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凌師爺答應了下來,於是吳世恭又在寒暄了幾句話以後,就向凌師爺行禮告辭了。
當吳世恭站起身,剛想離開,凌師爺好像想起了什麼一樣,出聲叫住了吳世恭。吳世恭有些驚奇地看著凌師爺,心想道:「難道剛才的事情有變化?」
可是,凌師爺就這麼猶豫了一下,卻打開了包袱,用手攔了一小半的金元寶,推給吳世恭道:「這些給你。你到了外面以後,上繳金子的事就不要在外面亂說了。」
吳世恭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個凌師爺想幫著巡撫大人吞下這些金子,要分給我一些作為封口費啊。
吳世恭連忙拒絕,吳世恭本來的想法就是要把這些金子送給巡撫大人和凌師爺的。可是,凌師爺卻不知怎麼搞的,堅決不要已經推給吳世恭的那些金元寶。
吳世恭心中就有些納悶了:這大明朝的廉政建設難道就搞得這麼好啦?
見到凌師爺態度是十分得堅決,吳世恭也只好找了一塊布,包好這些金元寶以後,再次向凌師爺告辭。
等到吳世恭走到門口以後,那凌師爺又和吳世恭說道:「吳千戶,你所托的事,我們這裡是絕對沒有問題的,可京城吏部那兒如果發生什麼變故,我們這裡可是不管的啊!」
「那個當然。」吳世恭連忙回答道。今天和凌師爺見面的目的當然是要巡撫大人這裡幫忙,京城的事就要看老爹吳惟忠的了,不可能要這裡的巡撫大人負責的。
不過,因為最後得到了凌師爺的再次保證,吳世恭離開的時候心裡還是十分地高興。也沒有注意到凌師爺推給他金元寶,這一詭異的舉動的含義。
而看到這裡,我們的心中可能有兩個疑問:
第一個疑問就是:吳世恭不是不想在崇禎皇帝面前露臉嗎?可他當時為什麼還要那些殘留的功勞呢?
這是因為,吳世恭殘留的那些功勞太少了。只能夠讓吳世恭在功勞簿上佔據最下面的一個角落。而日理萬機的崇禎皇帝,又怎麼會注意到最下面的角落裡,一個小小的名字呢?這就像我們現在看電影的時候,不會注意到熒屏上一閃而過的「匪兵甲」的龍套角色扮演者的名字一樣。
而到了現在,因為吳世恭把自己的功勞讓給了五哥吳世文,那他的名字也就根本不會出現在崇禎皇帝面前了。
當然,吳世恭雖然把自己的功勞讓給了五哥吳世文,但是,就憑著在呈現功勞的奏章上,有著——吳世文率領著他的「弟弟」,這兩個字,起碼可以讓吳世恭在和余子璉的官司中順利過關。正所謂:在皇帝面前出現的任何一個字,都有千鈞的份量啊。
第二個疑問就是:那河南巡撫大人,怎麼就收下了值一、兩千兩銀子的金元寶,就敢幫著吳世恭移花接木呢?要知道,這種行為萬一暴露,從嚴重點的說法來說,可是欺騙朝廷,欺騙皇上的大罪啊。對於河南巡撫來說,這收益和風險好像不成比例啊?
其實這就是我們現代人的思想在作怪了。在現代,任何一個下屬,無論他有什麼樣的理由,只要他欺騙了上司,一旦被上司發現了以後,這個上司一定會對這個下屬大為惱怒的。並且會把這個下屬嚴肅處理的。這正是源自現代那實事求是的辦事作風的。
當然,明朝也是遵循這個原則的。但是,就有那麼一個例外。在明朝,在國法和皇權之上,還有一個所有統治階層都遵循的行為準則,那就是——儒家思想。
而吳世恭讓自己功勞給五哥吳世文的行為,河南巡撫根本不怕它暴露出去。因為,就算是別的官員知道了這麼個行為,也不會把這種行為報告給崇禎皇帝的。除非是那名官員想要讓崇禎皇帝嘉獎河南巡撫和吳世恭。
另外的,如果崇禎皇帝知道這件事以後,也不會懲罰任何一個人,甚至也會嘉獎河南巡撫和吳世恭。
那是為什麼呢?因為吳世恭的這個行為,不就是活脫脫一個明朝真人版的「孔融讓梨」嗎?現在我們也就明白了。為什麼凌師爺會這麼爽快地答應了,吳世恭的請托的原因了。當然,這也是吳世恭的這個行為是無傷大雅的,不會影響到朝政和其他官員利益的緣故。
不過,吳世恭是根本就不知道這些彎彎繞繞的,他做出這種行為,完全是誤打誤撞。但平心而論,像他因為這麼多機緣巧合,而要把自己的功勞讓給五哥吳世文的行為,可以說也是極其罕見的。
在這裡再強調一下,明朝整個統治階層把儒家思想,作為最高行為準則的這個特性。因為在後來,這個特性引來了一個重要的人物。而這個人物將極大地影響了整個明末朝廷的格局。那個人物是誰呢?恕筆者這裡先賣一個關子,將要到後文中詳細介紹。
等到吳世恭出來以後,待了一會兒,巡撫大人派人出來傳話:讓一些低級的文官,一同參加晚上迎接巡撫大人的歡宴。而參加的名單中,並沒有吳世恭這個低級武官的名字。
齊縣令立刻來到吳世恭身邊,交待吳世恭道:「吳千戶今天晚上就在府城待上一天,明天清晨,你與本官一同回縣城。」
吳世恭點頭答應道:「好吧。」
吳世恭離開的時候,心裡總有些不是滋味。那些文官用得到自己這些武官的時候,倒還和顏悅色的,可是一旦用不到,那完全就沒有把自己這些武官放在眼裡。
雖然,吳世恭在內心中也不想去參加今天晚上的歡宴,因為他也不想再次被逼著做「高等數學」,可是現在這種不被重視的滋味卻總是不好受的。但這就是現在明朝的大氣候,吳世恭也只好無奈地離開了。
現在的吳世恭就可以ziyou活動了。吳世恭讓人找了一家客棧,安排自己的護衛們住下以後。在晚上,他就帶著這些護衛們,找了一家大酒樓,好好地大吃一頓。
可是在會餐的時候,坐在吳世恭身邊的書墨,總是愁眉不展,長吁短歎的。吳世恭當然知道書墨為何如此,所以也不理睬書墨。
可是到了最後,書墨再也忍不住了。他開口哀求道:「少爺,小的真的想去贖她。求求您恩准了吧。小的不要您的銀子。這次小的出來,已經湊足了二百五十兩銀子了。」
其實,書墨這時候已經不僅僅是他起了色心這個問題了。現在的他,想要贖那個丫鬟,主要的原因就是男人自尊心的問題了。
書墨已經在那個丫鬟面前誇下海口,會去為這個丫鬟贖身。如果書墨做不到的話,書墨自己認為,就會很丟自己的面子的。所以,他才會這麼一而再。再而三地向吳世恭提出了請求。
吳世恭看著書墨的可憐相,這麼長的時間待在一起,吳世恭和書墨總是有些感情的。再說,吳世恭自己都有大小五個老婆了。他自己這上梁都不正了,也沒理由和書墨這下梁講什麼大道理。所以,到了最後,吳世恭還是點頭答應了書墨的請求。
在吃完飯以後,書墨就在幾個護衛的陪伴下,興沖沖地到那個丫鬟所在的青樓,去為這個丫鬟贖身了。
可是,吳世恭剛回客棧沒多久,書墨也是無精打采地回來了。因為,現在是歸德府迎接巡撫大人歡宴的時候,那個丫鬟和青樓的老鴇,當然也去了歡宴的場所,根本就沒有在青樓裡待著呢。書墨是撲了一個空。
天意如此,因為明天一大早,吳世恭他們就要護送著齊縣令回縣城,根本就沒有時間讓書墨再去青樓贖那個丫鬟。所以,吳世恭也只好安慰了書墨幾句,就早早地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