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清川去包房騷擾夜以墨的原因拋開不說,眼前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慘敗的面色著實讓人心驚。
包房有獨立的衛生間,安靜秋有一剎那腦中閃過他趴在上面嘔吐的畫面,和流雲閣清香雅致的衛生間重疊在一起,讓她變的恐懼和惶然。
蘇偉和不在,包房裡只有夜以墨一人,他瞪著她,目光裡有一簇火苗在閃。
安靜秋的面色同樣慘白。
她回敬他更加倔強的眼神。然後在費亞飛不顧一切的衝進來時,冷靜的對他說:「亞非,請先出去好嗎?我有話問以默。」
費亞飛目光沉沉的看看他們,安靜的退出去了。
「你不用瞪我,瞪我我還是要問清楚,你身上除了腿,還有別的病嗎?」
「沒有!」他斬釘截鐵地說。
「沒有?!」她的聲調上揚,唇角也扯出一個冷嘲的弧度,說:「我雖然沒有你聰明,可我也不是個沒有感覺的傻子!以默,你如果想隱瞞,麻煩你下次能不能裝得像一點,不要總讓我這個笨蛋看出來!」
他惱怒的看著她,「我為什麼要裝,你又是我的誰?憑什麼管我。」說完,他的神色一變,臉部猝然收緊,手捂著唇顫抖著想要扶著椅子站起來……
安靜秋咬著唇過去扶他。
夜以墨卻拚死也肯讓她碰觸自己,不知哪兒來的力氣,他把她狠狠地推向一邊的桌子,然後步履踉蹌的走進了衛生間。
「啪!」門被無情的闔上了。
嘩嘩的水聲響起,間或傳出他難受欲死的嘔吐聲,不大,像是竭力隱忍著,讓安靜秋的整顆心一點點的碎掉。
她都說了什麼?
她在質問責備他些什麼!
十年來,他孤單的漂泊在異鄉,身體殘疾,渾身傷病,她在哪裡呢?
她在哪裡……
她有什麼資格,站在這兒對一個不肯袒露病情的以默說出絕情的話。
安靜秋痛苦的閉了閉眼睛,呆立在衛生間的門外。
蘇偉和走進來,手裡拿著一個藥瓶。
看到她時,他的手下意識的躲了躲。
她深吸口氣,大步走過去搶過了蘇偉和手中的藥瓶。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她才低頭向瓶身上的字跡望去……
tramadol。
曲馬多。
一種鴉片類藥劑,鎮痛促進神經興奮的藥物……
以默在疼嗎?靠曲馬多止痛?
他最怕疼的,她記得他患有嚴重的疼痛恐懼症……
安靜秋幽深的目光直直的睨著蘇偉和,問:「蘇主任,你還知道些什麼,不妨都告訴我。」
蘇偉和倒是沒有遮掩,直接回答她:「夜總說他吃這個藥是為了緩解腿部的疼痛,嘔吐是因為他對藥物過敏,產生的正常反應。」
「真的?!」她該信嗎?
她情願他說的全是真的。
過了10幾分鐘,夜以墨從裡面走出來。
他洗了臉,卻固執的不肯用裡面的一次性毛巾,他的視線盯著安靜秋手中的藥瓶,目光閃了閃,然後歸於沉寂。
「蘇偉和,你出去吧。」
「是,夜總。」
他扶著手杖徑直坐在先前的椅子上,一言不發。安靜秋從包內掏出隨身帶著的純色手帕,半蹲在他的膝前,為他擦拭臉上的水跡。
他愛乾淨,注重儀表,從不以邋遢不潔的面目示人。
夜以墨看到她的帕子時,眼神終於跳了跳。
「我幫你倒杯水,吃藥吧。」她沒提起之前的不快,她想把它們一股腦的忘了。
夜以墨出奇的配合,就著她的水杯,喝完了整杯溫水。
他想起來,卻被她按在椅子上。
「別動。」
「我幫你點了一份滋養胃部的湯水,很快便送來了。」
她的話讓他眉心緊緊的一蹙,在一個剛剛嘔吐過的人面前提吃的,無疑是加重他的負擔。
她盯著他的眼睛,半命令說道:「如果,你還想順利的出現在競標現場,指揮永夜拿下黃金區項目。現在,你——必須吃東西。」
夜以墨眸色暗沉的看著她,終於抿緊了他優美的唇線。
競標開始前,夜清川早到了一會,坐等著嘲弄夜以墨病發後頹唐的醜樣,讓他下不來台……誰知道真人現身,他卻又一次估算失誤,夜以墨竟然衣冠整齊的在安靜秋的貼身跟隨下按時抵達會議廳。
四季恆溫的房間內,他們的目光相遇竟像是能擦出猛烈的火花。短短的幾秒鐘,停頓。彼此頷首,落座,再無言語。
下午14時許,競標的關鍵步驟開始。顧問專家開始現場打分。
本次競標和上次不同的是,會在打分之後現場公佈競標結果,而不是像常規那樣,投標單位離開之後,再作評議決斷。
永夜集團和本省的黑馬精心設計的標書分別放於每位顧問面前。
夜清川捏著線條冷硬的下頜,琢磨著夜以墨臨時改動標的的舉動有何意義。此前安遠集團已經競標成功,用他們的標的作為參照,改動一些微小的數據,不就可以了嗎?
可夜以墨出乎所有人意料堅持讓安靜秋臨時更改了標的。他在廢棄的頁子上用鋼筆親手寫下一串數字,推給了安靜秋。
那女人看起來很驚訝的樣子,但是只是一瞬,便恢復了慣常的冷靜。
她迅速的按照夜以墨的要求改好了標書,一共5份,按照規定時間打印整理後交給了競標會的官員。
打分時間是十分鐘。
等待的時間是一種煎熬,幾乎每個人的臉上都呈現出變態的緊張。
十分鐘後,時間到。
徐主任難掩驚喜的神情,親自宣佈競標的結果。
「梧城黃金區項目的中標單位是——永夜集團!恭喜永夜集團,比實際標的僅高出一萬元,以最接近的投標價勝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