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想略一凝神,腦下再也感覺不到有任何靈氣波動,心知於凡和自己辛苦修煉的道術確已蕩然無存,乃點了點頭,端起杯子將酒飲盡,道:「那麼咱們這就出發。不過我得提醒你,王某從來就不是認命的人,說不定什麼時候我就會溜了,或者,嘿嘿!」
「或者抽冷子給我一腳是!」李世昀哈哈一笑,「你不說我也會留意的,放心好了,以你現在的狀態,沒那個機會了!」
王想掃了他一眼,笑而不語,抬腳就走。李世昀被他這一眼看得心中發毛,盯著背對著他大步走向飛雪的王想,暗道:「要不要乾脆連他的雙腳一起廢了呢?」
李世昀終於還是沒有動手,倒不是他有絕對把握,也不是怕王想殘了雙腿無法運動,只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若還要給對手來上兩刀,實在也顯得太過膽小了,他畢竟還是有身份講氣派的貴族,不是毒蛇那等殺手。
大雪茫茫,也不知王想是如何辨別方向的,總之二人施展輕功疾馳,餓了就吃,渴了就喝。李世昀帶足了食水,有需要就取用。
王想這才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原來李世昀手上所帶的一個晶瑩剔透的鐲子竟是一件奇寶,所有的東西都是從那個鐲子裡取出來的,包括之前的那兩張椅子和茶几。
不過王想卻並沒有詢問,若真是象傳說的那般神奇,那麼相信只要進了鐵血神殿,大部分不解的現象和理論都能夠得到解答。
兩人已經兩天兩夜沒有合眼了,對於他們這樣境界的修煉者來說,實在是不算什麼。但王想道法新破,又身受重傷,手腕上的傷口早已被冰血凍住,這樣的情況下依然堅持了下來,著實讓李世昀大感佩服。假設易地而處,李世昀自知絕沒有這份鎮定和堅毅。
李世昀有個感覺,身邊這個人並沒有絲毫拖延的意思,甚至比自己更渴望早些到達目的地,難道他就這麼有把握可以逃脫自己的掌握?
伏龍淵。
天已全黑,雪止,兩輪明月當空高懸。
王想指著深不見底,似乎連月光也吞噬了的大峽谷,道:「就是這裡。」
李世昀皺了皺眉頭,「寶圖就寫到這嗎?」
「當然不是!」王想似笑非笑道:「伏龍淵深達數千丈,下面地形複雜,月光不及,伸手不見五指。我是想問問你,現在去,還是天亮再去。」
「你!」李世昀先是莫名其妙,繼而明白過來,臉有怒容。王想這意思,感情是說,在目前的環境下,逃走太容易了!
王想偏了偏頭,「我是為你好!」
李世昀身形一動,手掌按到了王想的後腦,王想一動不動,任他施為。
「沒有靈氣,哼,滅法魔針之下焉有倖免,我也太小心了!」李世昀念頭一轉,又一把抓住王想手腕。
仔細看了看,便說道:「斷筋不能重續,道術一絲不留,你憑什麼這麼自信,你這是在逼我把你兩條腿也廢了嗎?」
「可以啊,只要你願意拖著我,王某也沒什麼意見。」
王想依然是一臉似笑非笑的詭異表情,話的意思好像是逆來順受,給李世昀的感覺則分明就是,「老子吃定你了!」
李世昀湧起將王想全身骨頭都捏碎的情緒,轉瞬又強壓了下去,深深地吸了口氣,淡淡地道:「也好,聽你的,咱們休息一晚,天亮再走。」
王想嘿嘿一笑,李世昀捏緊了拳頭,一言不發的轉開。要將王想的骨頭都捏碎又不要他的命,那也很容易,只不過,王想明顯就是在激他,在這樣的情況下還這般畏縮害怕,對今後的修煉大大的有害。
修煉到了李世昀這樣的境界,對心境的要求也已經到了相當高的層次。之前李世昀破王想的道術廢他雙手,還可以說是謹慎,但現在再進一步施力於一個完全不反抗的人,那就是徹底的恐懼和沒有信心的表現了。
若是一個尋常人,那也沒什麼,就好比在一條將死的狗身上再補上一刀,但王想卻偏偏是李世昀心底裡承認了的對手,又成功地讓他產生了猶豫,若是真的動手,恐怕在今後的一生裡都會留下這個陰影,境界不得再有寸進。
李世昀也不取任何東西,就找了塊看上去還比較乾淨的石頭坐下,還未沾地,他身邊的積雪已經汽化,便準備開始打坐。
「喂,有東西吃沒,肚子餓了。」王想叫道。
李世昀抖了一下,一咬牙,便取出了塊醬牛肉,用力朝王想甩來。
王想略一閃身,任由那牛肉自身旁飛過,掉到了雪地裡。
李世昀諷道:「連塊牛肉也接不住還想逃走嗎!」
王想搖頭微笑,「接牛肉和逃跑乃是兩回事,一王某不想吃牛肉,二,我需要逃嗎?」
「是,你是不用逃!」李世昀氣道:「找到寶藏以後,本少爺,哼哼!」
「說下去啊!」王想大笑道:「大卸八塊,碎屍萬段還是銼骨揚灰?」
李世昀臉上湧起一抹潮紅,頸間青筋凸起。
王想盯了他一會,搖了搖頭,道:「上次那雪飲不錯,還有,那五香鹿筋也湊合,也罷,就這兩樣。」
李世昀已在發狂邊緣,王想卻不理他,接著道:「拿出來,本公子輕易不教人,看在這兩樣東西的份上就教你個乖。」
李世昀看著王想,過了老半晌,終於緩緩取出了一瓶酒,拋給了王想,道:「鹿筋沒有了,本少爺從不帶兩份同樣的食物。」
「可惜,可惜!」王想搖了搖頭,拔掉瓶塞,用牙咬住瓶嘴,一仰頭,只見他喉節上下起伏,一整瓶雪飲被他一氣飲盡。
王想甩開酒瓶,吐出一口濁氣,「痛快!」
「不是要教—我嗎?說!」李世昀冷冷地道。
「所謂三人行,必有我師!」王想搖頭晃腦道:「你是有了些成就,不過就這點底子,還差得很遠,要做你的老師,光本公子就能教上你一百年!」
李世昀哈哈大笑。
「你真的適合拿把扇子!」王想笑道:「你做別的事還挺賞心悅目的,就是笑得不好看,太緊張!不如換回女裝,嗯,留長髮也許更漂亮一點。」
李世昀一窒,笑容凝在臉上。
「你,你!」
「我什麼?」王想曬然道:「王某何許人,怎能雌雄不辨!」
李世昀頓了一頓,忽然大笑起來,連眼淚都流了出來。
王想也不說話,就這麼看著她瘋笑。
「我像女人嗎?」李世昀笑聲不停,高昂著頭,頸下喉節清晰可見。
「是與不是你自己清楚,不關我事,王某要和你說的也不是這個。」
王想道:「本來有兩件事要告訴你,不過你只給了我一樣東西,就告訴你一件好了。」
「說。」
「古門派,的確有一群很厲害的前輩!」
李世昀眼中露出不屑之意,「這還用你來說!」
王想微笑道:「你也認為他們很厲害?那你覺得他們比起你來怎麼樣?」
「這麼蠢的問題本少爺沒有必要回答!」
王想搖頭道:「這問題一點也不蠢,你一定在想,廢話,本小姐現在當然比不上他們,但假以時日,一定會超過他們的。對?」
李世昀殺機大盛,道:「李某警告你,再若侮辱本少爺,寧肯不要那寶藏我也要殺了你!」
王想理也不理,接著道:「古門派的典籍既然可以造就雪姬這樣的超卓高手,想必像你這樣的人也不少,但幾百年了,為什麼沒有人成功過呢?因為所有的人都沒有古門派的前輩們厲害!以前沒有,現在沒有,以後,大概也不會有!」
「什麼意思?」李世昀走近了幾步。
王想道:「也許你可以在武功或者道術上超過前輩們,但在心機上,你永遠都達不到這一步。」
王想伸出了手掌,「看到這個紅斑了嗎?」
「這是什麼?」
「這就是鐵血神殿之門!」王想絲毫不理已經抓住了他手腕的李世昀,道:「在我毀掉藏寶圖的時候,就有一股靈氣鑽入了我的手心,當時我並不知道那是什麼,直到到了這伏龍淵才感應到,原來那就是進入神殿的接引!」
李世昀狠狠地捏緊了王想的手腕,問道:「你的意思是,你現在隨時都可以進入神殿?」
「應該是的!」王想笑道:「在這股靈氣鑽入我手心的時候,還帶來了一個心法進入我的腦子,那應該就是進神殿的訣竅。」
「你在說謊!」李世昀喝道:「你是被逼無奈才毀掉的寶圖,若是沒有毀掉,那豈不是就找不到神殿了?」
王想搖了搖頭,「不會的,如果沒有毀掉,那麼按地圖因該還是能到神殿!」
李世昀戲謔道:「你可真能扯,既然可以輕易進入神殿,那你為什麼還不走,現在不又落到我手裡了嗎!」
「你還不明白嗎?」王想笑道:「當那死老頭把藏寶圖給我的時候,王某就注定了要成為古門派的傳人,無論如何,進入到神殿的人都是我。這一切的變故,那些高人們早都已經想到了,我在尋思,說不定當時寶圖就是被你搶走了,我依然可以進入神殿,而你,還是會被拒之門外!」
李世昀楞了好一會,忽然大笑起來,臉上卻沒有絲毫歡喜之意,「那我現在又抓住你了,那些厲害的前輩是否也想到這個變故了呢!」
「放鬆點,抓這麼緊幹什麼,我又不是你老公!」
李世昀大怒,正要發火,王想卻搶道:「照我看,這個變故應該也在前輩們的意料之中!我說你放鬆點,要不是我讓你,你以為你還能抓得住我麼!」
李世昀一轉念,若他的話是真的,那的確是早就可以走了,如果是假的,那抓著他也沒用。但想是這麼想,手上卻反而加了幾分力氣,生怕王想就此消失。
王想搖了搖頭,「女人就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