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黃河以後,所有兵丁的情緒明顯和他們在河南時的情緒有些不對,確切的說,應該說是他們都有些緊張。
一方面是因為,在沒有過黃河之前,怎麼說也是在河南,還沒有離開這些兵丁的家鄉。可是過了黃河以後,在這些兵丁的心中都有些離鄉背井的感覺了。尤其是當時的人,有的人一輩子都沒有離開家鄉過,所以這種離鄉背井後茫然和緊張的感覺是尤為強烈的。
另一個原因就是,吳世恭的勤王軍隊已經踏上了北直隸的土地。而現在後金軍也正在北直隸肆虐著。雖然雙方處在北直隸的一南一北,距離應該說是相當遠的。可是,因為都處在北直隸這一個省裡,所以在這些兵丁的心裡,就感覺到雙方的距離很近了。
就不要說那些兵丁了,就是從吳世恭開始的大小軍官也都十分緊張。他們生怕突然會遇上那麼一支韃子軍隊。因此,所有的人都是小心翼翼的。
吳世恭的勤王軍隊已經完全處在作戰的狀態了。吳世恭不僅抽調了一部分騎兵加強張彪和李三河的偵察中隊,讓探子們以小隊為單位向四周放射性地出去探查敵情。而且在行軍和紮營中,都時刻讓兵丁們保持著警惕。
吳世恭的行軍速度已經放到了最慢。每天也就走二十里左右。而這些距離,最多行軍兩個時辰就到了。
每天接下來的時間裡,吳世恭完全就讓兵丁紮好營盤。每次紮營,吳世恭總在自己的大營周圍,挖上一條深深的壕溝。再在壕溝後面修建一道大營柵欄。
不僅如此,吳世恭還在裡面也修建了一道內營的柵欄。而在兩道營柵欄之間的空地上,吳世恭的勤王軍隊挖滿了一個個底部插上尖銳竹籤的陷阱和陷馬坑。
接著,吳世恭的勤王軍隊在內營柵欄後面又挖了一道壕溝,在這道壕溝後面,再用大車圍成了一個圈。而在這大車的圈子裡,才是真正安置著吳世恭勤王軍隊睡覺的帳篷。
此外,離大營二百步距離以內的樹木全部被砍伐乾淨,離大營一百步的距離放置火盆,防止夜晚的時候有敵軍偷襲。另外的,明哨、暗哨和游哨就不用說了。
完全可以這麼說,憑藉著吳世恭手中那些精良的火器,如果後金軍的數量不上萬的話,肯定是啃不下吳世恭這個防守嚴密的大營的。
不過這樣的紮營方式有一個缺點。因為吳世恭的大營只留有有限的幾條可以讓軍隊通過的道路,因此,萬一有敵襲,吳世恭的勤王軍隊根本就沒有辦法開出大營去打反擊。
然而吳世恭為什麼要打反擊啊?吳世恭的勤王軍隊每天的行軍就像是龜速。又把自己的大營修建得像只烏龜殼。吳世恭玩的就是極限烏龜流。
你也不要說,因為吳世恭的這種謹慎,更因為吳世恭派到其他千戶所抽調的兵丁那裡去的教官,不斷地強化訓練那些兵丁的防守戰術。因此,這些兵丁心中都有了些底氣,他們也逐漸平穩了下來,不再是那麼緊張了。
也不光是吳世恭的兵丁緊張,北直隸的老百姓和官府也特別緊張。吳世恭的勤王軍隊行軍在大道上的時候,只要看到吳世恭的勤王軍隊,所有的老百姓都是聞風而逃。
一開始,那些老百姓的舉動倒讓吳世恭提高了警惕,他還以為是有韃子軍隊在附近活動呢,所以那些老百姓把自己的軍隊錯認為是韃子的軍隊了。
於是,吳世恭就立刻多派了探子,向四周探查,可是並沒有發現任何其他軍隊活動的跡象。這時候的吳世恭就想了:也許那些老百姓不知道自己勤王軍隊的身份,所以才會這麼害怕吧。
可是到了後來,當吳世恭手下的兵丁喊出了他們勤王軍隊的身份以後,那些老百姓依然聞風而逃。這倒讓吳世恭有些奇怪了。
更加主要的原因,因為得不到當地老百姓的消息,只靠吳世恭自己有限的那些探子去打探,吳世恭根本就不能夠完全知道,附近發生了一些什麼和有什麼軍隊的動態。這不是讓自己的軍隊做聾子和瞎子嗎?
於是,吳世恭就下令抓幾個老百姓來打聽消息。那些老百姓抓來以後,在吳世恭和顏悅色地詢問下,他們都面如土色,癱倒在地上,哆哆嗦嗦地都說不出話來。
看了這些老百姓的反應,吳世恭是十分的疑惑。這是怎麼一回事啊?難道自己的笑容看起來是很可怕的啊?
還是在一旁的赫飛有經驗。他上前給了每個百姓幾個耳光,踢了幾腳。在赫飛的淫威之下,這些老百姓雖然還是哆哆嗦嗦的,但是起碼說得出話,能夠回答吳世恭的問題了。
吳世恭在問完自己想要問的問題以後,就給了那些老百姓一些銅板和幾斤糧食作為酬謝。這個舉動才讓這些老百姓的情緒好了一些。
趁熱打鐵,吳世恭就詢問了這些老百姓那奇怪舉動的原因。有一個膽大的回答吳世恭道:「大人,對我們百姓來說,無論是韃子還是官軍過境,都是一場兵禍啊!」
接著,那個人詳細和吳世恭說明了原因。原來大明朝這時候的官軍,本鄉本土的還好一些,至少不會對自己的鄉親做些絕戶的事情來。
而那些戰兵的紀律就不是很差了,而是很多都是比土匪還兇惡。因為他們基本上都不在自己的家鄉活動。因此,對老百姓下起手來幾乎就是無所顧忌的。
所以在老百姓的眼裡,其實韃子軍隊和官軍的表現,並沒有什麼區別。甚至因為除了搶掠財物的行為都一樣以外,韃子軍隊只是把老百姓搶去做奴隸,而那些搶掠財物的官軍,為了不讓自己的行為在朝廷裡曝光,他們往往事後做出殺人滅口的事情來。因此,在老百姓眼裡,可能韃子軍隊比官軍還好上那麼一線。至少韃子軍隊給老百姓留下了一條性命。
吳世恭瞭解了這些情況以後,也不能夠多說什麼,因為那些官軍至少在現在還是他的友軍吧。不過,吳世恭還是認為官軍的軍紀應該還沒有差到那種程度吧。可能就是有那麼幾支官軍軍紀太差,而造成了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湯的後果吧。
但是令吳世恭更哭笑不得的是,不僅老百姓對官軍的看法如此,連官府對官軍的看法也是如此的。
吳世恭勤王的軍隊行軍的時候,為了安全,一般都在靠近城池的地方紮營。可是每當軍隊靠近哪一個城池,那個城池絕對就會如臨大敵。所有的城門緊閉,絕對不放吳世恭的勤王軍隊入城。
這讓吳世恭是十分地難辦,因為他想讓這些城池供應給他一些給養都很難辦到啊。好一點的城池,在聽到吳世恭要求供應給養的消息以後,還會從城牆上吊下來一些糧草。不好的,索性就是對吳世恭來個不理不睬。
這讓吳世恭心中是十分地惱怒。他的心中想道:「這裡到底是大明的土地還是韃子的土地啊?」
還好,吳世恭自己手中的糧草還挺充足,完全也可以支持吳世恭的行軍。吳世恭不禁為自己在河南打白條,搜刮了充足糧草的行為而感到慶幸。
不過,吳世恭依然感到有些很吃虧,自己是去京城勤王的,那自己軍隊的糧草完全就應該由沿途的地方官府來供應啊。憑什麼要用吳世恭自己的糧草啊?
不過,吳世恭現在可不敢用在河南打白條徵收軍糧的方法啦。拋開人生地不熟的原因不說,這北直隸就在京城附近,也可以說是半個天子腳下。
而北直隸的很多莊子也是勳貴和官宦的莊子。萬一打白條徵糧的事,觸犯了哪個權貴,吳世恭絕對就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但是,有了困難就畏縮,這不是吳世恭的性格;吃點虧用自己的糧草,這也不是吳世恭的性格;講究風度和面子,這更不是吳世恭的性格。
吳世恭用出了無賴徵糧法。以後每當吳世恭的勤王軍隊到達一個城池的時候,如果得不到他所需要的數量的糧草。吳世恭就派些大嗓門的兵丁叫罵。罵些例如:「城中的縣令要餓死勤王的軍隊,他是韃子的內應啊!」;「城中的知州不給勤王軍隊糧草,是想著貪污啊!」……之類的話。如果城池中不供應糧草,吳世恭勤王的軍隊就賴著不走,沒日沒夜的喊叫著這些讓城池中官員噁心的話。
不要說,這些話只要一喊出來,往往都受到奇效。再加上吳世恭索要的糧草也在那些城池的承受範圍之內。所以一般只要喊過這些話以後沒多久,城池中總會從城牆上吊下吳世恭所需要的糧草來。
這件事也驗證了一句話——不怕不要命的,只怕不要臉的。
吳世恭根本也不害怕自己的行為會被上告。因為有了勤王的大義在手,怎麼打官司,吳世恭也怎麼佔上風。
至多那些城池中的官員和吳世恭結下一些私仇來。可吳世恭會害怕這個嗎?以後吳世恭只要往自己的千戶所堡壘裡一縮,不見得那些官員來咬他啊!吳世恭千戶所所在的縣城的縣令余子璉,他和吳世恭的私仇這麼大,這一年多來也沒有把吳世恭怎麼樣啦!
就這樣,吳世恭非但沒有消耗自己所攜帶的糧草,而且自己所擁有的糧草數量也越來越多了。只是這樣一來,吳世恭行軍的速度更慢了。不過這種情況,也正中吳世恭的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