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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九死一生 文 / 盛天

    高加索山南北的最大區別就是風,山南有山脈阻隔,風並不大,山北卻是一馬平川的伏爾加河平原和頓河平原,北冰洋寒流直洩而下,在山頂上方形成巨大的強氣流,端地風強氣冷,力道驚人。

    謝開與吉娜兩人剛跳傘就被吹向山南,即格魯吉亞境內。

    如果說駕機進俄境很危險,此刻再回去,就更危險了。在俄境被攻擊,說到底是因為誤會,解除了就會受到熱情接待,但要到格魯吉亞境內落地,肯定會被審判,還會為中俄兩國帶來巨大外交麻煩,這是兩人絕不能接受的。

    降落傘還沒打開,兩人就拚命調節傘繩,希望盡可能利用斜風,落在俄境內。

    可降落傘是規則形狀,傘繩只能微調,格境又近在咫尺,在高強的風力下,這種微調實在微不足道,降落傘還是藉著西北風,以極高的速度,不可避免地衝向格境,在煙雪茫茫的高加索上空,似兩朵高速的流雲。

    兩人心急如焚,在飛速掠動的傘雲下瘋狂拉扯。

    吉娜更是焦急萬分,恨不得把傘包都扔了。相比之下,謝開落到格魯吉亞人手,雖說會為國家帶來外交麻煩,但也只是麻煩,格魯吉亞和中國沒什麼過節,中國還在格魯吉亞投資不少,他最多是被審審再遣送,可她就完蛋了,以俄格關係之惡劣,一準會被扔進監獄,然後遭受非人折磨。

    眼看就要進入格境,謝開率先停止了無謂的努力。手捧喇叭對吉娜大喊道:「別扯了,把傘繩打斷。」

    這應該是此刻最好的辦法了,弄斷幾根傘繩,一方面會造成方向偏離,另一方面還會加快下落速度。雖然這樣會加大著陸的危險,但總強過被格魯吉亞人逮捕,或者自殺式地脫掉傘包,

    吉娜猛然一醒,從腰間抽出手槍,在頭頂左右看看。砰砰砰砰連開四槍。有選擇地打斷四根傘繩。

    偏重的降落傘呼一聲揭起個大角,被西北風一吹,在空中兜個轉,偏向東方。同時快速下墜。

    吉娜還有把手槍。謝開卻連把刀都沒有。不過吉娜沒忘他,開完槍就大喊一聲:「接著。」猛地一拋,把手槍向他擲去。

    謝開差點笑出聲。兩人距離再近也超過三十米。吉娜又在加速下墜,一來一去,少說也有六、七十米距離,還是自下往上扔,哪裡扔得到?

    果然,手槍離他老遠就劃個弧線,掉山裡去了。

    還好,即使沒有手槍,謝開也想到辦法了,就是從降落傘脫出一隻手臂。先解開相連的胸套,然後奮力在空中擰身,從傘包中把左臂脫出,不過沒扔掉背肩,而是用右手抓住,待左臂脫出後再換手,最後以左手抓牢舉在頭頂。

    如此一來,謝開的降落傘一半穿在右肩,另一半抓在左手,很自然地傾起一個斜角,在西北風的作用下,拐向偏東的方向,跟吉娜一起拐向俄境了。

    吉娜打死也想不到謝開這個時候還能想出辦法,不禁大喜,興奮不已地向他大叫道:「謝,你太棒了,歡迎你來到俄羅斯。」

    謝開不由一歎,他一直避免來到俄羅斯,不想還是來了,而且這樣一來,中午前肯定就回不去了,塞雅找不到他,肯定會發瘋,都怪霸道的老毛子不分好歹。

    進入格境的危險終於解除了,此時天已放亮,兩朵傘花一前一後,在雪光和朝陽的映照下,延著俄格邊境均速飄落,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在俄羅斯境內著陸了。

    可惜,他們高興得太早了。

    兩人剛放鬆心態,追擊的俄軍抵達了,兩輛裝甲車和四輛步兵戰車衝突而至,當先的裝甲車看到兩朵傘花,上來就突突突一陣狂掃。顯然,野蠻的俄軍不想放過闖入者,不管是飛機還是人。

    兩人大驚,尤其是謝開,因為子彈是掃向他的,嚇得魂飛魄散,想都沒想,急把左手一鬆,本來傾斜的降落傘失去半邊承重,傘布彭一聲直立起來,被吹得呼呼亂躥,謝開本人也在亂躥中急速下墜,但好歹躲過了要命的子彈。

    俄軍一擊未中,被謝開的舉動激怒了,不僅領頭的裝甲車,其餘車輛的武器也同時發起怒吼。六輛戰車共裝有十四挺高she機槍、四門30毫米機炮,十八架恐怖的武器頃刻間噴吐出上千發彈藥,全部是射向謝開。

    吉娜大駭,一顆心登時懸至咽喉。

    說不上幸運還是不幸,總之一個人的目標在空中實在太小了,小得連最優秀的射手也難以射中,所以俄軍聰明地選擇了目標更大的傘布,希望通過這種不人道的方式,殺死不知天高地厚的闖入者。

    謝開直立的降落傘瞬間被打得七零八落,帶著破爛的碎布,像斷線的風箏一樣,一頭從天上栽下去了。

    吉娜無盡哀傷地看著他以近乎ziyou落體的速度,墜向高加索的崇山峻林……

    還好,謝開至少為她爭取了時間,這一耽擱,她成功落入一道山脊後,在著陸之前,凶殘的俄軍應該沒機會再向她射擊了。

    ◇◇◇◇◇

    從幾百米的高空墜地會活命嗎?在佈滿積雪的密林或許會。

    謝開不知撞斷多少枝杈,又被粗壯的橫枝彈撞無數下,還被破敗的降落傘掛了數掛,才撞透密密麻麻枝杈,摔向佈滿積雪的地面。

    雖然密集的樹枝為他減去了大部分力量,可ziyou落體的加速度還是太驚人了,直接摔到地上,即使是雪地也凶多吉少,他必須想辦法卸去最後的力量,比如犧牲一條手臂,借力一撐,再就地一滾。在完成著陸的同時保命。

    幸運的是,他降落傘雖然被打爛,但傘包還在,仍然掛在右肩,謝開還冷靜地記得,就是這只傘包,成了他最後的救命稻草。

    落地一剎,謝開猛地將身一擰,將傘包調整至身後,具有一定彈性的傘包不負所望。砰一聲帶著一抹雪沙。將他高高顛起。

    可饒是如此,謝開仍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巨震,兩眼一陣亂眩,大腦一陣空白。體內一陣劇痛。五臟六腑都要從口中震出來了。

    他忙挺住。兩手本能地就地一撐,又在雪地上砰砰一陣連顛,最後光一聲撞樹幹上。才止住去勢。

    幾番連摔帶撞,謝開七葷八素,天旋地轉,五魂八脈都出竅了,剛撞到樹上,就氣血上衝,喉頭一熱,哇一聲噴出一口鮮血,但好歹完成著陸,也撿回一條命,當真九死一生。

    謝開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剛一動,全身就一陣撕裂般的劇痛,彷彿全身上下從骨頭到肌肉到內臟,都被撞斷摔散了,只好躺回地面,仰望天空,大口大口喘息。

    這是片密集的森林,生滿高大的松樹和白樺。謝開望著頭頂的枝杈,心內好不苦笑,他執行過無數任務,還從沒這麼危險過,更從沒這麼要命過,最關鍵的是,從沒這麼苦逼過,他真想問問那些俄國佬,不分青紅皂白,就殺死手無寸鐵的所謂入侵者,真的能顯示強大嗎?野蠻人到底是野蠻人。

    雪,被風吹起,枝杈發著沙沙的聲音,高加索的森林靜又不靜。

    謝開大口呼吸,躺了好一會兒,才掙扎著坐起,勉強活動身體,除了左腰陣陣作痛,估計是肋骨骨折,其他應沒什麼大礙,這方強撐著解掉傘包,咒罵著起身。

    一陣引擎聲傳來,三輛戰車轟鳴著出現在樹林邊緣,為首的裝甲車上,吉娜露著半個身子,正焦急地翹首尋找。不說也知道,她已經和俄軍解除誤會。

    謝開長吁口氣,又靠著樹幹坐下了。虧得吉娜先來,否則被俄國士兵先找到,說不定又要搞出什麼事了,該死的老毛子,可害慘他了。

    吉娜很快看到謝開,見他明顯還「活著」,既驚又喜,大叫道:「你怎麼樣,謝?」

    謝開沒答,也沒力氣答,撫著傷痛的左肋繼續喘氣。

    吉娜帶車隊衝到,欣喜萬分地撲到他身邊,焦急地打量他道:「你到底怎麼樣,有沒有事?」

    謝開抹去嘴邊血痕,有氣無力道:「還行,沒死。」

    吉娜眼噙淚花道:「感謝上帝,我還以為你已經……」

    謝開諷刺道:「以為什麼?要死也是我自己摔死,不是你們打死。」

    吉娜不好意思地一笑,充滿愛意道:「對不起,親愛的,可你畢竟到俄羅斯了,相信我,我會很好地補償你。」

    謝開悻悻道:「你以後別找我,就是對我最好的補償了。」

    吉娜再度忍不住一笑,嗔怪道:「好了,沒完沒了的,來,我扶你起來。」

    謝開沒再多說,搖搖頭,撐著她手臂站起。

    事件的罪魁禍首、帶隊的俄羅斯連長來到謝開面前,恭敬無比地敬個軍禮道:「尊敬的中國勇士,托卡列夫連長向你致以最崇高的敬意,並對我和我士兵的魯莽向你表示最深重的歉意,希望你能接受我們的歉意,中俄友誼萬歲。」

    周圍的俄羅斯士兵也以肅穆的眼光,齊齊向他敬禮。

    謝開懶得廢話,看看周圍,點下頭道:「不客氣,你們也是職責所在。」接著又問吉娜:「你哥呢?他們怎麼樣?」

    吉娜欣慰地點頭:「他們已經出來了。」接著一指:「你看。」

    謝開順她手勢望去,遠遠的山嶺間,六具滑翔傘正在朝陽中獵獵飛向俄國方向,而且俄國連隊本有六輛戰車,現在只來三輛,料想另三輛已經去接人了,自己幾乎就把命丟了,總算沒白忙活一場,如果非要說收穫,也許這算收穫。

    點點頭道:「那就好,走。」

    俄軍早騰出一輛步兵戰車,吉娜拒絕他人相助,親手把他扶上戰車,並在俄軍士兵崇敬加羨慕的眼光中,強迫他枕著自己的大腿躺好。還有罪孽沉重的俄軍連長,珍而重之脫下軍大衣,為他蓋好,儘管車內的空調非常暖和。

    救援行動至此成功,俄軍載著被自己一手迫害的恩人,駛向最近的醫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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