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平安而簡單的生活下去,曾是杜若一對魏舒航唯一的希望。但是一個少年人一旦從封閉的小村鎮踏入充滿誘惑充滿新奇的世界中去,怎能不變?更何況是魏舒航這短短幾天的際遇,旁人只知他遲鈍淳樸,卻不知他亦是思索了很多。當然,想的最多的還是有關未來,關於他自己的身世,他更想知道的是,關於自己母親杜若一的「死」。他心裡當然明白,如果真如杜若一所說一般遠走高飛,過著簡單而平凡的生活,那他的一生都會為這些秘密所煎熬。
魏舒航突然撲通一下跪在謝孤行面前,抱拳說到:「謝大俠,請收我為弟子,請讓我也變成大俠,請告訴我我父親的事,還有,我還想知道很多事情,請您幫幫我!」語畢,便要磕下一個響頭,卻沒想額頭的觸覺並沒有預料之中的疼痛,而是一隻柔軟的手,撐住了他的額頭。
謝孤行托著他的額頭讓他太起了頭,問道:「你可知道如若你選擇走這條路,以後會面臨些什麼,如若你要拜我為師,你便需加入我們。你可知道,我們所做的事情有多麼危險,並且從今而後,比起**上的疼痛,你還會知道很多你可能無法承受的真相,你還要承擔你的責任,你的世界將會天翻地覆,你可想好?」
魏舒航道:「我,那些我不太明白,但是我一定會盡力好好做的,我想好了。」
少年的眼神堅定而透徹,謝孤行目光深沉,彷彿從眼前這雙清澈的眼睛中看見了另外一個人。謝孤行道:「好,我同意。"
深夜,繁星璀璨,謝孤行立於窗前,倒不是因為他無心睡眠,只是他已習慣,一ri只睡兩個時辰。孟夜息正在睡夢中突然驚醒,額頭布著密密麻麻的一層汗珠,卻無論如何記不起方才做了些什麼夢,只是腦仁發疼,心裡依然有著微微的心悸。她看見謝孤行站在那裡,起身披上長衣,想他走去。
「紹淵,你為何要答應他呢,這對他而言是一條不歸路。」
謝孤行沒有回頭,只是語氣有些低沉,聽不到感情的浮動:「這是他自己選擇的,我們都無權左右,何況他體內流淌的是魏叔叔的血脈,他應該去知曉那些。」
孟夜息道:「上次幫他治傷……他的身體……他的身體是無法習武的,你若教他習武,便是要了他的命,你若不教,那他以後必定會怨恨你的。」
謝孤行道:「即使被他怨恨也罷,這是我的選擇。」
孟夜息歎口氣道:「你只怕是早就算計好這些,讓他加入當嵐樓,讓他同我們一起陷入這泥潭。你……他從未經歷過什麼大風大浪,你……哎,我現在已越來月不看不懂你了。」
謝孤行道:「這不是他或者我的選擇,這是很久之前命運就做下的選擇。」他突然轉過身,眼眸中映著星光,好似燃起兩團寒冷的星火,他堅定的道:「在我答應他的那一刻起,我便立誓,會用自己生命保護他。」
第二天黃昏。
這個時候,千家萬戶的屋頂上都飄起了青煙,整個城市,逐漸點起了一盞一盞燭火,這是屬於大地的繁星。忙碌的人都已歸家,女人們在廚房準備著可口的晚餐,男人們難得清閒的點起長桿煙斗,吧嗒吧嗒的抽著。
凌駱在洛陽城東邊的城牆頭上等待著,那位被他們譽為智囊的吳先生,當初的消息上是說在一ri之內到達,但是到底已經是黃昏,一向冷靜的凌駱,也略感有些焦急。
可是出了什麼意外?
突然一陣清亮的鳴叫響起,蒼鷹在高空盤旋著,尖銳的鳴叫著。然後俯衝下來,對著凌駱,在快要接近凌駱的時候,他減緩了速度在半空中撲騰著。而凌駱卻一頭冷汗,他的心臟好似被什麼狠狠抓住一般,因為他看見那只蒼鷹灰褐色的羽毛上沾滿了未乾的血跡,蒼鷹把吊在嘴上的信筒丟給了凌駱,然後一頭栽倒下去,巨大的身體擦過了城門樓子,掉到了牆角。凌駱面部蒼白,使勁壓抑著自己的情感,表情依舊僵硬,手中緊緊攥著這個信筒。他知道,吳先生和那些與他同去的弟兄們,只怕是,回不來了。
芳澤居內,除了謝孤行和凌駱,還站著幾個人,其中就有之前的那個狐眼少年黎桓。孟夜息和魏舒航雲鶴千,已被他支開。他的手中緊緊捏著那張凌駱帶來的信件,就如方纔的凌駱一般,他緊咬著牙關,雙眼好似能迸濺出火花,他使勁壓抑下自己的情緒,把那張信件丟如一旁的燭火。昏暗的燭火搖曳著,謝孤行的目光也好似在搖擺不定,也許是被這燭光刺痛了雙眼,他緩慢的閉上復又睜開,依舊是他一貫的凌厲冷靜。一個人總是要學會壓抑自己的情緒,隱藏自己的難過,在旁人看來似乎是那麼的堅強,但是有多痛苦也只有自己知道。
「凌駱,你帶三人,去探查吳先生他們的下落,剩下的人,包括黎桓,你們同夜息一起留守在此處,隨時查看洛陽城裡有什麼動靜。」謝孤行道。
狐眼少年問道:「紹淵大哥,你呢?」
謝孤行道:「我要去一個地方。」
黎桓道:「你一個人去麼?我和你一同去!」
謝孤行搖頭道:「你們幫我好好保護夜息,保護當嵐樓,好麼?」
黎桓第一次聽見謝孤行居然用這種有些請求的語氣說話,一時愣住了,凌駱對他道:「樓主讓我們做什麼,我們便做什麼。」
黎桓道:「紹淵,你一個人要去什麼地方?」
謝孤行道:「我不是一個人,我打算帶上小航和我一起去。」
黎桓皺眉道:「那個你從迷音谷帶來的人?你帶上他還不如一個人呢,他根本就是個拖油瓶!」
謝孤行道:「亂說什麼,我帶他自是有我的道理。」
凌駱搖頭無奈道:「黎桓,你在樓主面前依舊這麼無理。」
黎桓甩開頭去,冷哼一聲:「紹淵不帶任何人,就帶那個看起來像個笨蛋似的,他到底是什麼人?」
謝孤行道:「你們安心好了,我這次要去的地方是烏劍閣。」
黎桓瞪大眼睛道:「陸大哥那裡?那更該帶著我去啊!」
謝孤行皺起眉頭,假裝嚴厲道:「休要再說,你這次的任務是最重的,當嵐樓和夜息就交給你了。」
黎桓被委以重任,因為能倍受謝孤行信任而洋洋得意,挺了挺胸膛,狐眼露出一道精光,卻還要裝作一副被逼無奈的表情:「那,既然紹淵如此來說,那好吧。」然後一轉身對著凌駱道:「如何?如何?這次我的任務可是比你重要多了,哈哈。」
凌駱卻依舊一臉的僵硬表情,說話就似從牙縫裡擠出一般,無奈道:「哼,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