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壘軍議結束以後,吳世恭立刻就安排著招收四百名新兵丁的事宜。這次招收的新兵丁,主要來源於千戶所的軍戶,當然也有一部分的地方上的青壯百姓。
吳世恭是根本就不敢招收那些被他俘虜的亂民青壯。這些亂民青壯,昨天還在造反,難道今天就要用他們嗎?
再加上吳世恭又不知道,那些人是否有家屬在吳世恭剿滅亂民造反的過程中,被吳世恭他們給殺了,所以對這些亂民青壯是根本不放心。還是先讓他們勞動改造吧。
而對於被自己強行留下的智能和鄧啟帆,吳世恭也不會讓他們游手好閒。吳世恭就想著讓智能教授自己兵丁一些少林寺的武術,只要是七十二絕技的都行。
沒想到智能對吳世恭的提議是嗤之以鼻,智能待在這裡是傳教的,根本就不是來開武館的。智能依然每天東奔西跑地傳著佛教。吳世恭對這個小和尚也只能夠無可奈何。
而鄧啟帆的安排就有些難辦了。還好,這時候京城來的護衛,想著寄一些家信回京城,可他們基本上都是文盲,不識字,更不用說寫信了。吳世恭索性讓鄧啟帆為這些護衛幫忙寫家信。
這安排讓鄧啟帆就有些不樂意了。鄧啟帆也是自認為滿腹經綸的,現在卻要做那些窮秀才在街上擺攤寫信的事,讓他覺得很丟身份。吳世恭只好安慰他:等寫完這些信以後,再安排鄧啟帆差事。
就在這個時候,有一位名叫張學斌的書生來找吳世恭。他正是張克華回紹興老家以後,在族中給吳世恭找的一位幕僚。
張學斌已經接近四十歲了。他在紹興這個「高考」競爭激烈地區,科舉也基本上沒有什麼可能了。所以,這次他來到了吳世恭這裡,是進行師爺的實習工作的。
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家傳淵源,張學斌對師爺的理論知識掌握得還是挺紮實的。可是,他從來也沒有到任何一個衙門裡去任過職,所以實際操作能力就有些欠缺了。
而張克華就想到了吳世恭這裡了,這裡基本上也沒有什麼繁雜的工作,再加上薛府和張家的關係是比較密切的,吳世恭總會關照張學斌的。所以就讓張學斌到吳世恭這裡來實習了。
見到了張學斌的到來,吳世恭是十分地高興,在寒暄了以後,吳世恭就把自己千戶所的基本情況和自己的打算,向張學斌詳細地介紹了一番。
沒想到張學斌聽到吳世恭想讓五哥吳世文做這個縣的縣令以後,就對吳世恭說道:「東家,您這想法就大錯特錯啦。」
「為什麼?」吳世恭是十分地疑惑。
張學斌說:「朝廷裡有規矩,就不會讓親兄弟到一個縣來任職的。」
聽了張學斌的話,吳世恭宛如是被一個晴天霹靂擊中一樣,是徹底地蒙了。因為張學斌的說法不是有道理,而是有相當的道理。
只要想一想就明白了,沒有任何一個上司,會把一對親兄弟安排在一個縣城裡做官的啊。如果那樣安排的話,那個縣城不就是變成了duli王國嗎?就算是到了現代,還是規定一個單位的幾位領導,不能夠讓親屬來擔任的呢。
吳世恭也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他在現代的時候,也基本上是遵循這個原則來安排手下的。但是,吳世恭在兩世的經歷中,畢竟都沒有成為過官員,因此,對於這種安排官員的基本原則,總是缺少一些敏感性,因此,才會犯下這麼一個錯誤。
現在的吳世恭就有些頭疼了。齊縣令那個縣令的官職基本上是沒有希望了。而這個時候,吳世恭就回憶起那天,河南巡撫身邊的凌師爺,退回自己一些金元寶的詭異舉動了。
那個凌師爺肯定也是明白,親兄弟不能夠在一個地區做官的規矩。但是他欺騙著吳世恭的不懂,依然答應了吳世恭的請托。並且收下了吳世恭的這些孝敬。
而現在的吳世恭,卻是有苦說不出。去找凌師爺去評理吧。可那個凌師爺也確實把河南巡撫這裡的手續都辦完全了。並不能夠怪他不辦事。
再說,這些規矩是你吳世恭自己不懂的,憑什麼凌師爺要來提醒你呢?並且到了最後,凌師爺還還給了吳世恭一些金元寶,這事應該說辦得還算是挺地道的。
更令人可氣的是,凌師爺的這個做法,確實把吳世恭的功勞給移花接木了。五哥吳世文雖然肯定得不到齊縣令這個縣城的縣令官職,但肯定會憑著這些功勞得到其它的官職的。
可是這樣的話,吳世恭就有些麻煩了。自己的那些功勞,幾乎在官場上沒有得到任何回報。連本來鐵板釘釘的歸德府守備的官職也飛走了。吳世恭這個舉動,完全就是偷雞不成折把米。可以說是一無所獲。
如果僅僅這樣也就算了。吳世恭現在還又招收了四百名新兵丁呢?這不是讓吳世恭憑空多了這麼一筆開銷啊。而剛招收了這些兵丁,就馬上遣散他們,也是絕對不可能的。
反正也不用多想什麼了。那苦日子就熬吧。吳世恭就算了一下,如果加上這次他繳獲的物資,自己還可以撐兩年左右。到時候再看看有什麼賺錢的途徑吧。
吳世恭也是拿的起,放的下的人。他是徹底死了心,完全把那官職的事拋在腦後了。
而當河南巡撫和河南各級相關衙門,把關於這次剿滅聖靈會亂民造反情況和有功之人的奏章呈交到朝廷和崇禎皇帝面前以後。崇禎皇帝是相當地高興。
相比較奢安之亂連年得不到平息,也相比較陝北那星星點點的造反,河南的這次造反,在不到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內,就迅速地得到了平息。因此就可以看的出來,河南的官員都是很能幹,很有戰鬥力的嘛。
因此,崇禎皇帝迅速地按照奏章裡的立功人員的名單,宣佈了大小不一的賞賜。那賞賜的聖旨傳達到河南以後,河南官場上下都是一片歡騰,除了那個在千戶所堡壘裡立下首功的倒霉署理千戶。
吳世恭的五哥吳世文,在吳惟忠的活動之下,如願以償的恢復了縣官的官職。並且按照他的「功勞」,被安排到山東的一個縣城做縣令。
而李祿因為他那幾個首級的功勞,又因為他勇猛追擊造反亂民的舉動,獲得了朝廷的榮譽稱號和一定的物資獎勵。並且把李祿這個守備所管轄兵丁的額度,上升到了一千二百人。獎勵這麼少的原因就是,李祿上繳的首級太少了。
那李祿得知以後,是哭笑不得。早知道如此,李祿就把那幾個首級也賣給江游擊了。現在的李祿就根本不想在河南做什麼守備,立什麼功勞。他就想著回京城享福去呢。
因為大勝的掩蓋,也因為江游擊活動到位,江游擊並沒有得到什麼處分。不過,江游擊的家產肯定是少了許多。
而齊縣令因為這次功勞的加成,順利得得到了升任。只要他到吏部選官以後,就可以去上任了。後來,齊縣令到了北直隸做了一個州官。
當然,這所有的一切,躲在千戶所堡壘這個角落裡的吳世恭,肯定都是不知道的。吳世恭現在還沒有這種覺悟,會主動去打聽朝堂上的事務和官員的變動。他也根本沒有這種渠道。
齊縣令是在幾個月後,等到新的縣令到來,交接上任以後才離開的。在齊縣令離開時候,姚員外這些當地士紳就擺了酒席,邀請新老縣令和本縣主要官員歡宴。即為齊縣令送行,又是迎接新縣令的歡迎宴。
本來,在這種宴會中,像吳世恭這種千戶是可請可不請的。但是,畢竟大夥兒都患難過一場,所以,姚員外他們還是邀請了吳世恭。
可當吳世恭和那位新縣令一照面,倆人都驚訝地異口同聲地叫道:「是你?」
那位新縣令正是被吳世恭扔到大運河裡的余子璉。那余子璉在恩科時考上了進士以後,被吏部安排到這個縣裡做縣令。
吳世恭的反應很快,他立刻露出迷人的笑臉,向著臉色要多精彩就有多精彩的余子璉揮著手,打招呼道:「嗨——!」
結束了宴會以後,吳世恭和余子璉都各自回到了自己的住所,鑽進了自己的房間,不約而同地大罵道:「這個賊老天,這是在玩我啊!」
老天爺當然沒有在玩他們倆。把余子璉安排到這裡做縣令,就是吏部故意安排的。雖然吳世恭打了余子璉的事,最後得到了擺平,但是,吏部上下又有誰不知道余子璉和吳世恭的矛盾呢?
而安排官職的另一個主要規矩就是,地方上的主要官員之間,矛盾是越大越好。要不然,朝廷怎麼能夠控制住地方上的局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