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斷,但空氣中的血腥味並未稍淡。突然沒有了戰鼓聲、廝殺聲的城池反而多了幾分壓抑,街道上只有巡邏騎兵的戰馬踏在青石道路上,發出一陣陣清脆的嘀嗒聲。
雖然城頭沒了廝殺聲,但百姓見城中警備並未放鬆,大多還是選擇了在家中躲避,以免被流矢所傷。只有那些家中沒了口糧的百姓才冒險往糧行買糧,但飛漲的糧價還是使得不少人無功而返。
相比城中的壓抑,府衙此時卻是熱鬧不已。
呼延灼見眾人都已到齊,清了清嗓子,道:「我剛剛接到晉州文,西夏皇帝確已被聖上射殺。西夏兵馬連日來又廣派探馬,也許便是等候史進諸人捉獲的西夏番王。這兩日,西夏兵馬圍而不打,暗中又有數批兵馬退走,看來領軍將領已無戰意。眾人認為我軍該如何應對呢?」
由於兵力懸殊,呼延灼領軍到的延安府後,便據城死守。花榮所轄的馬軍又是國內唯一一支成建制的馬軍,呼延灼也不敢讓馬軍損傷在守城戰上,便是後來兵力不足時,呼延灼也硬是頂住壓力,沒讓花榮部上城。
這段時間花榮部除了巡邏便是出城打探消息,花榮也已憋了多時,呼延灼話音剛落,便起身,道:「西夏主將已無戰意,我軍正可銜尾猛追。建功立業便在眼前,何必猶豫。」
李從吉聞言,道:「西夏攻城十餘ri。進退有據。圍三缺一,屢次派人以天下大勢動搖軍心,誘降我等。足見西夏主帥乃精通兵法之人。若其退兵,必然有備。我步軍又全部被打殘,若出城追敵,恐怕反被西夏兵馬所算。」
王文德聞言,亦附和道:「李將軍所言甚是,我軍傷亡甚大。編製不全。西夏兵馬又極為悍勇,若出城追擊,一旦中伏,恐怕無法全軍而退。」
花榮見二人都不贊同出城追敵,生恐呼延灼也受了影響,忙道:「兩位將軍的兵馬傷亡甚大,我也知曉。但我部兵馬已是養精蓄銳多時,只需我部單獨出城。便可殺得西夏兵大敗而回。西夏為患西北上百年,目下正是削弱西夏實力良機,我等怎可縱虎歸山。」
李從吉聞言道:「西夏兵馬雖有傷亡,但兵力仍不下五萬之數。戰馬也遠勝我朝。若單以將軍一萬兵馬出城追敵,一旦西夏將領看破。恐怕將軍寡不敵眾。」
花榮固執道:「我部全為馬軍,即使不勝,也可快速脫離戰鬥。良機難得,我等豈可放過。」
李從吉見花榮固執,也不想與他爭執,而且最後拍板的人也不是自己,當下便也不再多言。
呼延灼也不看好出城追敵之事,不過這幾日因為阻止花榮率部參戰,二人已經有些言語衝突,花榮又是國舅,呼延灼也不希望與他產生什麼間隙。正期望李從吉能說服花榮時,沒想到他居然閉口不言了。見花榮目光灼灼得看著自己,沉思了一陣,正要說話,卻聽外面親兵,報道:「聖上駕臨。」
呼延灼見有人救場,不由鬆了口氣,起身道:「大家先接駕。」
眾人聞言,便也都起身往外迎來。
張揚落地,與眾人見過禮,便道:「西夏兵馬有何動向啊?」
呼延灼也正想讓張揚拿主意,聞言忙道:「西夏兵馬已有兩日沒有攻城,雖然還未解圍,但暗裡已有數批兵馬退走。敵方主將顯然已經沒了戰意,只是還在城外停留不去。前兩日,史進等壯士在城外擊敗了幾百西夏兵,捉了一個自稱西夏舒王嵬名仁禮地西夏人,還攜帶了一個已經發臭地屍體,據說是西夏皇帝。依城外兵馬動向看來,應該屬實。」
張揚聞言,道:「你把那人提來,朕親自審審看?」
呼延灼聞言,忙令人去提嵬名仁禮。
不多時,嵬名仁禮便被提了上來。此時,城中糧草也已不足,嵬名仁禮被下獄後,自然也是三餐不繼。溫飽無法解決,先前裝出來的幾分灑脫,便也沒了蹤跡。剛剛進的屋子,便跪倒叩道:「罪臣參見天朝皇帝。」
張揚盯著嵬名仁禮看了一陣,依稀記得那日射殺西夏皇帝時,此人便在西夏皇帝身邊,只是幾日不見,先前地高貴氣度便也無跡可尋了。
張揚見他面有菜色,便對一旁呼延灼道:「城中糧草已經不足了嗎?」
呼延灼也摸不清張揚的用意,忙道:「是的,城中糧草已經只能支撐大軍十餘天的用度,軍中已經開始限制供給。」
張揚聞言,便也釋然了,自己士兵都已限制供給,能保證不餓死俘虜也就行了。轉頭對嵬名仁禮道:「你可以去城外給朕傳信領軍之人,若要你國皇帝屍體完整,可用一萬匹戰馬五千石糧草來贖。若一ri內不見糧
會把你國皇帝屍體送給邊民處置。」
嵬名仁禮聽得自己可以活著出城,不由大喜,忙叩頭道:「罪臣一定勸我兄長答應皇帝要求。」
說完,便退著往外爬去。
花榮聽得張揚要讓西夏贖回西夏皇帝屍體,忙阻止道:「繳獲敵國皇帝屍首,乃朝廷大捷,當獻祭太廟,傳告天下。萬萬不可讓其贖回。」
嵬名仁禮聽得有人阻止,忙手腳並用的往外退去,似乎這樣便可以使得他逃出城去。
張揚搖頭道:「朕射殺西夏皇帝,已是大捷,何必在屈辱他屍體,呼延灼讓人送他出去。」
呼延灼聞言,便也令門口親兵送嵬名仁禮出城。
待嵬名仁禮走遠,張揚才道:「王慶已聚眾攻打東京,雖然無法攻下東京。但京西淮西許多州府還受他荼毒,百姓久盼王師,朕yu先掃平王慶。王慶部兵馬大多已集中到東京城下,花榮部騎兵可即ri南下,直攻南豐,朕會先刺殺王慶。王慶一死,群賊必然膽怯,你到的南豐後,可招降他們。」
花榮聽得自己有了用武之地,便也欣然接旨。
張揚記得水滸中史進和朱武頗有些才學地,便又令人傳來史進四人。
史進幾人正在營中等著呼延灼確定真假時,卻聽得皇帝親自召見,忙匆匆趕來見駕。
待四人見過禮,張揚便道:「你們所捉之人正是西夏番王,那屍體也正是西夏皇帝屍首。城外西夏兵馬已有退意,你們認為該如何處理西夏皇帝屍首啊?」
朱武聞言,也知道皇帝在考察自己才學了,只要表現的好,稍後自然會有重重的封賞。想了一下,道:「草民以為聖上宜賜還西夏屍體。」
張揚聞言,笑道:「此話怎講?」
朱武道:「聖上若扣留西夏皇帝屍體,恐令西夏傾國來奪西夏屍體。我朝還有苗族、王慶作亂,此時還不宜與西夏決戰。不若賜還西夏皇帝屍首,其必然罷兵退去。西夏一退,回鶻、吐蕃便也不足為慮了。我朝可集中精力消滅王慶和苗族,之後養精蓄銳伺機攻打西夏。」
張揚聞言,點頭道:「卿果然不愧神機軍師之稱,此議正合吾心。你四人聽封:因你等活捉西夏番王並繳獲西夏皇帝屍首之功,特封史進、楊chun、陳達為千夫長,朱武為行軍司馬,隨軍參贊軍機。」
四人聞言,趕忙領旨謝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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嵬名仁忠已接到皇帝在晉州戰死的消息,也知道大勢已去了,正準備退兵時,又聽得州報來,說自己弟弟帶了皇帝屍首向延安府而來。只好暫緩退兵,四處派探馬尋找可能走錯路的弟弟。正不耐間,聽得弟弟到來,忙出帳迎接。到的帳外,見弟弟面有饑se,後面又沒有親兵,不由心底一沉,沉聲道:「跟我進帳。」
嵬名仁禮對自己的長兄可不是一般敬畏,見哥哥臉色一變,不由打了個哆嗦。一進帳,便跪倒在地,道:「小弟保護皇帝屍首不利,請哥哥責罰。」
嵬名仁忠聞言叱道:「皇帝在晉州戰死,你不迅速把皇帝屍首從原路送回國內,到延安府來幹嗎?」
嵬名仁禮哭道:「先皇沒有子嗣,下一個皇上恐怕會從先皇諸弟中選取。那晉王察哥現在掌著兵權,又有許多戰功。前些年哥哥彈劾他斂錢財、征勞役,與他結了仇隙,我恐萬一讓他繼位,對哥哥不利。才想帶皇帝屍首來與哥哥商議,擁立一個與哥哥友善的親王,未想途中走岔了路徑,被漢人給捉了去。還請哥哥饒恕。」
嵬名仁忠也已猜到弟弟地用意,聞言斥責了幾句,又道:「那漢人如何會放你回來?」
嵬名仁禮道:「漢人皇帝讓我傳信哥哥拿一萬匹戰馬和五千石糧草贖回皇帝屍體。」
嵬名仁忠聞言,不由大怒,罵道:「我不忍損傷太多兵力,想招降守軍,才讓延安府守了這許多時。他既然如此不識抬舉,我便一氣攻破延安府,捉了那漢人皇帝,也讓漢人來贖。」
嵬名仁禮忙道:「哥哥息怒,現在晉州大軍已經敗北,晉州漢軍必會來增援延安府,哥哥恐怕一時無法攻破延安府。若讓那察哥回國當了皇帝,到時你我兄弟便是他案上魚肉了。哥哥何不且忍一時之怒,待國內穩定,再來報仇也不遲。」
嵬名仁忠也不過一時氣憤,聞言想了一陣,恨恨道:「便先讓漢人得意幾時。」說完,便又讓人去籌集糧草,戰馬。
當天,嵬名仁忠便籌足了糧馬,贖回了皇帝屍體。當晚便又棄了輜重,連夜退兵往國內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