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秋和夜以墨的關係,似乎變得好起來。
這種轉變使她暈頭轉向,陶醉在其中找不到北,心裡有著濃濃的喜悅,可隱隱又會覺得不安。因為她再明白不過,他對她的好僅僅停留在表面上,不找茬,不凶她,不會再動不動的趕她走。
每次情難自已,意亂情迷的時刻,他都會冷靜的推開她,彷彿沾染了她的氣息便是罪過。
包括在床上,也是如此。
他們很久才過一次性生活,通常那之前他會給她一些暗示,譬如深夜靜寂時分,他薄涼的手指撫上她的腰,或者,臨睡前的洗浴,他會打開浴室的門。
雖然機會很少,但是安靜秋卻覺得無比的滿足。
這世界上,有什麼比和他廝守在一起更好的事情呢?只要他高興,過的舒心,她可以,什麼都不要。
夜府的內務經過初期的紛亂和不適應後,漸漸走上了正軌。安靜秋會在每週末翻閱銳減了60%的支出帳,針對不明白的項目會和賀泉進行一次必要的溝通,每週一清晨,她會在家僕的例會上準備三個大大的紅包,獎勵上周表現突出的家僕,同樣,那些犯了錯的傭人也會得到相應的懲罰。
這樣的情況堅持到了年後,府中的內務變得井井有條,就連凡是操心的賀泉,都覺得身上的壓力驟減。
他不止一次在夜以墨跟前誇獎安靜秋,有次說的忘形,竟希望兩人早日結成夫妻,好讓安靜秋名正言順的接管夜家的事務。
安靜秋那時正立在流雲閣的門外,看隔壁門窗大開的流雲苑屋簷下的鳥窩發怔。冬日裡不太熱烈的陽光照下來,晃得她的眼有點暈。
賀泉的話她只聽進去三分之一不到,可偏偏聽到了他接下來毫無感情的回答。
「我和她不可能……泉叔!」
忽然間變得意興闌珊,剛才還覺得稀奇的鳥巢,現在卻讓她有了厭棄搗碎的想法。安靜秋斂起眼睛裡瀲灩的流光,慢慢坐在了步道的石獅子頭上,看著院角一株傲寒開放的梅樹上點點素色的梅花,無聊的數了起來。
賀泉一臉惋惜的走出,和石獅子上的安靜秋遇個正著。
他的表情有點僵硬,笑著同她招呼:「安小姐……外邊冷,回屋坐吧。」
安靜秋也笑著拍手,起身說:「泉叔,你這就走啊……」
「我去膳房看看晚上的飯菜,安小姐想吃什麼,我吩咐他們做去!」賀泉覺得她實在是個好女孩,不僅模樣好,還能幹,對少爺更是一心一意,可少爺卻偏偏相不中!相不中吧還霸著人家,好好的一個姑娘,陪吃陪誰還陪著工作,以後還怎麼嫁人?
他憐憫的看著安靜秋,言語中不禁帶上了幾許照顧。
「謝謝泉叔……我今晚不在家裡吃,要出門。所以等會還得麻煩泉叔照顧以默吃飯。」
賀泉一愣,她要出去?
印象裡安靜秋幾乎沒有單獨在外邊吃過飯。他記憶裡好像只有她和費家少爺,以及和二少爺晚歸那兩次……
「行……安小姐要車嗎?」他恭謹的問。
「不要了,謝謝泉叔。」
「可別再對我說謝謝了,安小姐,你為了夜家做了這麼多事,該說謝謝的人是我。」賀泉誠惶誠恐。
正說著,屋裡傳來了夜以墨的聲音。
「安靜秋,你進來!」
「來了……」她對泉叔擺擺手,穿著杏色衣裙的身影瞬間沒進了簾子裡。
屋裡,夜以墨正半靠在床上翻看永夜集團的項目報告。
他的視線在她的臉上停留了一下,問:「和誰約會?」
安靜秋一愣,以為他不會問的。
「哦,是我的姆媽,蘇荷香。」
他幽邃的目光望著她,把手中的報告放到一邊,說:「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嗎?」
安靜秋傻眼了。什麼意思?他要去!和她的姆媽見面?
她擰著手中的衣角,囁嚅著說:「我們……只是吃個飯……姆媽過年的時候沒有見到我,很想我……所以……」
夜以墨淡淡一笑,睨著她的樣子迷人極了,安靜秋的心跳不由得快了幾倍……
「所以,你並不想讓我陪你一起去見姆媽?」他慢悠悠的說道。
她神情怔然,幾乎不敢相信這句話是從夜以墨口中說出來的。
「不是……以默……不是……那個意思……我……」
他指著放置假肢的盒子,說:「麻煩你把它拿過來,順便幫我挑選正式的衣服,我們——一起去。」
他著重強調了我們兩字,害的安靜秋手忙腳亂的站在衣櫃前,為他選衣服選到手軟。
她從來都不知道,一個漂亮的男人如果對穿衣打扮認真起來,比漂亮的女人更加的難纏。
「這件,好嗎?」安靜秋拿著手中第五套暗藍色絨面西裝,明亮藍色的襯衫,和分別為藍、胭脂紅和橙黃色三條領帶,供他挑選。
夜以墨已經自己穿戴好假肢,他指著她手中精緻奢華的衣物,言簡意賅的說:「這身搭配不錯,胭脂紅的領帶。」
安靜秋暗自呼出口氣,把其餘的領帶放進櫃中收好,然後走過去幫他穿衣……
她和蘇荷香約定的地點,是在夜府對面的李家鋪子。
他們沒有驚動老李,只是向賀泉打了聲招呼,一起從後門悄無聲息的走到了梧桐大道對面。
已經過了發號牌的時段,李家鋪子門前冷冷清清的。可透過玻璃窗,卻可看到裡面坐滿了慕名而來的食客,一張張洋溢著歡悅的臉龐,在杯箸交錯中,或天南地北,或家長裡短,或兒女情長熱鬧的聊著,笑著,彷彿只有此刻情感的宣洩,才能向世人證明他們存在的快樂和滿足……
「鈴鈴……鈴……」門口的風鈴被他們開門的動作敲響,上次發牌的服務生小李探頭出來,藉著門口昏黃的燈光看清門外的人後,不禁轉頭驚喜連連的對著開放式後廚裡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輕喊:「師傅!安小姐……安小姐和夜少來了!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