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世恭感到自己兒子的滿月酒的規模比自己結婚的場面還要大。整個上午,吳世恭磕頭又磕麻木了。快到中午的時候,魏忠賢果然在最後時刻隆重登場,宴會也正式開始。吳世恭又陪著岳父薛濂開始挨桌敬酒。可是沒有多久,從門外跑進來一個小太監,他附在魏忠賢耳邊說了些什麼,魏忠賢臉色大變。他也到了薛濂耳邊說了幾句後,就急匆匆地走了。
雖然在以後的宴會中,薛濂裝作若無其事,還是談笑風生。可是,魏忠賢的奇異的行為,已經落在所有的來賓的眼裡了。因此,薛呈麟小侯爺的滿月酒就在一種詭異的氣氛中結束。等滿月酒一結束,薛濂就安排車駕,急匆匆地趕到魏忠賢的府第探聽消息去了。
那小太監其實是來傳消息的。他告訴魏忠賢:剛才,天啟帝在湖上乘船遊玩時,不慎落水,等打撈上來後,天啟帝已經昏迷。
魏忠賢滿肚子火氣,趕到了皇宮,進入了天啟帝的寢宮。一進寢宮,魏忠賢就交待自己的隨從道:「把今天皇上身邊所有的太監和宮女都拿下了,全部仗斃。」
天啟帝身邊所有的太監和宮女聽到了魏忠賢的命令以後,都嚇得跪在地上,連連磕著響頭,求饒道:「九千歲饒命!九千歲饒命啊!」
魏忠賢理都不理這些求饒的太監和宮女,向著天啟帝的龍床就跑過去。圍在龍床邊上的皇后、嬪妃和太醫們連忙為魏忠賢閃開一條道。
天啟帝已經醒了過來,躺在龍床上還顯得十分的虛弱。他見到了魏忠賢的到來,蒼白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對著魏忠賢說道:「魏伴伴來了。」
看到了天啟帝的樣子,魏忠賢的眼淚「刷」地就流了下來。他撲到了龍床邊,抓住了天啟帝的手,問道:「皇上沒事吧?」
天啟帝對著魏忠賢又笑了一笑,說道:「朕沒事。是朕不小心,不怪他們。魏伴伴就饒了他們吧。」
「都聽皇上的。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魏忠賢咬牙切齒地說道。接著又看著天啟帝,說道:「老奴。老奴……。」魏忠賢泣不成聲,都說不出話來。
……
當天晚上,薛濂很晚才回到家。第二天早上吃完早飯,薛濂對著一家人說道:「昨天皇上落水受了驚,現在已經沒事了。你們都不要胡思亂想。」聽了薛濂的話,為了昨天的事搞得有些心神不寧的張夫人和薛雨霏,神色都放鬆了下來,可吳世恭的心卻「咯登」一下。
吳世恭這人做事,喜歡考慮最壞的方面,做最壞的打算。因此,聽到了岳父薛濂的話以後,吳世恭忍不住就考慮道:難道自己判斷錯誤了嗎?天啟帝會不會馬上就要駕崩呢?
吳世恭仔細地回憶起昨天和今天的蛛絲馬跡,越想越覺得可疑。如果天啟帝只是落水的話,魏忠賢何必這麼緊張呢?而今天早上岳父又何必這麼yu蓋彌彰般多加上這麼一句呢?這裡面肯定有問題。
吳世恭是不知道,明朝的皇帝中,已經有一個正德皇帝就是落水後受驚駕崩的,所以,接到消息的魏忠賢才會這麼緊張。如果吳世恭知道魏忠賢緊張的原因的話,也許會輕鬆下來,因為在現代,落水後打撈上來的人,幾乎沒有聽說過,後來被嚇死的。
這次,吳世恭多疑了這麼一下,卻恰恰蒙對了事情的真相。
吳世恭到了衙門後,連忙把張克全單獨叫了過來。
吳世恭小聲地問道:「張先生,如果現在的皇帝駕崩了,那該誰即位呢?」
「當然是信王,皇上的五弟。」張克全被吳世恭這樣神秘地神情,卻問出了這麼個常識性的問題搞得有些莫名其妙。
可接著似乎想起些什麼,神色一變,也附在吳世恭耳邊,小聲問道:「難道皇上有恙?」
吳世恭點點頭,張克全的神色更加嚴肅了,接著提醒道:「那東主可要小心了。」
等張克全走了以後,吳世恭待在房間裡,不讓任何人打擾,一個人苦思冥想。
首先,自己是否有可能去投靠那個信王呢?肯定是不可能。
雖然自己和信王府中的秦公公有些小交情,而且自己還幫過那個秦公公。可是秦公公是否會為了這些小交情和小恩情來幫助自己引見信王?那個信王是否會接納自己?這些都是未知數。
至於自己是否可以單獨找機會見見那個信王,吳世恭在第一時間就否定了這個想法。畢竟信王身邊的大內高手不是吃素的。在大內裡玩天外飛仙的是葉孤城,在大內外玩天外飛仙的是周星馳。但肯定不會是吳世恭自己。
而且,如果自己想辦法去找信王的話,在信王身邊的魏忠賢的耳目,會第一時間把這個消息告訴給魏忠賢和岳父薛濂。到了那個時候,岳父薛濂對於自己這種二五仔行為,甚至會做出大義滅親的行為。尤其是現在天啟帝還健在的情況下。
另外,自己的投靠也肯定不會給信王接受的。如果信王上台成為了新皇帝,那作為老皇帝親信的魏忠賢和岳父薛濂肯定會靠邊站。這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嘛!而自己作為薛濂的女婿,那靠邊站的命運也是注定的。
這就像在現代,吳世恭做老大的時候,敵對幫會老大的手下投靠自己,吳世恭也會接受,但那個老大的兒子或者女婿投靠自己,自己絕不會接受,說不定還會對送上門的人來個斬草除根呢。
其次,如果信王成為了新皇帝,那岳父薛濂的命運將會如何呢?
吳世恭已經知道了魏忠賢的命運,作為魏忠賢鐵桿的岳父薛濂的命運也是可以想像的。
最壞的結果就是身死族滅。可是吳世恭仔細地考慮了一下,覺得這種可能性不大。因為,明朝也是個「法治社會」。在明朝,對待小民可能如豬狗一樣,可以蔑視其生存權。可是,如果沒有罪行證據的話,不可以隨意地定貴勳和大臣的罪。
這就像魏忠賢打擊東林黨文官時一樣,雖然魏忠賢已經在朝堂上一手遮天,可是,他還是需要拿出這些東林黨文官的犯罪證據的。說到底,就算是編,也要編出一個來。這也是歷朝歷代朝廷的規矩。在歷史上,唯一不遵守這樣的規矩的是,秦檜誅殺岳飛時的「莫須有」,所以,秦檜被唾棄了上千年。
至於,魏忠賢通過東廠和詔獄弄死這些東林黨文官,那就是潛規則了。但魏忠賢也不能夠在所有人面前大鳴大放地說:就是我交待把這些文官在詔獄中弄死的。
因此,只要岳父薛濂不去造反,那絕對走不到身死族滅的地步。而吳世恭也依稀地知道:魏忠賢雖然最後死在了新皇帝的手裡,但並沒有聽說他有造反的舉動。所以,這一點是不用擔心的。
只要結局不是身死族滅,那麼,吳世恭自己和妻子薛雨霏、兒子薛呈麟都會保住性命。最壞的地步就是象李馨一樣被賣身為奴。可就算是這樣,作為一個男人,吳世恭也有信心、有能力保住自己妻兒的平安。還不用說,張夫人的背後有英國公張家,自己的背後還有恭順侯吳家,就算是為了這些勳貴家庭的臉面,他們也會保住自己全家的平安的。
而且,岳父薛濂的結局也許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壞。薛濂只是掌管京營的一個勳貴,在大明朝以文官為主的朝堂上的位置,也不是特別的重要。再加上他又是在這次政治風暴中,魏忠賢一黨的不擴大打擊範圍的這一派,而且也確實救了幾個文官。因此,當文官反撲時,所受的反作用力也將比較的小。此外,薛濂在這次救災中的成績,薛濂妻家的背景,薛濂知軍略的名聲,這些都是保住薛濂性命的一些籌碼。
當然,可能最後薛濂的陽武侯的爵位會保不住,但只要是人安好,做個平民百姓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
吳世恭還不知道,岳父薛濂曾經為了信王抵罪,被打壞了腰子。如果知道的話,可能會更加地安心。
最後,如果信王成為了新皇帝,吳世恭該怎麼辦呢?
現在的吳世恭手中的力量其實很小,在整個朝堂上的作用幾乎是忽略不計的。根本沒有什麼發言權。唯一的亮點可能就是南城兵馬指揮司是京城的一支武裝力量。可這支武裝力量只有在岳父薛濂造反時才有作用。
不去提岳父薛濂會不會造反,就南城兵馬指揮司這一千多號人,在整個京城的武裝力量中,簡直就是滄海一粟。更不要說,雖然自己好像完全掌握了兵馬司,可如果自己一宣佈造反,可能這些兵馬司的手下,就要反過來砍了自己的腦袋去邀功。所以,造反的念頭是絕對不可取的。
吳世恭想來想去,覺得現在的自己還是什麼都不要動。看看情況的發展再說。也許可能是自己多慮了,天啟帝的身體可能也會很快地康復的。
在最後,吳世恭還是覺得,自己應該做些自保的準備工作,防止最壞的情況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