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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一章 相遇復離別 文 / 洛雲霓

    二十年前。

    冰天雪地之間,寒風呼嘯,雪如鵝毛,天陰沉的彷彿就在人的頭頂。

    在狂風怒號之間,隱約可以看見兩個人影,一男一女。那女子身著一件淡紫色貂皮斗篷,臉被凍得粉紅。是個極美的女子,如雪山幽蓮,素淨而端莊,柔弱而堅強。她看著面前高大的男子說道:「如若這是你的選擇,我必然是會尊重的,但我還是勸你三思。」

    男子愁雲密佈,女子卻眉目清淡,男子輕輕抱住了女子道:「對不起,我已經無法回頭了……」男子眼角隱隱有淚光,卻立刻被凌冽的寒風吹的無影無蹤,女子沒有看見男子眼角的淚光,如若看見了,也許結局就大大的不同。女子決絕的推開男子,轉過身離去,腳步堅定,沒有一絲留戀:「延哥哥,珍重。」女子本來想要更加狠心一些,心裡想過很多無情的話語,但終究是心軟,只留下一句珍重。

    可這簡簡單單的珍重,卻又包含了多少無奈和傷心。

    男子在雪地裡站了很久,雪在他身上覆蓋了厚厚一層,那女子的身影已經消失很久,他卻望著她消失的方向,久久沒有離去。

    男子對天大吼一聲:「從今而後,世間再無魏盛延。」

    「從今而後,世間再無魏盛延,世間再無魏盛延,魏盛延……」回聲在空曠的山谷迴響,隨著怒號的狂風,這句話被刮向遙遠的彼方。

    在一間溫暖的暖室裡,四周的炭火爐子燒的正旺,屋子中間坐著一個老人,雖是老人也不過五十出頭,老人的面前圍坐著四個人,三男一女,五個人都安靜極了,似乎連喘息聲都聽不到,屋裡唯一的聲音就是炭火爆裂的嗶啵聲。那老人喝了一口已經溫好的酒,對座下的四人道:「我需要考驗魏盛延的器量。聽聞他有個十分美麗的妻子,還有一個剛滿八歲的兒子。」其中那個女子道:「這件事情,就交給女兒去做吧。」那老人點點頭道:「讓他無所牽掛,並且陷入更深的絕望吧。」老人很喜歡這種感覺,掌握別人命運的感覺,他覺得自己也許是神。

    所有的命運,都在這二十年前悄然展開,前朝今世,不過又是一場錯亂的宿命。

    今朝。

    船兒在河水上蕩漾著,船隻是一葉扁舟,上面有一個船夫和四個船客。

    魏舒航便是其中之一。

    九月裡,洛水的水面還算平靜,風雖不大,依舊把這葉小舟吹的顛簸不定。從洛水直下去,就能到洛陽了。魏舒航支著腦袋,看著波光粼粼的河面。

    未來,於他而言,實在是沒有一點期待。

    他回想起幾天前,家門口那棵巨大的桂花樹香氣肆意,魏舒航騎著一頭小毛驢,從鎮上回來。自從被鎮子上武館裡的劉師傅看中後,他每個月有二十天都是在武館學武度過的。他已離家二十天,每次回家都歸心似箭,這次更是,因為這個時節,母親總是會做香軟的桂花糕的。

    魏舒航進到家門院子的時候,一陣風飄過,桂花花瓣吹落下來,四處飄散,魏航的母親杜若一,懶散的倚靠在那棵桂花樹下,帶著溫和的笑容等待著魏舒航歸家。杜若一並不能算是個美人,她不美,長相相當的普通,但是魏舒航打小就覺得自己的母親和其他那些鄉野村婦十分的不同。那個笑容那麼溫和,一如以往,但是魏舒航又覺得有些不同,但仔細想想,又覺得沒什麼不同。

    在之後的歲月裡,他才明白母親笑容裡徹骨的悲傷和無奈。

    杜若一端出一早準備好的桂花糕,看著兒子把這頗雅致的糕點,狼吞虎嚥的吃下去。她不斷提醒著慢點吃慢點吃,魏舒航不一會便把一碟子糕點一掃而盡,一想到母親還沒吃,不好意思的望著她。

    「娘,忘了給你留……」

    杜若一拍拍他的頭,道:「我已經吃過了,航兒,來,娘有話對你說。」

    魏舒航感覺不太自在,他再遲鈍也能感覺到母親言語裡有種悲哀的意味,這讓魏航感到很不安:「娘,怎麼了?」

    「航兒,娘原想你如普通人家的孩子成長,你倒也沒辜負娘的期望,可惜你終是太過純良,娘很怕以後我若不在了,你會被人騙。」

    魏航撓撓頭:「娘,你在怎麼會不在呢?」

    「傻孩子,娘不可能陪你一輩子,現在娘所說的每句話,你都要記清楚。」

    「航兒,你不能留在這兒了,娘要讓你走。」

    魏舒航聽了大驚道:「娘,為什麼,那你呢?」

    「你不要插嘴,讓娘說完。你一個人踏上旅途,不要停下來,娘無法陪著你,因為你娘,杜若一不久後,就要死去。」

    杜若一剛說完這句話時,魏舒航還沒有真實的感觸,他沒有任何反應,反而覺得這話實在是好笑的很。直到杜若一扔出一個包裹,趕魏舒航出門的時候,他都沒有反應過來,還一直當個玩笑。然而母親是那麼的決絕,把家門緊閉,任他如何敲打叫喚都無任何反應,然後魏舒航就一直坐在門口,他想母親總是要出門的。直到母親再次出來,他想母親這個玩笑開大了,但終是得有一方投降的。沒想平時看起來柔柔弱弱的母親,拽著他的衣領,拖著他一直走到村子口。拿出一把小刀,對著自己的喉嚨道:「你若不走,我現在就死在這。」直到杜若一割爛了皮膚,流出了鮮血,魏舒航才驚覺這一切根本不是一個玩笑。

    他知道,母親是最怕疼的了。

    他連滾帶爬的離開了故鄉,非常的狼狽,非常的失落,也非常的莫名其妙。

    他對於母親莫名其妙的言行,他非常非常想知道怎麼了?為什麼?

    然而,他帶著所有的疑惑走了,他知道母親的性子,雖然看起來柔弱,但是個性非常的強硬。小時候他做錯了事兒,杜若一收拾起來卻是絕不手軟的,任他如何求饒。

    那時他哭了好久好久,現在,在這天地之間,江河之上,魏舒航卻覺得幾天前發生的那一切竟是那麼遙遠。而今他只覺得麻木,什麼都不想思考,什麼都不想做,任這葉扁舟,飄搖向何方。也許是通往鬼界的忘川之河更好,讓一切通通忘掉。

    「幾位,俺們先到熊耳山下的村子裡,今晚到那裡去休息,還得需要兩天,才能到洛陽吶。」

    一個船客道:「熊耳山?那兒最近不是出事兒著呢麼,好像有不老少人失蹤了,還有些人入了山深處回來後就變得瘋瘋癲癲,說是有山鬼作怪吶。」

    船夫憨厚的笑了下:「沒您說的那麼誇張,是有人失蹤了,但是這山裡嘛,總是有這樣的事兒。興許是被野獸襲擊了,而且俺們今晚就睡在洛寧鎮,那兒安全著呢。」

    沒過多久,船就靠岸了,船夫給他們安排了住處,五個人擠在一個通鋪上,睡得並不舒服,但是一整天船上的顛簸,讓魏舒航剛挨上枕頭便沉沉睡去。

    半夜裡,魏舒航聽見周圍有悉悉索索是聲音,迷迷糊糊間,他看見旁邊有人影起來,不知道在摸索什麼,不一會便悄悄下床,出去了。魏舒航只道是那人起夜,倒也沒注意什麼,復又睡著了。

    第二天魏舒航是被船夫叫醒的,他迷迷糊糊的揉揉眼睛道:「啊,船家師傅,可是要繼續上路了?」

    船夫搖搖頭道:「出事兒了,小兄弟趕快起來吧。」

    魏舒航依舊迷迷糊糊:「出事兒了,出啥事兒了啊?」

    船夫道:「少了一個人,和你一起的船客不見了一個。」

    魏舒航一下子清醒了很多道:「啥?不見了?八成是去哪轉悠了吧。」

    船夫道:「我清晨就醒來了,沒看見人,現在都晌午了,這些時間都能把洛寧轉上十圈了。鎮子上都找過了也沒找到。而且昨夜裡打更的說,好想看見那人往熊耳山裡面走了。」

    失蹤的那人,是魏舒航唯一說過話的,他記得是個十分熱心憨厚的大叔。其他兩人都是十分冷漠的,唯有那個大叔把自己的乾糧分給其他人,正好魏舒航帶的不多,算是幫了他一個小忙。魏舒航慢慢回想起那個大叔樸實的笑容,雖然他最近這幾天心緒頗為混亂,但那個時候還是被那個樸實的笑容感動到了。畢竟一個人出門在外,被一個陌生人關懷,實在是件溫暖人心的事。

    魏舒航起床簡單的整頓了下,走出門的時候看見另外兩個人早就等在門外一臉的煩躁,其中一個年紀大點的人道:「別等了別等了,誰知道他到底跑哪去了,說不定真到了山裡,在那個犄角旮旯裡死掉了呢。」另一個年輕點的附和道:「我,我急著還要去洛陽娶媳婦呢,咱們要不早點趕路?」魏舒航心裡一陣怒氣:「喂,我們難道不應該去找他麼?」年紀大的那個道:「開什麼玩笑,要找你自己去找,我可是有事兒的人,而且去那山裡不知道有什麼呢?」魏舒航看了看船夫,船夫為難的說:「小兄弟,不是我們不想找,你看,這不大家都有事兒麼,而且熊耳山最近確實不太平的緊,還是……」

    魏舒航的怒火一下子上來了,一股子衝動勁兒直衝大腦:「要走你們走!我去找他!」

    船夫和那個年輕一點的又勸了勸,魏舒航的倔強脾氣卻上來了,說什麼都要去熊耳山找人,那個年紀大點的船客催促著另外兩人不要管他了,最終他們走了,坐著那葉小舟繼續踏上去往洛陽的路途。魏舒航看著那些人離開,卻有些懵了,剛才卻有些衝動,只不過他實在看不過那些人的冷漠,他自小成長的小村鎮雖然並不富裕,但是民風樸實,大家都對他們這對孤兒寡母十分的照顧。現下到了外面的大世界,沒人理你沒人幫助你,好不容易有個和藹一點的大叔,他實在是不能昧著良心走了,母親說過,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這句話他一直記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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