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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非極少喝酒,但是僅有的幾次醉酒的夜晚,他口口聲聲喊著的卻是小秋……小秋……當年以默出事後,你沉浸在悲痛之中謝絕見客,可是小秋你知道嗎?亞非幾乎一個星期沒有闔上過眼睛,他每個夜晚都立在安家別墅的門外,等待著你房間的燈亮起,滅掉,亮起……直到天際微明,僕傭出來打掃庭院,他才腳步蹣跚的回家……」
安靜秋深深地動容。
她輕輕地喊了聲:「韓姨……」
韓少儀目光朦朧的望著她,「那是亞非第一次在我面前顯露出絕望的情緒,他整個人彷彿被掏空了似的,趴在我的懷裡,長久的顫抖……我擔心極了,問他原因,他卻搖搖頭不肯告訴我,他抱著我,悲傷地喊著媽媽……媽媽……要知道長大後的亞非從未和我如此的親近……我當時的心都要碎掉了,抱著他不停地安慰……」
「沒想到,只過了兩天,他便向我和費叔叔提出了去國外的事,我們當時本著理解尊重他的選擇,沒有加以攔阻。可後來,我越想越不對,追問知情的費叔叔後,我才瞭解到實情。原來以默並沒有死,他只是重傷後被寒軒秘密送到了美國醫治,亞非去法國,幫助夜家接下了純淨水廠,一心一意的為遭受滅頂之災的摯友解困。於是,他在法國一呆便是十年,直到寒軒出事後,以默回夜家掌舵,他才跟隨他回到梧城……可是我發現亞非他變了……很多地方連性情都變得讓我陌生……我很困惑,曾經問過他,是不是在國外遭受了什麼打擊,他要我不要多想……直到……直到……我在家門口偶然看到他和……」
韓少儀頓住了話頭,表情有點嚴肅,似乎在考慮要不要繼續說下去……
「韓姨,和亞非見面的人是陳永春吧……」安靜秋忽然接口。
韓少儀一驚,「你怎麼知道?」
安靜秋捧起手中漸漸涼掉的牛奶,轉動在手裡,腦中卻急速的掠過一些殘缺破碎的影像……流雲閣的夏夜,投塘自盡的陳永春,猙獰憤怒的面孔,不曾瞑目的眼睛……還有亞非慘敗絕望的神情,他腕間神秘詭異的黑玉珮飾,蕭索孤獨的背影,一幕幕交錯著,在她混亂的腦中,漸漸變得澄明而清晰……
「韓姨,亞非是陳永春的親生骨肉吧……」
韓少儀聞聲表情複雜的看著她,良久才說:「是的……他們是父子。」
「可是小秋,你怎麼能知道呢?」她有著深深的不解。
安靜秋笑了笑,目光卻鎖在窗外一對歡笑晏晏的父子身上,。「韓姨,你看,他們多親密啊!血緣還真是奇妙的玩意,不管隱藏起來的表象是多麼的殘酷和虛假,這一生都要被它牽制桎梏……幸運的人會因此幸福永樂,可亞非和我,卻偏偏都是不幸之人,所以,注定了不會平靜喜樂的度過餘生……」
「小秋……」
「韓姨,您不用為亞非再說什麼了,您的意思我全都明白。我對亞非,並沒有責怪和恨意,反之,我對他抱有深深的同情和憐憫,相信他對我亦是一樣的感受,因為,我們,根本是一類人……」
結束了和韓少儀的約會,安靜秋坐上了賓利回瑞風。
下車時,賀泉交給她一個寬大的食盒,說:「安小姐,這是補湯,您一定記著喝了。」
「謝謝泉叔。」她接過食盒,真心的道謝。
「二少爺後天就要回來了,您和他一起回流雲閣嗎?」賀泉有些忐忑的問。
安靜秋想了想,「回的,我和他一起回家……」
賀泉歡天喜地的走了。
她目送賓利駛遠,才緩緩轉過身來。姆媽蘇荷香正立在單元房前,微笑著望著她。
「姆媽……」她覺得內心暖暖的,走上前抱著了姆媽的胳膊,搖著手臂糯糯的叫……
她說:「我自己回去就好了,你幹嘛親自下來?」
「傻小姐,你帶著身子出門,叫我怎麼放心的下……」蘇姆媽覺得很安慰,現在的小姐終於像是一個正常的女人了。
她接過安靜秋手中的食盒,扶著身形依然窈窕的小姐走進了電梯。
「姆媽,你是不是還有什麼秘密沒有告訴我。」立在電梯間,安靜秋看著影壁裡親熱相擁的她們,忽然低聲問。
蘇荷香面容一僵,手中的食盒輕微的顫了顫……
「小姐,你說的什麼,我聽不懂……」她的神情有點慌亂,目光閃爍著躲避著安靜秋的眼神……
安靜秋無奈的歎口氣,這才是她不會撒謊的姆媽啊……
她善良的,一生都為了她和母親好的姆媽……
「黑玉項鏈……是不是姆媽交給以默的?」她問。
蘇荷香渾身一顫,沉默著不肯開口……安靜秋抱著她的肩膊,硬是掰過姆媽的臉,直視著她,說:「姆媽,有些秘密是瞞不住的,你若還不說出來,恐怕會害了別人!!」
話音剛落,電梯叮的一聲停在了所住樓層……
「好吧,再想想,你願意說的時候,一定要先告訴我……」安靜秋和姆媽神色各異的走出電梯,沒想到,房門前卻立著一個久違的身影……
「亞非?!」
費亞飛的樣子頹廢失意,鬍子應該好多天都未刮去,冒著青黑的痕跡。他的目光麻木無神,像是沉浸在終日不見陽光的世界,又或許是煙霧繚繞,燈紅酒綠的浸泡,使他看起來,變成了從地獄走出的惡魔……
聽到聲音,他的視線混混沌沌的轉過來,當看到心底那抹熟悉到骨子裡的倩影時,忽然間變得光亮和狂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