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從半敞開的窗戶中輕柔的吹進屋子,白色的窗簾隨著微風不停的在空中起伏搖弋著,盡情的展現著它們的輕靈舞姿。朦朧的月光,透過淡淡的薄雲,靜靜的灑在睡床之上。白色的床單,白色的睡袍,如夢一般雙臂環抱雙膝的女孩,正靜靜的靠在曾經狼藉的床上癡癡的仰望著天上的月亮。
這便是我在試圖不留痕跡的歸還那本《命運之書》之際,在聖女的寢室中看到的情景。大概是聽到了我進屋的聲響,夢霜慢慢的收回了呆望著月色的目光,緩緩的轉過頭來。幾縷黑色的秀髮隨著她的舉動,悄悄的從她的肩頭滑落下來,散亂在那裹著白色睡袍的雙膝上。那種自然的風情,令我不由得生出一種「得妻如此,夫復何求」的滿足感,只不過……希望我剛才絞盡腦汁才想出的對策可以令我矇混過關吧。
夢霜用那迷茫而又清冷的目光靜靜的注視著我的眼睛,良久,她那略顯呆滯的眼神才漸漸的恢復了應有的羞澀以及……媽呀,好重的殺氣,她不會是想殺人滅口吧。未等夢霜開口發難,我已識相的痛哭在地。一面竭力擠出大滴的飽含委屈的淚水,一面先發制人的說道:「夢霜姐姐,你……你昨晚怎麼能那樣對我呢?這事……要是被香兒知道了,她一定會傷心的……」
「閉嘴!」夢霜終於忍無可忍的打斷了我的瞎話,臉上滿是難堪的神情,只不過她的聲音卻是如此的軟弱無力,以至於聽起來就像是情人間的打情罵俏一樣。嘻嘻……看起來,夢霜好像還沒從昨晚的大戰中恢復過來呀,萬能的上神啊,你待我可真的不薄!想到這裡,我便不再顧忌,一邊假裝抹著眼淚,我一邊慢慢地走到床前,口中說道:「夢霜姐姐,人家……昨夜……本來是想和你商議與半獸人部族的和談問題,可誰知道一進門就被姐姐你拉到床上蹂躪了整晚,害得人家腰酸背痛了一天……」
此時,夢霜的臉色已經猶如天上的雲彩一樣變幻個不停,時而青雲朵朵,時而彩霞滿天。而她的嘴唇也不由自主地顫抖著,看樣子是被氣得不輕。唉……遇上了我這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比奇國王,聖女夢霜現在也只有打落牙齒往肚裡吞了。
深深的吸氣,然後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都隨著胸中的悶氣一起呼出體外似的,夢霜竟然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的在短短數息之間就恢復了先前的冷靜。沒有再來反駁我的話語,夢霜只是用她那冷漠如霜的目光直視著我的眼睛,那清冷的目光竟使我不由得打了個寒噤,然後下意識的避開了她的逼視。
隨著一聲輕輕而又無奈的歎息從夢霜的嘴角淡淡的傳出,聖女已輕輕的轉頭向窗外望去,不再看我。不知怎的,看到這一情景,我竟然心中一痛,那些已經準備好的說辭便再也無法出口,只得呆呆得立在床頭,隨夢霜一起默默地看著窗外那如鉤的月色,任有那種清冷的感覺充斥了我們的四周。
良久,始終不肯收回望向窗外的寂靜眼神的夢霜才重新開啟嘴唇,像是自言自語的輕輕說道:「是魔族嗎?」聞聽此言,我不覺一愣,心中涼意頓生,一時竟無言以對。不愧是聖女,竟能一語道破天機,而面對這種狀況的我自然也無法再隱瞞下去,只得抱著坦白從寬的念頭輕輕「嗯」了一聲。
一時間,寢室內靜得出奇,只有夜風吹拂窗簾的輕響迴盪在耳邊。沉靜了片刻之後,抱膝望月的女孩才幽幽的歎了口氣道:「世事如棋,而我們歸根結底不過是神魔手中的棋子而已。小亞、幻雪、月兒他們恐怕早在十幾年前就已經看透了這一點,所以才會毫不留戀的歸隱而去,只留下傻傻得我,深陷於權勢之中,不能自拔。而現在,所有的局勢已經不是我能夠所控制得了的了,就連上神都無情的把我給拋棄掉了。此時的我,除了虛名之外,已經剩不下什麼了。」
小巧的嘴角勾勒出一絲苦澀的笑意,幾顆晶瑩剔透的明珠悄悄的滑下夢霜那淒美的臉龐。在如霜月光的照射下,此時的夢霜已經完全沒有了往日的威嚴,而顯得是那樣的無助,那樣的弱小。使我不由自主地想要呵護她、愛護她。慢慢的進身將夢霜那無助的身軀摟在懷中,輕輕的拭去掛在她柔嫩的臉頰上的淚痕,我以無比真誠的眼神深深地、愛憐的注視著夢霜的眼睛,真摯的說道:「夢霜姐姐,你並不是孤獨的一無所有,你還有我,我會陪伴在你身邊的。不管今後的道路有多麼難走,不管它究竟會通向地獄還是天堂,我都會一直一直呆在你身邊,陪你走到底的。這……是我的承諾。」
清脆的雞鳴劃破了黎明的寂靜,清涼的微風輕輕的將我從睡夢中喚醒,慢慢的睜開雙眼,懷中的夢霜姐姐卻依然酣睡未醒,那白淨的臉上仍可看出道道乾涸的淚痕。昨夜,聽到我那發自肺腑的話語之後,夢霜竟然像個小孩似得緊抱著我哭了一夜,像是要將多年來積攢下的眼淚都流光似的,直到哭的累了之後,才仍不肯放手得緊摟著我在我那已經濕透的懷裡沉沉睡去。
輕輕的將嘴唇貼在未醒的夢霜那光潔的額頭上,無限愛憐的吻了一記,然後才小心翼翼的慢慢將像樹袋熊一樣緊纏著我的夢霜從身上解下來。這一舉動竟引來睡夢中的夢霜不滿的咕嘟聲,那嬌憨的睡顏,讓我當場看傻了眼,良久才回過神來。可惜現在已近天亮,要不然……唉,時間已經不夠我來一場清晨之愛了,雖然感覺十分可惜,但我也只能老老實實的穿戴整齊準備前往戰場。臨行之際,我才如夢初醒般的想起昨夜來到聖女寢室的目的,伸手從懷中取出那本彌足珍貴的《命運之書》,輕輕的放於書桌之上,反正大家都心照不宣,而且經過昨夜一哭,我對聖女可以說是再無顧忌了。
暢舒了一口氣,雖然現在我好像已經深陷入棋局之中,並且也可以清楚地感覺到所有的棋路都掌控在他人手裡,可現在的我並沒有感到任何的懊喪,相反還有一種淡淡的喜悅心情。畢竟我的棋路走的是如此通順,短短的數月之內,就從一個默默無聞的小卒達到了舉足輕重的王的地位,並且有了如此多的紅粉知己相伴,我還有什麼不滿的呢?至於掌控全局,就讓那些神魔忙去吧,我只是個凡人,精力有限,有時間當然要陪在我愛的女孩身邊了,反正現在無論是神還是魔都不會動搖我的地位,與其想要費盡心力的跳出棋盤,倒不如在對弈者互相搏殺之際得漁翁之力,豈不快哉!
想到這裡,我不由得綻放了那自豪的笑意,隨即便瞬移而去。這時,床上本應沉睡的聖女,卻在我離去之後睜開了雙眼,若有所思……
昂首走出帥帳,伴隨著朝陽的緩緩升起,我再次的率領著那些因為連日的勝利而士氣高漲的俑兵們向這片熟悉而又陌生的森林深處挺進……
陽光透過樹葉間的空隙,輕柔的灑在林間的地面上,那光與影的完美結合為這座美麗的森林添se不少。由於昨天的突襲,使得那些半獸人的部隊提高了戒備與隱蔽,以至於搜索了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有發現它們的蹤跡,畢竟想要在這座地域廣闊的大森林中找出慣於隱匿起來的半獸人的蹤跡,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倒是有不少的食人花在我們搜尋的時候不時地從周圍的地下鑽出,可往往還沒來得及傷人,便被經驗豐富的俑兵們砍倒在地,葉子和果實都成為了我們的戰利品。
往森林深處前進的同時,還不時地有些不知死活的貓科動物拿著鉤耙攔路搶劫,只是那句著名的台詞「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若要打此過,留下買路財」往往還未出口,便被五雷轟頂結束了性命。甚至還有一隻竟然被爆出了六千多枚金幣和一把烏木劍,可見其為禍已久。只是運氣不佳,遇上了我們,便只有喪命的份了。
時至中午,未獲敵蹤,因為阿虎維薩的原因,我也不願對半獸部族逼迫過緊,於是便收攏部隊,緩緩回撤,同時示意鷹衛廣派斥候以探尋半獸人部隊的蹤跡。反正棋路已經擺好,我只要做好我的本分就可以了,不必過分認真。
倒是我的香兒,這幾天一直沒空看她,不知道想我了沒?現在的夢霜還需要些時間思考,卡迦拉和寒草則忙著同阿虎維薩一起商量怎樣佈局,這麼一來,釋香只能一人獨處豈不寂寞,今天還是早早回宮陪她好了。想到這裡,我不禁露出了甜蜜的笑意,這才是我想要的人生——可以盡情的享受生命的美好。
微風吹過,送來陣陣野花的清香。春天已在不知不覺中降臨在這片廣闊的沃瑪森林之中。我不由得摘下了那略有些發沉的聖戰頭盔,盡情而快意的呼吸著那清新的香氣,任由點點陽光照射在我那金光閃閃的盔甲之上。就在我盡情的享受陽光的時候,耳邊傳來了那些原本駐紮在蒼月島上的俑兵們快意的歌聲,嘹亮而又動聽,並且迅速的傳遍了這座森林的每一個角落。聽著聽著,我也禁不住隨著輕唱起來。是了,天若有情天亦老,不如與天竟ziy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