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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一座普通的小城,剛剛迎來了一年中最冷的季節。
和中國無數個小城市一樣,它僅僅在市中心有條主要街道,全城的繁華都聚集於此。城市的中心還有一座人民公園。裡面沒什麼美麗的景致,可城市裡的每個人小時候都在裡面玩過。小城民風淳樸,四處可見的熟面孔,熱情的方言,鄰里和睦,安居樂業。清晨,送牛奶的師傅在小區門口招攬生意,傍晚,燈火闌珊的街頭,四處可見的小吃鋪,佈滿了大街小巷。
雖然它並沒有大城市的喧囂和繁榮,但大多數人安於現狀,風平浪靜在此度過一生,頤養天年。
市區有一條梅山路。集中著全市的二手電腦商舖。
回收舊手機,舊電腦,舊家電的廣告牌比比皆是,簡易房裡,幾張舊的辦公桌,破椅子,一兩個凍得手腳不利索的夥計加上老闆,便成為一家經營二手電腦的鋪面。
財路通電腦商貿公司,就是這樣一家生意不怎麼好的小店。
老闆是地道的小城人氏,姓黃名凱順。40歲的年紀,憨厚的模樣,簡樸的穿戴,一點都看出不來他是公司的老闆。反而是公司的小夥計,一身潮流裝扮的疤子,看起來比較的有派……
疤子笑嘻嘻進門,對坐在牆邊認真核對發貨數據的茹靜秋說:「茹姐,你歇會吧!冷死了!來……來……我買了幾個烤紅薯,趁黃老闆不在,我們先吃著暖和暖和……」
帶著黑框眼鏡,綰著頭髮的茹靜秋抬起頭,一雙瀲灩的黑眸感激的沖疤子笑了笑,說:「你先吃。我把這點東西整理完。」
疤子的神情又出現了暫時的短路。
「茹姐……你別對我笑!」他再次重申。
儘管茹靜秋老氣的打扮足足讓她老了有十歲,可是她一旦看著一個人,或者沖對方露出微笑的時候,別說他了,恐怕這條梅山路上都找不出能在她手底下成功逃生的男人。
噢,不太恰當……應該是笑容下面。
「好吧,不笑。」茹靜秋做了一個嚴肅的表情,但是只忍了一下,就先嗤嗤的笑了起來……
疤子的臉紅紅的,一口咬掉大半截香甜軟糯的紅薯,鼓著腮幫子蹲在板凳上,忿忿不平的說:「茹姐,你不該呆在這種地方的。你應該去一家高檔的公司應聘,肯定能聘上!我前幾天去新開的一家公司送電腦配件,裡面新招的女員工,沒一個能比得上你……真的,茹姐,你別撇嘴,我說的可是實話!」
茹靜秋收起做完的表格,拿起疤子放在桌上的熱氣騰騰的烤紅薯,細細的剝著皮說:「她們是她們,我是我,我覺得跟著黃老闆做事很開心,這比讓我去拿高工資,卻累得像頭牛,來的舒坦。」她斯文的把一條紅瓤的紅薯塞進口中,秀氣的咀嚼著。
疤子看著又是一陣恍神,他用力的甩甩頭,遏制住不該有的綺念。
他轉移話題。「茹姐,你說,黃老闆這次去談的大生意會不會給我們發個年終大紅包啊!我的錢包早就癟癟的了,等著老闆發工資呢!」他作勢掏空了口袋,拿出了黑色劣質的錢夾,翻開給茹靜秋看,果然,裡面只剩下了幾張紅色的20元鈔票。
茹靜秋抿嘴笑了笑,把燙手的紅薯放在紙巾上,取出了自己的紅色錢夾。
她抽出幾張紅色的100,遞給疤子。
「拿著,茹姐借給你!」
「不好……吧……」疤子撓撓頭,不好意思接錢。
茹靜秋把錢塞進他的手裡,笑著說:「這錢可是帶利息的哦,借五百到時候可要還550。」
疤子嘿嘿笑了兩聲,說行,收好了錢。他最近談了個女朋友,錢確實緊張的要命。
茹靜秋小口吃完了紅薯,收拾好桌上地上的雜物,看了看表,居然已經接近午飯時間了……黃凱順一早就去了小城最富庶繁華的商業街和一家新成立的公司談所謂的生意,走時雄心勃勃,大有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的氣勢。可惜的是,這種氣勢沒有延續幾分鐘,他就滿頭大汗的跑回來了。疤子和茹靜秋同情的看著連出租都不捨得要的老闆,問他是不是要放棄了。他卻嘿嘿一笑,帶上了店舖裡所有的現金,再一次的出發。臨走時,特意叮囑茹靜鞦韆萬不要打電話騷擾他。因為他已經準備好了,這次大出血,拿著店舖一個月的花銷去賭一場扭轉乾坤的生意。
她以為生意又是和原來一樣竹籃打水一場空,沒想到,黃凱順竟真的不回來吃飯了?難道說,今年的春節,他們將不再守著賬面上僅有的幾個零,無聲的歎息……
呵呵。
想到,等會黃大哥回來,意氣風發,拽到天上去的憨豆模樣,茹靜秋就禁不住微笑。
黃大哥,是個好人。
四年前,當她帶著腹中的寶貝來到小城時,舉目無親,四處碰壁。沒有誰家商舖肯用一個即將臨盆的孕婦,她隨身帶來的錢,也漸漸的花光殆盡。後來,遇到了黃大哥。他沒有嫌棄她,不僅給她找了遮風擋雨的租住屋,還給了她一份在過去看來連想都不敢想的工作。
黃大哥問她叫什麼。
她遲疑了一下,回答叫茹靜秋。
茹靜秋。
其實就是當年帶著夜以墨的骨肉從梧城失蹤的安靜秋。
當年,她甩掉夜寒軒派來跟蹤的人,獨自坐上去往小城的火車,割斷了和梧城的一切聯繫。為的就是圓了乾坤寺玄慈方丈的勸言。他說了,若想成功渡此劫難,唯有分離,找到生命裡值得珍視的慈悲的圓滿,才能破解盤恆在你們頭上的孽。
他們的圓滿。
便是她幾年前冒著生命危險,拚死生下的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