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荷香到的有些晚。
她穿著樸素的深灰色呢料衣服,綰了頭髮,進門的時候,忐忑侷促的看著包廂裡面多出來的兩個男人,把求救的目光望向安靜秋。
「姆媽……來這兒坐!」安靜秋的臉上發散出柔和的光彩,看得出,她見到姆媽,開心的不得了。
李興龍見狀起身,高興地說:「今晚上,我親自下廚,給你們做幾樣好菜嘗嘗鮮!以默,小秋,你們坐啊!我去去便來……」
他風風火火的走了。
留下蘇荷香對著夜以墨好奇的窺探梭視著。
夜以墨好整以暇的端正坐好,禮貌的叫了一聲:「蘇姆媽。」蘇荷香激動地半天不敢答應,她把手中的瓷杯攥得像要碎掉……
她緊張的看看安靜秋,吶吶的應了一聲……
「你就是以默吧……」
夜以墨半抬起身體,拿著手中的茶壺為她的杯子注滿青碧的茶水,應聲說:「我是夜以墨,蘇姆媽。」
蘇荷香的臉上呈現出龜裂的痕跡,她不解的看著他,說:「不都是以默嗎?加了姓就不同了?!」
安靜秋喝茶吃瓜子,聽到這兒噗的一聲噴笑出聲……
這一笑不打緊,一顆瓜子殼方向沒落好,正黏在夜以墨如玉般的面頰上……
包廂裡頓時一片寂靜。
安靜秋倏然收起笑容,有點緊張的看著他,連聲說:「對不起……對不起啊!以默,我……」
她伸手去幫他拿掉,他卻閃到一邊,自己用餐巾紙撥拉下來,口氣無謂風輕的說:「沒事,只是一顆瓜子殼罷了。」
安靜秋認命的閉了閉眼睛,垂下了頭。
可以想像,把黏了她口水的髒物吐到一個潔癖成癮的男人臉上,無疑於讓回回子吃豬肉,這不是存心找死嗎?
她把瓜子盤堅決推到一邊,不再光顧它。
蘇荷香卻對夜以墨的印象好了幾分。不論大小姐對他的感情深到了何種地步,僅憑著初見時的第一印象,便讓她始終吊在嗓子眼的一顆心,慢慢歸到了原處……
接下來,蘇荷香更是對夜以墨好感倍增,一頓飯吃下來,她樂的嘴都合不攏了……
李興龍的手藝不是蓋的,南瓜羹比之以前更加的軟糯綿甜,安靜秋整整吃了一盅還不夠,蘇荷香正打算讓出她的一份給小姐解饞,卻沒想到有個人比她更快的把一盅幾乎沒動過的南瓜羹推到了安靜秋的眼前……
「以默……你吃啊!我吃飽了的……」她的眼睛快埋進金黃色的美食裡出不來了,口中卻還說著違心的話。
夜以墨淡淡笑笑,說:「我今天不太想吃甜食。」
安靜秋還想退還給他,蘇荷香卻笑著攔了下來……
「好了,小姐……以默讓你吃,是心疼你,照顧你,你吃就是了,那裡有那麼多的閒話!」
安靜秋被堵得啞口無言,她唔了一聲,低頭專心吃起南瓜羹。
不一會,她的額頭上便出了汗……
夜以墨再自然不過的拿起她帶來的專用濕巾,側過身體,輕輕地按在了她的額頭上……
「慢點吃,沒人和你搶!」
安靜秋一口氣堵在喉管,頓時嗆咳起來……她奪過他手中害人的東西,捂在唇邊咳嗽不止……
蘇荷香見她難過的兩眼淚汪汪,鼻涕橫流的模樣,提出要陪她去盥洗間收拾一下。安靜秋擺擺手,示意她不要,起身獨自去了。
裝修簡單典雅的包廂裡,只剩下了夜以墨和蘇荷香兩人。
蘇荷香的臉上此刻卻再也找不見先前一絲一毫的笑容……她盯著夜以墨同樣瞬間變冷的俊顏說:「夜先生,你不是真的想要和小姐在一起,對吧?」
「是的。」夜以墨用讚賞的目光看著忠心於安靜秋的奶媽。他覺得,人不可貌相這句話適用於她和府內的陳永春再恰當不過了。
「她不能再受打擊了,夜先生!再來一次的話,她會死的……不是我嚇你,而是真的,她真的會死。」
夜以墨一笑,放開手中的青瓷茶杯冷冷的說:「她死了與我又有何干?」
蘇荷香的眼睛裡升騰起噴薄的怒意,她死死地盯著他,想不通擁有這般出色外表的俊雅男子怎麼會有如此陰暗毒穢的心靈……
「我不會讓你得逞的,夜先生!你不信,就試試看!看我能不能把小姐從你的身邊拉走……」她從小看著長大的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小姐,她拚死也不允許這樣一個禽獸把小姐給無情的毀掉……
「三年——我和她有個三年約定……」夜以墨說。
蘇荷香一怔,盯著他的眼睛更加的憤怒……
「夜先生!你還嫌小姐這一生不夠淒慘嗎?你雖然沒有了腿,可是小姐卻用了十年來還債!十年啊,你以為她過得是什麼日子!夜夜哭泣,日日疲累,你只知道她有胃病,可你知不知道,她的眼睛,右眼!曾在幾年前做過角膜移植!醫生說了,她隨時都可能再次失去光明!她的身體是被失去你的現實給拖垮的,她的眼睛是日日哭夜夜哭哭瞎的,你們全都不知道,全都不知道她偷偷的死過幾回了,若不是我看著她,護著她,跪在地上求她!夜先生,你以為,你還能有機會再回來折磨她三年?!」
「不僅如此,她進你們夜府之前還準備……」蘇荷香一口氣憋在嗓子眼,說不出話來。
「準備什麼?!」夜以墨變得幽深晦澀的目光迅速閃耀了幾下火星……
「小姐她準備永遠跟著你,終身——不嫁!」蘇荷香幾乎是用喊的,才把憋在心口的話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