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不是好奇的打開那扇門,如果她只是進去看一看迅速的離開,又或者,漆亮的桌面上並沒有擺上她熟悉到骨子裡的首飾盒。
是不是一切都會有所不同?
夜以墨回到酒店已經是後半夜了。
起居室內靜悄悄的,黑著燈,看不清楚四周的景物。他隨手打開了壁角的歐式檯燈,柔和的光線頓時灑滿了偌大的房間。
他解開黑色西裝的紐扣,脫掉,正準備坐在沙發上脫卸假肢,卻意外發現落地窗邊的沙發裡,居然坐著一個人。
確切的說,是令他感覺陌生的安靜秋。
雖然他和她有過十年光陰的錯過,但是再見面時,卻沒有一絲一毫的隔閡,彷彿他們只是因為一個誤會暫時分開了幾天,鬧了個小彆扭,後又自自然然的在一起……
他和她之間彷彿透明。尤其是經過了綁架,眼角膜移植,他的肝癌曝光後,他們之間似乎已經沒有任何的秘密了……
只除了……
他的面色輕微的一變,迎著她霧濛濛像是浸在水中的黑眸,問:「還沒睡?」
她還穿著白天的藍色蕾絲裙,極貼身的設計,身體的線條妖嬈嫵媚,可是眉間的神色卻是清冷之極的。
她沒說話,在他的視線掃過書房洞開的大門時,起身站了起來。
「我先去睡了。」
夜以墨看著她僵硬的背影,有很長的時間,蹙緊了黑濃的眉心……
一夜無話。
翌日清晨,安靜秋的情緒已經恢復正常,她向管家點了早餐後,去浴室洗了澡。出來時,夜以墨正靠在床頭,接著電話,心情看起來不錯。
她坐在梳妝台邊,一邊上妝一邊聽他用德語流利的和對方交談。雖然大部分她都聽不懂,可是她確定,和他通話的人是瑞士小公主的父親西蒙。穆勒。
接下來,他們在餐廳用餐時,液晶電視裡正在播報的財經新聞,說明了他昨夜的去處。紐約頂級的私人會所lan,來自中國永夜集團的商業巨擘夜以墨和瑞士最大的私人投資銀行的總裁西蒙。穆勒一起用餐,兩人相談甚歡,氣氛和諧,大有合作的意向……
安靜秋掃了一眼屏幕,低頭把煎蛋放進了口中,蛋液稀軟香嫩,夾了薄荷醬,非常的好吃……看來大廚已經充分瞭解了她的喜好,做到了完美。
夜以墨沒吃多少便放下餐具。他用餐巾擦了擦嘴,對身後的私人管家說:「麻煩你訂兩張明日回中國梧城的機票。」
「好的,夜先生。」
管家出去後,他才用黑沉的眸子,盯著吃完餐盤裡最後一塊嫩牛排的優雅女子,說:「安靜秋,不要和我鬧彆扭。」
她的眸光輕微的漾起一道極淺的漣漪,對著他柔柔的笑笑。
「我沒有,以默。」
他扶著餐桌站起來,慢慢走到她的身邊,停下,彎下腰,然後抬起了她的下頜……
「看著我……」他說。
她無比自然的望著他的眼睛,神色間並無不妥。夜以墨的眼睫垂下來,濃濃的黑,像一把黑扇阻住了他的情緒……
他俯下身,忽然吻住了她。
突如其來的舉動,安靜秋本能的抗拒……「唔唔……我……沒擦嘴……」
他不說話,只是專心的深吻她香草味道的嘴唇。
纏綿的唇齒糾葛由初始的輕緩到熱烈,又從狂熱到柔緩,最後他的額頭抵著她,黑黑的眼睫仍舊低垂,粉紅的唇摩擦著她的唇瓣,輕聲的說:「事情……並不是你想像的那樣……」
是嗎?
她可以相信嗎?
邁巴赫把他們載去了治療中心,這次,夜以墨卻是帶著安靜秋一起走進了灑滿陽光的病房。
修錦媛拿著一本書,念給病床上安靜的夜寒軒聽。她的聲音很柔和,帶著感情,正用心的朗讀《呼嘯山莊》的片段……
「一封帶黑邊的信宣佈了我的主人的歸期。伊莎貝拉死了,他寫信來叫我給他的女兒穿上喪服,並且為他年輕的外甥騰出一個房間以及做好其他準備。凱瑟琳一想到要歡迎她父親回來,就欣喜若狂;而且胡思亂想、極為樂觀地猜想她那「真正的」表弟的無數優點。預期他們到達的那個晚上來臨了。從一清早起,她就忙著吩咐她自己的瑣細事情;現在又穿上她新的黑衣服——可憐的東西!她姑姑的死並沒有使她感到明確的悲哀——她時不時……」
聲音忽然中斷,修錦媛抬頭看到立在門口卻沒有進來的兩個人,不禁驚喜的站了起來……
「嗨!!你們來了呀。怎麼不出聲呢?……」
夜以墨帶著安靜秋一起走進來,微笑著向病床上已經會自如轉動頭部的大哥說:「今天,有沒有更好一點!」
夜寒軒幾不可察的點了點頭……
看到夜以墨,他的眼睛亮了許多,可當他看到亭亭立在弟弟身後的女人時,臉色倏然間變了……
還是老樣子。他對安靜秋的出現厭惡到了極點……
但是這次,他的反應卻更加激烈了一些。
他的喉中發出難聽的單音節,一雙鳳目幾乎要噴出火來,身體也在被單下盡力扭曲著,似乎想起來抓住她的脖子把她撕碎……
安靜秋沒有說什麼,轉身欲走。
可是,夜以墨卻忽然拉住了她的胳膊。他把她轉過來,牽著她的手,十指緊扣。他們面對夜寒軒和修錦媛,表情顯得無比嚴肅和認真。
「大哥,我想和她在一起……」
十年了。
他終於平靜的說出了壓埋在他心底,幾乎使他耗盡了半生心力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