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短短十里路程的行軍,也顯示出吳世恭這個千戶所的兵丁和其他那些兵丁的巨大差距。更不用說在紮營的時候,吳世恭的這些兵丁都有條不紊地幹著各自的工作。
而那九百名兵丁,雖然也想來幫忙,可他們卻有些不知道該做些什麼事的樣子。因此,當俞繼這些其他千戶所的軍官,被吳世恭叫過來以後,他們的臉上都有些羞愧。
吳世恭倒沒有責怪俞繼他們什麼,畢竟這些軍官並不是吳世恭的直接下屬。他反而開口安慰他們:「其實這些兵丁都不錯。他們至少也敢於去京城勤王戰鬥了。至於今天他們行軍紮營的表現不怎麼好,那也只是因為他們沒有接受過什麼軍事訓練的緣故。」
「不過話說回來。本官把這些歸德衛的好兒郎帶往京城,最想做的事,也是把他們都平平安安地帶回家。因此,本官也將會在行軍途中,加強對他們的訓練。你們要讓他們要忍受住訓練時的艱苦。告訴他們,這也是為了他們好,起碼也要讓他們有保命的本錢。」
「不過話說回來,你們手下的那些兵丁的體質也太差了一點兒。依本官來看,應該是長期沒有吃飽飯的緣故。其它的本官不敢保證,但只要是本官手下的兵丁,本官絕對不會讓他們餓肚子的。」
「要知道,以後不要說可能打仗了,就是行軍紮營這些事,也都是些體力活。依照本官以前的經驗,只要再這麼走上三天,你們手下的兵丁就會趴下一大半。所以現在當務之急的事,就是先調養好這些兵丁,讓他們起碼有個做士卒的樣子。」
吳世恭沒有食言,開飯的時候,主食的量很足,再加上殺了些犒勞的豬羊加菜,所有的兵丁都吃得興高采烈的。
在晚飯後,吳世恭順理成章地把自己千戶所一些訓練比較好的兵丁,安排到那九百名兵丁中間,作為教官,開始教授他們軍事知識。
這些其他千戶所中被抽調出來的兵丁,他們有的因為在千戶所中地位比較低,所以被自己的千戶和百戶點名的。而公平一些的千戶,也只是通過抽籤的方法來抽調出來這些兵丁。不過對於這些兵丁來說,有一點是相同的,那就是他們都不願意參加這次勤王的軍隊。
而這次勤王的出征,又安排得十分匆忙,因此到了現在,這些兵丁的心中,還交織著害怕和茫然的感覺。不過當吳世恭把這些教官安排到他們之中以後,他們起碼開始知道自己應該去做些什麼了。再加上那一頓飽飯,這些兵丁的人心也開始安穩了下來。
雖然帳篷和被服的數量還是不足,但是因為吳世恭從自己千戶所帶出來的物資並不少,所以在擠給那些兵丁一部分帳篷和棉被,又讓兵丁們到附近多砍些柴禾,多點起火堆取暖以後,行軍的第一個夜晚總算是平靜地過去了。
第二天的行軍紮營雖然也有些亂哄哄,但是相比第一天,確實有了很大的改進。雖然在吳世恭的內心深處,是準備著萬一有什麼意外的情況,要把這九百名兵丁作為炮灰的。但是,他還是想盡量地把這些兵丁都安全地帶回歸德府。
因此,吳世恭也是很盡心地訓練著這些兵丁,在物資的供應上,所有的兵丁也是一視同仁。甚至吳世恭還主動走到那些兵丁之間去交流。在吳世恭這些關心的舉動下,那些兵丁的情緒也就更加得穩定了。
可是到了第二天的晚上,吳世恭派出去的,到濟寧打前站的騎兵,卻返回了吳世恭的大營。他們給吳世恭帶來了一個不好的消息。
他們向吳世恭稟告說:「大人,濟寧知州告知小的,讓小的來稟告大人,因為南直隸和山東的勤王軍隊都通過大運河北上勤王,所以運河邊上的糧倉中的糧食,就不夠用了。知州大人讓我們歸德衛的軍隊改道,從自己的河南境內北上勤王。」
聽了那打前站的兵丁的稟告,吳世恭忍不住破口大罵。自己的這次出征好像開頭不順啊。
可是是不是運河邊上的糧倉中的糧食真的不夠用了嗎?那當然不是。就算是再通過兩倍的勤王軍隊,也能夠保證這些軍隊的糧食供應。
那為什麼濟寧知州會拒絕吳世恭的勤王軍隊呢?那主要的原因是因為,糧倉中的那些糧食,很大的一部分也只存在糧倉的賬本上,而糧倉中並沒有這麼多的糧食。
在去年,北方因為旱災糧價飛漲,管理這些糧倉的官吏就上下勾結,高價賣出去很大一批糧食。他們都想著,等夏收和秋收以後,等到糧價大跌,再買進糧食賺取一個差價。
這倒也不是這些官吏膽大妄為,就像糧食鋪子賺取差價一樣,管理這些糧食的官吏,每年通過這樣的方法賺取銀子後上下分潤,已經成為了一個潛規則。
但是這些官吏都沒有想到,這次旱災來勢很兇猛,各地夏收的時候都基本上顆粒無收,而因為各級官府,都並不像吳世恭這裡強力抗旱,所以雖然後來天氣好轉,各地秋收的時候還是造成了一些損失。這也導致了去年糧價的居高不低。
所以,既然沒有了什麼差價,這些官吏也沒有忙著把糧食收購回來送進糧倉。可是今年糧價雖然低了,可是這一時三刻,這些官吏也並沒有把所有的糧食採購送進糧倉。
可就在這個時候,卻發生了韃子入關,各地勤王的大事了。為了供應這些勤王軍隊,糧倉中的糧食肯定要取出來。而現在的糧倉中卻並沒有足夠的糧食,因此,為了保證主要的勤王軍隊,例如南直隸的軍隊。和本地的軍隊,例如山東的軍隊的供應,這些官吏也只好做惡人,拒絕供應吳世恭的河南歸德衛的軍隊了。
吳世恭當然想像不到被拒絕的原因。但是因為這次去京城勤王的軍隊,集合地點就是運河盡頭的通州,所以現在雖然運河已經冰凍,不能夠再行船了。但是,沿著運河行軍,無論是供養供應和行軍路線都是最方便的。
而現在吳世恭卻要通過河南的北部地區,再渡黃河,從北直隸繞道趕到通州,這一路上的麻煩事肯定會多出來許多的。另外,因為沒有了其他勤王軍隊在附近的支援保護,這一路上的行軍也變得危險許多。
要知道,後金軍現在就在北直隸肆虐著呢。雖然他們的主力大軍到達北直隸的南部地區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也說不准有這麼幾支小的韃子軍隊跑過來呢。
沒有辦法,也只能夠調轉方向,來個急轉彎行軍了。想要再退回歸德府城也絕對不現實。勤王軍隊已經出發了,再轉回出發點,那就太兒戲了一點兒。
可是,想在吳世恭軍隊卻立刻碰到了這麼一個大問題:他們的糧草攜帶的數量就不夠用了,肯定不可能堅持這麼長時間的行軍。
因此,吳世恭立刻安排人回歸德府城,向歸德府府尊和趙銘報信,告訴給他們這個新的情況。並且要他們幫忙,讓他們再徵集運送一批糧草來。
另外,吳世恭也召集了所有的軍官,向他們通報了這個新的情況,讓他們和手下的兵丁做好準備,軍隊將要急轉彎直接北上勤王。
在忙碌完這一切以後,吳世恭也冷靜了下來。他轉念一想:「這不正是一個極好的理由,可以拖延行軍的速度嗎?也許這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啊!」
而這個時候,吳世恭不瞭解明朝兵丁的情況和吳世恭沒有什麼帶兵的經驗,這兩點缺點就顯現出來了。
吳世恭認為自己命令軍隊轉向,有著很合理的理由,也是一個很正常的命令。再說,令行禁止是每一支軍隊首要的紀律。吳世恭並不瞭解,自己現在率領的這支軍隊中的兵丁,很大一部分都不能夠稱為是一名軍人的。
另外,在軍官回去向兵丁們傳達軍隊轉向行軍的時候,有的軍官還把原因交待得很清楚,可有的軍官傳達命令的時候,卻對那些膽大提出疑問的兵丁,回答的態度就有些簡單粗暴了。
這些軍官對提出疑問的兵丁是這樣吼的:「大人們怎麼命令的,你們就要怎麼做。廢什麼話啊?不服從命令的結果就是一個——砍頭示眾。」
這樣簡單粗暴的回答,雖然暫時壓住了那些兵丁心中的疑問,但是在這些兵丁的心中,那緊張的情緒卻立刻瀰漫開來。
而吳世恭這支勤王軍隊中,兵丁的來源也十分複雜。有吳世恭自己千戶所的,也有其他千戶所的。他們只是在這次勤王行動中,暫時聽從吳世恭的命令。
就是吳世恭自己千戶所的兵丁中,來源也是五花八門。有吳世恭自己從京城裡帶過來的護衛;有本地的千戶所軍戶和青壯百姓;還有一些是土匪招安的。
而這三個原因夾雜在一起,引起了吳世恭成軍以後迎來的第一場內部危機。而這時候的吳世恭,卻對這種動態卻是毫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