。反正吳世文面對這種情況也不是第一次了。
可在逃跑的過程中,還是出現了意外了。吳世文這支車隊的組成,都是些原來處在人上人地位的人。當他們遇到一群流民阻礙他們車隊前行的時候,吳世文這些人的家奴,當然揮開鞭子趕開這些不長眼擋路的流民了。
可這兵荒馬亂的時光,那些流民對於官府的懼怕和對律法的遵守已經基本上是蕩然無存了。
於是先是口角,接著口角變成了小摩擦,小摩擦變成了大械鬥。要不是那些流民心不齊,人多勢眾的流民早就把這個車隊給吞沒了。
但就算是這樣,當李三河的騎兵趕到,殺散了這群流民救出這個車隊以後,整個車隊已經損失了不少人手。所幸的是,這些人手也大多數都是那些官紳家的家奴,那些官紳和家眷的損失還是比較小的。
吳世恭和五哥吳世文見面以後,知道吳世文都逃離了縣城,那肯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件了。於是吳世恭匆匆地和吳世文的家眷相互行禮以後,找了一輛空馬車,單獨向吳世文詢問起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來?
「五哥!你那縣城附近的亂民是哪裡來的啊?」
「我也不知道啊!也遇見鬼了,就睡了一夜,這附近的幾個縣城就這麼亂了起來。」
「那你知道些什麼啊?」
「就知道好像有支軍隊嘩變。具體是哪一支,我也不知道啊!不過聽說是登萊這裡出發到遼東救援的明軍。誒?十四弟你怎麼會帶著軍隊到這裡的啊?」
「也是兵部調令,讓我也帶著汝寧營北上救援遼東的。」吳世恭苦笑了一下,「那麼這支嘩變的軍隊究竟在哪裡活動啊?」
「那可真的不知道!」吳世文確實不知道,他當時就顧著逃跑呢。
……
雖然詢問了良久,可是吳世恭依然沒有從五哥吳世文這裡瞭解到什麼有用的情報。結束了談話以後,吳世恭和那些到其他逃跑的官紳哪裡瞭解情況的軍官碰面了一下,瞭解到那些官紳知道的也不比自己的五哥吳世文知道的多多少。
這下子吳世恭就犯了難。要知道現在的吳世恭可不是在汝寧營熟悉的河南,他們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山東。
這山東突如其來的動亂究竟範圍有多大?嘩變的軍隊數量有多少?他們現在活動在什麼地區?離自己的軍隊距離有多少?這些吳世恭都不知道。
而吳世恭的汝寧營也只有一千二百人,不可能派出大量的騎兵進行遠程偵察,只能夠偵察軍隊附近二十里左右的地區。
而且現在的吳世恭的任務是趕到山海關。是遵守原來的任務繼續前進呢?還是就地駐紮抵禦亂軍呢?還是亂軍勢大,退回河南呢?
吳世恭感到自己的腦袋一下子大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