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過後,沙塵暴起,劇烈的轟鳴中,一輛破舊的皮卡顛簸著狂衝而來。
兩人狼狽坐起,就見一壯年絡腮鬍子立在車廂,手裡端著一把ak衝鋒鎗,正是剛剛的險情製造者;另一個中年山羊鬍子,則在駕駛位開車。
塞雅下意識攏著亂髮,眼都看直了。
謝開抱倒她同時,已握住她後腰手槍,見對方沒有繼續開槍的意思,又悄然鬆開了。
皮卡轉瞬衝至,轟一聲停住。
謝開跳起來,高舉雙手道:「別開槍,我是中國記者,英勇的阿富汗人民的朋友。」
塞雅也忙跳起,學謝開舉起雙手,但說自己中國人也不可能有人信,轉轉眼珠,瞄瞄謝開,結結巴巴道:「我、我是他的助手,也是你們的朋友……」
謝開這個汗,心想剛剛還要找光頭黨殺他,現在成助手了,洋鬼子真能編瞎話。
兩個阿富汗人根本沒聽他們說什麼。
絡腮鬍子眼珠在謝開臉上一掃而過,便在塞雅身上打起轉。在他看來,這樣嬌滴滴的西方人質,至少能換回三到五個被俘的同伴,或者不少錢。高興地跳下車:「薩馬多老哥,我們要發財了。」
那薩馬多沉穩得多,只隨意看兩人一眼,便立在車門,向山上眺望,顯然是在找被謝開打暈那倆同伴。
塞雅緊張了,溜目向謝開顧去。
謝開一臉聽天由命,或者吊兒郎當的樣子。
絡腮鬍子又道:「薩馬多老哥,你在看什麼?」
薩馬多凝眸道:「我在找薩瓦爾他們,這麼久了,他們也該過來了。」話音剛落,忽地張手一指:「該死的!他們在哪,我看見了,他們被『幹掉』了!」
絡腮鬍子臉色大變,呼啦一聲,槍口對上謝開兩人。
塞雅魂飛魄散。
謝開忽地一指塞雅:「是她!她幹的,她是美國人,fbi密探!」
兩個阿富汗人大驚色變,立時憤恨填胸。在他們看來,fbi可壞透了,不僅在美國國內作威作福,還跑阿富汗來幹壞事,幫喀布爾政府訓練了一支類似fbi的機構,簡直壞事做盡,幹盡了罪惡勾當。
塞雅打死都想不到謝開竟如此卑鄙,登時鬚髮皆張,從牙縫中擠出一句:「你這卑鄙的黃猴子。」惡吼一聲:「我殺了你!」蹭地從後腰拔出手槍。
絡腮鬍子一眼就認出是fbi標配的格洛克手槍,更加深信不疑,飛起一腳,將塞雅手槍踢飛,順勢搶上,惡狠狠抓住她頭髮。
塞雅出離憤怒,竟砰地一頭將他撞開,就勢抱住他手臂,張嘴就是一口。
絡腮鬍子嗷一聲慘叫:「這天殺的母狼!」狂甩手臂。
塞雅扔開他手臂,又奮力去搶他手裡的大槍。遇到個卑鄙到極點的中國人,外加兩個兇惡到極點的恐怖分子,反正也沒活路了,決定拼一個是一個。
車邊的薩馬多怒極恨極,惡罵一聲:「瘋婆子!」搶去幫忙。
塞雅豁出去了,如發狂的母獸,亂咬亂叫,亂踢亂打。兩個阿富汗人想抓活的,一時竟奈她不得,三人辟哩叭啦攪成一團。
謝開瞠目結舌,心想這妞簡直超級虎,趕忙過去,大手一伸,抓住兩個阿富人後腦,猛一個對撞。
兩個阿富汗人手忙腳亂,都忘了謝開的存在,全無防備,齊齊眼珠翻白,癱倒在地。
塞雅披頭散髮,兀自閉著眼睛在空中亂抓一氣,才發現對手已經沒了,睜開眼,方看到兩人倒在地上,愕然抬頭,又見到謝開戲謔的臉,才明白怎麼回事。
謝開幫她撿回手槍,笑容可掬地遞還:「還要殺我嗎?」
塞雅不好意思地瞧瞧他,仍氣不過道:「你這混蛋,為什麼拿我當幌子?」
謝開指她鼻子道:「是你先拿我當幌子,我才拿你當幌子。」
塞雅無辜道:「我什麼時候拿你當幌子了?」
謝開道:「你說是我助手,不就是拿我當幌子?」
塞雅一怔:「我、我那是……」
謝開一本正經道:「不管是什麼,你那麼做就是拿我當幌子,我這麼做,是想讓你記住,以後別再編瞎話,要學中國人,做誠實的人。」
塞雅被噎得沒話。
謝開微微一笑,走過去拉開車門:「我要走了,要搭便車嗎?」
塞雅頓時笑成一朵花:「從見你到現在,只有這件事你做得像個紳士。」甩著一頭亂蓬蓬的金髮,趾高氣揚地上車了。
謝開很想問問她,所謂的紳士,能舉手投足間救你兩次嗎?但沒再浪費時間。
薩馬多的破爛不堪的ak還在駕駛座椅旁,謝開提出準備丟到車外,卻見薩馬多居然沒暈死,正翻著眼皮,掙掙抬頭。稍一躊躇,提著槍過去了。
薩馬多尚未完全恢復意識,但見他走來,還是一陣驚恐,倔強地通過眼神表達不屈。
謝開邊走邊把彈夾卸了,又退掉槍膛裡的子彈,蹲到他身前,用普什圖語道:「別擔心,我不會傷害你,從感情上講,還很同情你們,但你們曾把一位中國工程師關一百六十多天,我不得不採取些必要的手段。」
本族的語言,讓薩馬多獲得很多額外的心安,但仍向他發射憤怒。
謝開掏出張名片,又道:「你叫薩馬多是吧,我們能見面,也是緣分,以後有什麼事,可以給我打電話,我保證,絕對比半島電視台更值得你們信任。」
薩馬多仍堅持盯視他,但敵意不知不覺間衰減了。
謝開對他笑笑,把名片放他身邊,用步槍壓住,拍拍他肩頭回到車上。
塞雅不懂普什圖語,問道:「你嘰哩咕嚕的,跟他說什麼?」
謝開想都沒想便道:「我跟他說,你不是我助手,是我老婆,所以我才襲擊他們。」
塞雅叫道:「啊,你這卑鄙的中國猴子,又佔我便宜?」
謝開彭一聲摔上車門:「要麼拿五百萬英鎊,要麼乖乖做我老婆,好好想想吧。」
塞雅嗔目瞪眼,氣得說不出話了。
謝開轟一腳油門,開著游擊隊的破車,拉著新識的洋妞,滿載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