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針走動,離展會開始還有最後三十八小時,我與羅剎在馬修家中的密室裡,進行所有工具裝備的最後檢查。
「按照你的列的清單,我都備好,你看還差什麼?」馬修遞給我一份清單。
我正把一件夜行衣往身上套,紮好手腕黑巾後接過清單,我點點頭:「辛苦了。」
卡嚓,羅剎正在給一把強力弩箭上弦,折疊好塞進我背包後,羅剎道:「沒問題了。」我從桌上拿起一瓶液體:「這藥不會失效吧?」
馬修道:「放心,試驗過三次了,一滴可以使人昏睡四個小時。」
「那開始吧。」我把藥收進包裡,羅剎帶起一個耳機:「試音。」我也帶上一個耳機:「123,123。」羅剎點頭:「非常清楚。」
夜色茫茫中,一輛工具車向堂皇酒店出發,我在車上,穿好西裝,把夜行衣遮在裡面,車開到離堂皇酒店約300米的地方停下來,我拿起紅外線望遠鏡,向酒店大樓望去。
第十樓的1004與1005房便是鑽之韻公司保安主任和經理的睡房,按照公司計劃,他們應在明天下午前與我接觸,商討在表演時給蘭麗和楊芊佩帶珠寶時的保安事宜,至於其他事情,由他們與華潤高層直接溝通,還輪不到我這個策劃來過問,我現在穿著夜行衣不請自來,不為別的,就為他們身上的兩把保險櫃鑰匙。
在工具車的後面,馬修正擺弄著一台機器——配鑰機,我不放心地問了一句:「馬叔,你真的肯定只要十五分鐘?」
馬修露出個不屑的笑容:「就算是瑞士銀行保險櫃的鑰匙,我也給你保證,只要十五分鐘就配好它。」
「那就行了。」我拉開車門要往外走,羅剎拉住我的手,我回頭看著她在黑夜中關切的眸子,羅剎柔聲道:「小心點。」
我點頭,放開她的手,向酒店的後花園走去。保安崗亭的值班員看到我,親熱地同我打招呼:「陳總,這麼晚還回來工作呀?」
「不是,拿點東西馬上就走。」我微笑向他揮揮手,提著包向大門走去。
走出他的視線,在他扭頭一瞬間,我沒有進大門,而是像兔子一樣衝到大樓右側的一個過道中,然後,飛速地脫下西裝,露出裡面的漆黑的夜行衣,當我蒙上面罩時,幾乎與黑夜溶為一體。
我先背好背包,再從背包裡掏出強力弩弓,嗖!黑暗中一支長箭連著繩索飛到十樓的窗台,鐵勾勾住了窗台的邊沿。我飛速向上爬動,不消十秒就到了十樓1004號房窗台,我不擔心攀爬時有人發覺,這裡我已太熟悉了,我知道哪個位置是任何人也看不到的死角,哪個時間這裡沒有人。
在我爬到窗台時,我耳中的耳機傳來羅剎的聲音,她在遠處用望遠鏡盯著我周圍的一舉一動,隨時向我匯報:「有一名保安正向你腳下的過道走來。」
我翻身爬上窗台上方的遮雨棚,身體直立,遮雨棚擋住我的身體,十來秒後,羅剎的聲音傳來:「安全了。」
我一個倒掛金勾,向窗戶裡看去,裡面黑乎乎的,我從背包裡掏出一個紅外線夜視鏡帶上眼睛,看到一個卷毛黃發的英國人在呼呼大睡,他就是鑽之韻公司的保安主任羅伯特。
「看到什麼了?」羅剎在我耳機中問道。我單手翻下窗台掛到窗邊,懸空吊在數十米的高空:「一個睡美人。」
「不要擾了他的好夢。」
「肯定不會。」我先往嘴裡塞了塊口香糖使勁嚼,又從腰間掏出一支金剛鑽,在玻璃上輕輕劃個三寸長寬的方形,再把口香糖掏出來粘住那一小塊玻璃,慢慢揭下來。
「猜猜他做什麼夢?」羅剎打趣道。
「最好是什麼夢也別做才睡得香。」我掏出一根細細的管子,從小方口伸進去,按動上面的按鈕,那細管開始延長,一直伸到床上羅伯特的嘴邊,一顫一顫地幾乎要碰到他那張開的嘴,我單手持住細管,另一隻手掏出那瓶藥水,從細管裡灌了進去,這個動作看似簡單,其實非常驚險,如果我的手稍有發抖,碰到他的嘴他就會被驚醒過來,要握住長達兩米的細管又手腕不顫,需要極大的腕力才能保持穩定。
藥水順著細管流下去,眼看要流到他的嘴裡,不料這時羅伯特忽然懶洋洋在床上打個翻身,臉朝向裡面,我嚇得連忙把細管一抬,好在我反應快,不然藥水差點流到他臉上。
「遇到麻煩了。」羅剎聽到我緊張地悶哼了一聲,急忙問道。
「我可以解決。」我安慰羅剎,實際情況有點麻煩,現在羅伯特臉朝裡睡,那藥水就無法滴進他嘴裡了,我收回細管,掏出手機來,再翻到離窗戶遠一點的角落裡,撥了酒店服務台的號碼。
服務小姐的聲音傳來:「您好,堂皇酒店前台,請問能幫到您什麼嗎?」
我在電話中道:「我是陳小虎,請馬上通知一下1004號房的羅伯特先生,我明早九點有事與他商量,問他是否有空。」
「好的。」服務小姐大多都認識了我這位在酒店中爬伸最快的總策劃,馬上開始打電話,我翻到窗口,聽到羅伯特房中電話鈴果然響了,羅伯特打著哈欠把擾他清夢的電話接起來,ok,ok,地說了幾句英文,然後我電話中收到服務小姐的轉告:「羅伯特先生請我轉告您,明天他會準時恭候。」
「謝謝。」我掛了電話,在窗口,我看到羅伯特放下電話後又倒到床上,該死的是,他居然還是側身睡著,我心中不由焦急叫著:「轉過來,轉過來。」
還好,羅伯特也許不習慣側身睡覺,打個翻身,總算仰躺過來,我吁口氣,盯著表過了五分鐘,一般這個時間人都進入比較深的睡眠了,看到他睡得比較沉後,我再次把細管伸了進去,終於,一滴藥液慢慢順著細管流到他的唇上,羅伯特在睡夢中動了動嘴,那藥液被他吃了下去。
我看看表,估計時間差不多了,便輕輕敲敲窗,羅伯特沒反應,我再用力敲響一點,他也沒醒來,看來的確是被麻醉了。我對著耳機道:「美人魚睡了。」
「你可以為所欲為了。」羅剎興奮地道。
我從腰後拔出一把多用刀,用刀頭上的螺絲起子慢慢擰下滑動窗邊的鏍絲,然後微一用力,整塊滑動窗被我扳下來,我用手一撥,微一閃身,在滑動窗翻邊的一瞬間滑進房中,再一回手接住了要掉到樓下的滑動窗。
「好身手。」羅剎在下面看到我進房時的動作,在耳機中讚了一句。
我開始大肆翻找,羅伯特在我旁邊打起呼嚕,渾不知房裡有人在翻箱搗櫃,不用一分鐘,我找到羅伯特褲袋裡一串鑰匙。
「該死,這麼多,哪把才是保險櫃鑰匙。」我提著鑰匙,這上面有十來把。這時耳機裡傳來馬修的聲音:「保險櫃鑰匙上半部份是配合機械部份,有齒,下半截要配合電子鎖的密碼,從樣品來看,上面應當有水波一樣的紋路。」
我在裡面找到一把比較長的,果然同馬修說的一模一樣:「找到了。」
「太好了。」馬修很高興:「快拿到另一把,我們還要配匙。」
我爬出窗口,蓋好滑動窗,擰回鏍絲,再把那小小一塊被劃下來的玻璃也安回原處,隨後順著遮雨蓬爬到1005號房,我要抓緊時間,要知道配完鑰匙後,我還要把鑰匙送回原處,要是讓他們發現鑰匙被人動過了,那事情就麻煩了。
來到1005號房我用了同樣的方法,這回順利得很,這名鑽之韻公司的經理彼得睡覺不但仰躺,而且還張著大嘴,好像在做夢等天上掉蘋果一樣,我輕易把他迷昏過去,然後滑進了屋中,幾分鐘後,在他的皮箱中找到了第二把鑰匙。
就在我關好皮箱正要出去時,忽然我頭頂傳來輕輕卡的一聲,我靈貓一樣閃身撲到床邊,伸出頭,看到這屋子上面有個通口管道,又聽卡卡兩聲,通風管道的窗子被人慢慢取下來。我立刻明白,碰到同行了,來這兒偷鑰匙的不止我一個人。這也是個很高明的賊,他居然能從複雜的通風管道準確地找到這個房間,我行動前也想過從通風口進來,但想到通風管道太複雜,怕走錯房間才選擇了作亡命的空中飛人,來爬牆走壁,而這個人比我花了更多心思,選擇這個安全係數較高的方式,絕不是庸手,我腦子立刻猜到這個人是誰:「鐵櫻流。」
接著我在黑暗中看到,通風口伸下來一支無聲手槍對準了彼得,我大吃一驚,飛撲上去,扣住他的手腕一拉一甩,鐵櫻流沒想到房裡有人,從通風口一下掉出來,我臨空一腿,他身體被踢得重重撞在牆上。
我撲上去按住他的嘴,免得他叫出來,要知道我下的是份量很清的麻醉藥,要是動靜太大,暈睡的人還是有可能醒來,何況就算不醒,也有可能驚動門外走來走去的服務員或保安。
「壁虎!」在我的面孔與鐵櫻流的面孔相觸時,他認出了我,我雖然帶著面罩,但我們早已熟悉彼此的眼神,而且,有這樣膽量和身手的人不多,目前,除了我,他也不作其他人想。
「冤家路窄呀,鐵櫻流。」我扣住他握著槍的手腕:「難道除了殺人你就沒有更好的辦法嗎?」
鐵櫻流冷笑一聲:「我知道,你寧可作亡命的空中飛人也不會動他一根汗毛,所以你今天要輸了,你肯定沒帶武器。」
話音一落,他左手閃電般從腰間掏出一把匕首,向我握著他手的手腕削去,我急忙縮手,他趁機右手一轉,槍口對準我。
「放!」我悶哼一聲,一個「鐵板橋」從床邊翻過,右掌砍在他持刀的腕上,他刀被我劈飛,我凌空接住,刀尖指向他的喉嚨,但同時,他的槍也頂住我的額頭。
我們都沒動,誰動都會是個兩敗俱傷的下場,在我們的手臂下,床上的彼得還睡得像死豬一樣張著嘴,混不知這屋裡在展開一場生死相搏。
就在我們僵持,準備尋隙進攻時,屋外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同時我耳機中傳來羅剎的聲音:「有保安經過屋子。」她通過走廊的窗子看到過道的情景。
這時任何發出聲音舉動都是致命的,可萬一鐵櫻流在這時進攻我難道不反抗?千鈞一髮,我的心狂跳起來,鐵櫻流那沒了眼皮的眼珠也在顫動,我相信,鐵櫻流的心跳同我一樣緊張,因為,他的處境也和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