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吳世恭還是有些躲躲閃閃地不敢靠近秦良玉這隻母老虎,倒是秦良玉主動地向吳世恭招了招手。
等到吳世恭靠過來以後,秦良玉用手輕輕地在吳世恭的腦袋上拍了一下,笑罵道:「臭小子,昨天你還敢頂嘴。」
說完以後,秦良玉為吳世恭整理了一下官袍,叮囑道:「忠君的事沒得商量,不過你自己也要保重。這次老身到遼東去,想辦法給你帶條裘皮來,也給你的孩子帶些東珠玩玩。我們這些老一輩的拚死打仗,還不是想讓你們小一輩的過上些好日子嗎。」
吳世恭也真情流露,他跪下給秦良玉磕了三個頭,說道:「乾媽,您也保重。」
接著,吳世恭站起來對馬祥麟說道:「馬大哥,做兄弟的也沒有什麼東西拿的出手,這些火銃就送給你吧。記著,火銃單獨使用,局限是很大,但和白桿槍一起使用,往往會收到奇效。打仗的事,馬大哥比我內行,到時候你摸索一下就行了。」
馬祥麟看到吳世恭的兵丁送過來的五十把重型火銃,也很激動。馬祥麟不太善言辭,他只有和吳世恭雙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馬祥麟雖然也要去京城,可他還要送他的母親一程。於是吳世恭就率領著自己的軍隊與秦良玉和馬祥麟告別了。騎在馬上,吳世恭回味起與秦良玉和馬祥麟交往的點點滴滴,想到有趣的地方,忍不住臉上都有了一些微笑。
突然,吳世恭想到了當初自己叫秦良玉為「老太婆」。現在的吳世恭當然知道了秦良玉在明朝軍將中的赫赫大名,可當時吳世恭從歸德府出發的時候,不要說秦良玉了,連明朝的其他軍將也叫不出幾個名字。
這可不行。在現代吳世恭混江湖的時候,還要背一背江湖上的「英雄譜」呢,現在自己既然做官了,那官場上有名的大臣和軍將,自己總應該要知道他們的名字吧。
可明朝這個時代,又沒有新聞聯播,吳世恭一時三刻也不知道到哪裡去找到這些消息。於是,吳世恭就把鄧啟帆叫過來請教,而鄧啟帆聽了以後,對於吳世恭經常問出這些沒有常識的問題已經是見怪不怪了。
鄧啟帆耐心地向吳世恭解釋:明朝的朝廷會下發一種邸報。在邸報裡,明朝朝廷的政策、官員的變動和各個地方的大事都有記載。而邸報將下發到各個衙門。在余子璉這個縣衙裡就有,吳世恭只要派人去抄錄就行了。
還有,在各個書局也會到衙門裡抄錄的舊的邸報,賣給地方上的讀書人和士紳,讓他們也能夠瞭解朝廷的動向。
吳世恭是聽明白了,明朝也有《人民日報》啊。自己作為一個官員,倒確實應該補上這一課,養成看官方報紙的好習慣。
就在這個時候,吳世恭聽到了身邊赫飛興高采烈地唱著小曲,而這小曲確實就是yin詞小曲,那詞一點兒也不含蓄,還十分的直白。赫飛的小曲惹得周圍的兵丁都起哄叫好,而赫飛就唱的更起勁了。
當赫飛在聽眾的要求下,想再來一首的時候,吳世恭把他給叫了過去。吳世恭笑罵道:「你都是快要做把總的人了,還沒有個正形。」
赫飛也笑著回答道:「主子爺,來的路上生死一線的,現在回去的路上,小的就讓弟兄們樂呵樂呵。再說主子爺,這次我們可是大勝了啊!」
「大勝?」吳世恭有些疑惑,這赫飛拍的馬屁也太過了一點兒吧。說實在話,吳世恭到了現在也對自己兵丁的傷亡感到有些心疼。
「怎麼不是大勝呢?主子爺,我們才傷亡了不到三百多人,就殺了五百個韃子,小的曾經打聽了一下,這麼多年來,也沒有幾個將軍有過這樣的大勝。就是可惜了長林,不過他現在在天上看到我們的精氣神,也一定會笑出聲來的。」
吳世恭長噓了一口氣,一想確實如此。那韃子以前被明軍吹噓的是三頭六臂的,可自己和他們交鋒,在人數差不多的情況下,能夠有這樣的戰果已經不錯了。再說,從鼓舞自己兵丁士氣的角度來看,宣傳這樣的大勝,也絕對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
吳世恭揮揮手,讓赫飛回到自己的隊伍中去。吳世恭看著天邊漂浮著的白雲,看著那些嘻嘻哈哈的兵丁,心中的心結也解了開來。這次的作戰,看起來還真的有些值。
吳世恭不知道的是,通過這次和韃子的作戰,尤其是和韃子騎兵發生的那次死亡衝撞,一下子把吳世恭的兵丁骨子裡的凶悍氣給激發了出來。
其實我們這個民族,在骨子裡一直存在著凶悍氣。作為一個農耕民族,東到東海;南到南海和原始森林;西到高原和沙漠;北到草原。只要我們這個民族看得到的可以耕種的土地,都給我們民族給搶佔了過來。
只是由於自然條件的限制,長期沒有地方可以搶奪了,再加上儒家對我們民族凶悍氣的一種壓制,所以在和異族作戰的時候,往往會處於一種被動的局面。
可是只要條件一成熟,我們民族的凶悍氣激發出來了以後,立刻就會激發出巨大的能量。而吳世恭這支軍隊現在也是如此。可以這麼說,到了現在,吳世恭的軍隊終於擁有了自己的軍魂。
按照朝廷的安排,這次吳世恭的軍隊是經過通州坐船回歸德府去的,因此,軍隊就再一次的經過了京城。
在到達京城的時候,吳世恭把軍隊按照朝廷的規矩,遠遠的紮了營休息了一天。一方面吳世恭等著薛府和吳府送那些賣地的銀子來,另一方面,吳世恭也要把身邊多餘的八千多石糧食和物資存放在薛府在京城外的莊子裡,等以後再慢慢地運回歸德府去。
還有,吳世恭也派人到京城裡收集一些邸報,抓緊時間學習。並且,吳世恭還派人從陸路快馬加鞭地趕往歸德府,讓歸德府做好迎接自己的準備。當然另外還派人到通州去找張chun宇,讓他給自己的軍隊安排好船隻。
就這麼休息了一天以後,吳世恭把一切事都做妥當了,就再次開拔趕往通州。在去通州的路上,吳世恭沒有騎馬,他和瓊娘坐在馬車上,看著那些從京城裡帶來的邸報。
吳世恭坐在馬車上,一手拿著邸報看著,另一隻手摟著瓊娘的腰肢,慢慢地,他的那隻手摸上了瓊娘的峰巒,手指也輕輕地捻動著那個峰尖。而瓊娘也完全軟倒在吳世恭的懷裡。
突然,吳世恭看到邸報中,關於陝西造反作亂的首領的名字,在這一長串的名字裡面,有一個吳世恭耳熟能詳的名字——闖將李自成。
緊張之下,吳世恭的手不知不覺地用了力,就狠狠地在瓊娘的峰巒上抓了一把。把瓊娘疼的忍不住「哼」出聲來。
吳世恭沒有管一旁的瓊娘,他挺起身,鬆開了瓊娘的腰,細細地看起了邸報,額頭上也忍不住冒出汗來。
當這次勤王以後,明軍都把後金軍趕出了關外,吳世恭也長時間沒有打聽到李自成這個名字。在吳世恭的內心中,他就有些僥倖地想道:「是不是自己的穿越,導致了明朝歷史的改變,所以明朝也將不會滅亡,自己的富貴生活也將過上一輩子啦。」
可現在看到竟然真的出現了李自成,吳世恭就知道自己確實就到了那個改朝換代的動亂年代了。吳世恭剛剛有些鬆懈的緊迫感,又一下子緊了起來。
一直到了中午,軍隊到了一個十字路口休息的時候,吳世恭的精神還是恍恍惚惚的。
兵丁們都坐在大路兩旁吃著乾糧,吳世恭就進入了十字路口旁邊的一間茶館。吳世恭坐在茶館裡,喝著茶,吃著桌子上的菜,也沒有理會坐在同一張桌子的那幾個軍官的說說笑笑。
吳世恭現在所做的一切無非是在這個動亂的年代裡自保。可如果要自保,就要面對韃子和李自成這兩個宛如大山般的大敵。到了那個時候,現在坐在吳世恭身邊的那些軍官,坐在大路兩旁的兵丁,又有幾個能夠活下來呢?甚至吳世恭對自己能不能在與他們的對抗中,是否倖存還表示著疑問呢。
可是吳世恭畢竟是勳貴之後,與這兩大敵人之間是完全沒有調解的餘地的。再說,吳世恭也被秦良玉潛移默化著,說他現在就有很強烈的忠君思想了,那倒也不見得,可是背叛明朝,背叛崇禎皇帝的事,吳世恭這一時三刻也做不出來。
那麼自己該不該為這該死的明朝,該不該為這該死的皇帝拚命呢?吳世恭是心亂如麻。
突然,吳世恭煩躁了起來,他揮手讓坐在桌子旁邊的那些軍官讓開。接著一甩手,把桌子上的碗碟都掃在了地上。
吳世恭抬著空桌子,在四周軍官和兵丁詫異的目光中,把桌子搬到了十字路口的正當中。吳世恭跳上桌子,向著道路遠方看去。他先往東看,接著向南,再向西,再向北,又往東,又往南,又往西,又往北……
(第二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