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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五章訪客 文 / 再次等候

    繡竹果然貫徹了不理睬吳世恭的諾言,接下來無論吳世恭怎麼逗她,她都撅著小嘴一言不發,搞得吳世恭都有些無趣。吳世恭正糾結著是否就厚著臉皮道一次歉時,門口來了一個家奴,說有一個叫孫呈秀的書生來拜訪他。心想:正好可以緩一下繡竹的情緒。於是,吳世恭連忙叫家奴把孫呈秀迎接進來,自己也到門口去迎接。

    孫呈秀是吳世恭在國子監的唯一一個好友,更是吳世恭十七年生命歷程中的唯一好友。前文已經說過,這世的吳世恭是個十分內向的人,甚至性格上有些自閉,所以基本上沒有朋友,可在國子監讀書的時候,也不知怎麼的,和孫呈秀同學看對了眼,成為了交情很深的好友。

    當時的吳世恭積極向上的,努力地想和那些優秀的、有希望能夠考中功名的同窗靠攏。不過,由於他的內向,沒有什麼人理睬他,只有孫呈秀會很耐心地和他交流探討,並且耐心地回答吳世恭學業上的疑問。另外,吳世恭也瞭解到,孫呈秀曾經也一隻腳踏進了舉人的大門(為什麼這麼說的原因在下文將介紹),這也是讓吳世恭特別佩服他的原因。並且,吳世恭只是內向,又不是傻,孫呈秀是真心對自己好,吳世恭當然感覺得到。所以在冷漠環境中長大的吳世恭對孫呈秀特別感激,有些亦師亦友的感覺。

    孫呈秀,字耀之,他是北直隸大名府人,他從小就在家鄉被稱為是個神童,他十五歲考中秀才,十六歲便參加鄉試去考舉人,可謂是少年得志。可他的好運到此為止了。當時孫呈秀確實也考上了舉人,可被考官阻撓落了榜。落榜的原因十分可笑,不是考官和孫呈秀有仇,而是因為考官看他太年輕而想要磨礪他。

    萬曆年間的首輔張居正,在年輕的時候也被考官用同樣的原因搞了一下,可最後張居正高居廟堂,成為一代名相。他小時候的這段故事也昇華為一段師生佳話。而阻撓孫呈秀的考官估計也想演繹同樣一段師生佳話,來個成雙成對。可誰也沒有想到,孫呈秀的厄運開始了。接下來,孫呈秀的父母先後病故,孫呈秀無奈丁憂,連頭帶尾,孫呈秀錯過了下三次鄉試,蹉跎了十二年。而那考官早就因為年紀太大致仕回家,並且後來也病故了,卻留給了孫呈秀一地雞毛。

    等第十二年,孫呈秀信心滿滿地終於參加了鄉試,可結果是悲哀的,落了榜。再接再勵,第十五年,接著考,繼續悲哀。這時的孫呈秀,年齡已經超過三十歲了,之前因為丁憂和鑽研科考的緣故,孫呈秀也一直沒有成家。本來,孫呈秀還想著繼續努力,可這時,孫呈秀的家族裡出了問題。他的爺爺故世了。

    孫呈秀的家族在當地也算是個耕讀世家,當然更是個大地主家庭。他的爺爺是族長。而孫呈秀的父親是家中的二房。爺爺的故世,族長的位置當然順理成章地落在大房——孫呈秀的大伯手裡。之前大房中,孫呈秀有個堂弟也很爭氣,考中了舉人補了個官。如果爺爺在,憑著爺爺的寵愛,家族中繼續支持孫呈秀讀書當然沒問題。可爺爺不在了,家族中就要求孫呈秀放棄科考參與管理家族事務,反正家族裡已經有人做了官。可孫呈秀是從小和堂弟一起讀書的,可謂是知根知底,堂弟的讀書水平是遠不如他,這叫孫呈秀怎麼嚥得下這口氣?他對家族的決定是一百個不願意。

    恰好這時,孫呈秀的一個同窗回鄉探親。那人是考中了進士,做了個頗有權力的京官。得知了孫呈秀的情況,他那個同窗給孫呈秀出了個主意。他讓孫呈秀想辦法上國子監讀書,並且留在京城參加順天府的科考。要知道,順天府的科考錄取名額比較多,容易高中。換在現代,這做法有個專用名詞,叫「高考移民」。並且那個同窗對孫呈秀說,就算沒有考上功名,只要孫呈秀從國子監肄業,也有機會補個雜官。這也算是一條退路。

    聽了這同窗的建議,孫呈秀一下子心動了。又看著他的同窗和他的堂弟做官的風光,他更加地十分羨慕,心裡就暗暗決定,就算最後只是國子監肄業做個雜官,也比無官做個窮秀才強。於是孫呈秀向他大伯鬧著要去國子監讀書。他的大伯倒也厚道,花錢上下打點,又靠著他那個同窗幫忙,孫呈秀順利進入了國子監。在去京城前,孫呈秀和他大伯分了家,把他這房所有的土地和宅子折合了一千六百多兩銀子帶到了京城,畢竟如果國子監肄業後補雜官,也是需要錢打點的。

    當時,在國子監讀書的基本上分為三類人。第一種是年紀比較大的秀才,基本上沒能力更進一步考中舉人,所以一心想肄業後補官的;第二種是皇親國戚、勳貴家的子弟,混著國子監肄業,弄個監生資格的;第三種就是京官的子弟和各地優秀的秀才,來進修提高自己水平,肄業後繼續參加科考的。

    孫呈秀當然把自己歸類於第三種人。可是,在國子監讀了一段時間的書,孫呈秀髮現自己的水平最多是中等偏上的。尤其是那些官宦子弟,水平是遠遠高出了孫呈秀一大截。在明朝,南方的讀書水平,尤其是浙江和南直隸的士子水平可謂是一枝獨秀,而那些官宦子弟基本上都是南方人。有了這個發現,孫呈秀脆弱的心就有點要破碎了。

    我們知道,孫呈秀以前在家鄉被譽為神童,那時還志得意滿,可到最後,年過三十還未考中舉人,甚至都有了做個雜官也可以的念頭,可見這時的他,心理已經脆弱的不行,再在國子監被這麼一打擊,更有了種喪失奮鬥目標的迷茫感覺。正好這時的吳世恭十分崇拜地向他請教,一來二去,同病相憐的他們跨越了年齡的鴻溝,成為了好友。

    可端午的後一天,孫呈秀正在國子監讀書,突然傳來了噩耗,王恭廠發生了大爆炸。在京城裡,為了節省開支,孫呈秀是住在王恭廠附近的一個同鄉家中,當時的人們又沒有把錢存銀行的習慣,孫呈秀把這些年花銷後餘下的一千二百多兩銀子都藏在了他的同鄉家。那大爆炸,把他那同鄉家夷為平地,他的同鄉是全家而亡,而孫呈秀的那些銀子當然也沒有了下落。這時的孫呈秀除了身邊的幾兩銀子以外是一窮二白了。要知道,藏在同鄉家的那些銀子是孫呈秀準備自己國子監肄業後,如果考不中功名,花銀子活動選雜官用的。這下子,把孫呈秀最後的做官希望都斷掉了。

    除此之外,沒有了生活費,現在的孫呈秀能不能在國子監繼續學業都成了問題。這些天,他已經把自己最後的幾兩銀子都花得差不多了。今天,他來探望吳世恭,一方面是知道了吳世恭的受傷,確實也關心吳世恭這個好友的身體;另一個目的,是想向吳世恭借點路費回老家。因為在京城,他熟悉的人本來就不多,他也不想去求那做京官的同窗,要保持自己最後的尊嚴。不過現在的他,也對自己的前途徹底地灰心了。

    於是,呈現在滿心喜悅,出門迎接好友的吳世恭面前的是:孫呈秀那張灰白的臉。孫呈秀整個人彷彿失去了生氣,像個幽靈般飄了過來。這讓吳世恭大為驚異,收斂起了笑容,驚呼道:「耀之兄,怎麼回事?你怎麼成了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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