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撞出窗口飛身落下,撲通一聲,正落在裝柚子的貨車上,難以想像,這麼多柚子他們是怎麼處理讓它內包毒品外表看起來卻是完好的,我突然想到羅剎在馬修家鑽玻璃玩的那個工具,這個馬修,雖然他只是做生意,但回頭我還是要打得他滿地找牙。
我剛要跳下車,忽然又一個人跟著跳下,是唐蛟,他大叫:「大哥,我跟你去。」
「好兄弟。」我與他兩側拉開門,上面居然坐著嚇得六神無主的趙老闆,他大搖著手:「不關我事,不關我事!」
我想把他推下車,但遠處砰地一聲,龍浩天開著另一部滿載毒品的貨車撞倒幾名試圖攔阻的警察,一路瘋狂掃射,火花四濺,又撞倒酒店大門,衝上公路。
來不及了,我與唐蛟把趙老闆往中間一夾,踩下油門,貨車如一頭發怒的公牛,跟著他們追去。
我們剛衝出公路不久,兩台警車嗚嗚鳴叫著也追了上來,龍浩天,我,還有警車,每車間隔不到一百米,在公車開始亡命追逐。
剛上公路不到一分鐘,突然我看到有人從窗口伸出一個圓筒,我大驚:「火箭筒!」急劇打動方向盤,轟隆巨響,一枚火箭射出,與我們的車險險擦過,我們正在慶幸,背後轟隆一聲,原來身後的警車不幸中彈,炸得騰空飛起烈焰四射,頭一台炸毀後第二台剎車不住,砰然相撞,兩車一前一後翻倒在地,零件叮叮噹噹碎了一地。
我果然開槍,砰!那持火箭筒的一聲怪叫,撞倒車門從車裡滾出來,火箭筒在地上濺起老高。對方顯然驚惶失措,開槍向我們亂射。
我打動方向盤,z字行走,不時抽槍還擊,兩邊只聽呼嘯聲破風聲,子彈不時在窗口爆裂,唐蛟都嚇得縮到下面,趙老闆更是大叫救命:「啊!啊!我有心臟病啊……」
嘩啦!貨車與護欄擦出巨大火花,車身幾乎歪倒,我試圖打他們輪胎,萬沒料到劉文弟給我的槍也就六顆子彈,如今全打光了。
「趴下!」我把他們兩個一按,嘩啦!車前玻璃被子彈打得粉碎,對方也學聰明了,對我們輪胎射擊,啪啪兩聲,兩個前胎爆了,龍浩天的確槍法不俗,我這樣亂轉他還能打得中。這下完了,車子震動幾下,停下來開不動了。
「大哥……」唐蛟驚慌叫道。
「我去追!」我跳下車,邁開兩腿,像一顆發怒的炮彈,向前方奔行的車子追去。
軍事教官曾要求我:「我不要你超過世界紀錄,但你至少要跑過我的汽車胎子。」我就是在那樣的嚴酷訓練中練出非凡的奔跑速度,如今,該是起作用的時候了,我搏命狂追,兩條腿飛輪般踏地,仿如騰雲駕霧。
「他追上來了!」遠遠聽到我追趕的車裡有人叫,砰砰,子彈呼嘯著在我耳邊掠過,我不敢直追,龍浩天的槍法我見識了,這樣會成活靶子,只好環形跑動,但這樣一來就慢下來了,車離我越來越遠。
就在我心急如焚時,忽然從樹林邊一條過道上,一部紅色的法拉利突然衝出,砰然撞在貨車側身,我幾乎是看著法拉利內漲出了保護氣囊,護住了駕駛員,那個長髮飄飛的駕駛員,是羅剎。這強烈的震撞後,她幾乎震昏過去,人趴在氣囊上不動了。
而貨車更慘,側身相撞,它一側高高翹起,向前滑行一段,光當倒地,一個人甚至從裡面撞飛出來,那個居然是華奇雄,他仆倒在地,痛苦地慘叫起來。
貨車還在地面滑行,居然滑出五十多米遠,接著我看到龍浩天艱難地要從翻倒的駕駛室裡面爬出來,但我已飛身而上,把他一腳踢回了車裡。
他想抬槍,也被我一腳踢掉,他看著我,眼裡露出困獸的絕望:「你到底是什麼人?」
「你永遠不會知道。」我把炸彈投進車裡。
他身體抽搐幾下,忽然狂笑:「我只是運氣不好,但我耍到你們所有的人,你們都是我的棋子,你們都是我的棋子!!!」
我冷笑,跳下了車,向遠處走去:「你太驕傲了。」
走到遠處我按下了按鈕,一聲巨響,天地間,升起一朵燦爛的蘑菇雲。
火光中,我筋疲力盡地跌坐在公路邊的草叢中,正當我以為可以休息一會時,突然一台摩托車從公路來的方向騰空而起,在空中劃個漂亮的圓圈,車胎抓地吱地停在我身上,車手停車,踏地,拔槍,幾個動作一氣呵成,好一個身手利落的人。
我心頭一冷,他手背上紋著一條黑龍,是龍騰會中人物的標誌。我就地一滾,躲開槍口,這時我離他越遠反而越不利,我左右連閃,貼近他的身體,手指向他腰肋抓去,另一手反扭他的手臂。
想不到他的身手遠遠出乎我的意料,手臂一拐,沉肩側肘,居然躲了過來,被我扣住的手一甩,槍左手交右手。
卡!我扣住了他的腰,但同時,他槍口頂住了我的太陽穴,這樣一來,我固然可以抓得他穿胸破腹,但他卻能一槍爆我的頭,我心涼了,難道要拚個同歸於盡?我真後悔,剛才如果搶了龍浩天的槍也好,哪怕有把刀,剛才我也是穩操勝券,這樣徒手與拿槍的他搏擊,我吃了大虧。
就在我們僵持時,他忽然手一鬆,槍口上抬,讓我看到他的槍柄部份,我一愣,那裡面居然沒有彈匣,是支空槍,他這是向我表示,他不是要與我生死相搏,剛才只是試試我的身手。
「好身手啊。」他聲音聽起來很年輕:「如果你剛才有武器我一定不是你對手,我很幸運,不過,你也幸運,因為我不是來殺你的。」
他放下槍,我也垂下手臂,他呻吟了一聲,剛才我手指已抓進他肉裡去了,他按按傷口:「下手好狠啦!」他苦笑著摘下頭盔,我看到一張俊朗年青的面孔,但上面有些傷痕,似乎也是個年青但久經殺場的人物。
「虎哥。我能叫你虎哥嗎?」
我示意隨便。
「龍浩天是咱們龍騰會的老大,不過這次計劃完全是他一個人的意思,沒有經過我們上上下下的人同意的,實際上在股東大會上,他已經被奪走總裁之位,所以他才要拚死一搏,來撈回地位,所以,同你們作對,並不是龍騰會所有人的意思,請你將他個人與我們社團區分開來。」
我微感驚訝:「難道龍浩天不是龍騰會的人了?」
「可以說不是了。」他指指自己:「我叫白至剛,來自龍騰會總堂,龍浩天離開廣州後,我們社團已經內部商定,股東通過一致意見,奪走他總裁之位,如今龍騰會由胡老大作主,所有龍浩天的所作所為,都是他個人行為,請大圈或新義安等其他社團不要誤會,我們贊同劉文弟先生的主張,以誠摯的態度表達我們的合作意願,新義安與我們之間的仇怨,也可一筆勾銷,具體事宜,請到廣州細談。而我來深圳,一方面是傳達上頭的意思,另一方面,也是清理門戶,絞殺龍浩天的。」
白至剛的話令我錯愕不已,但也總算明白了龍浩天如此不留後路地作為,從前我也懷疑過他這麼瘋狂,萬一失敗那不成了江湖公敵?原來他是真的沒有後路了。
白至剛笑道:「虧他還說什麼都是他棋子,虎哥你說得對,他太驕傲了。」他向我伸出了手:「我們願意和大圈、新義安成為朋友,還有你,所有的事情我都看到了,虎哥,我白至剛平生沒幾個看得起的人,你得算一個。」
我猶豫了一會,但我看到他的眼睛,那裡面,有種我不曾看到過的真誠,我與他握住了手。這個白至剛也算是我在黑道上的第一個朋友,後來我先後在南充和杭州遇到過他,在杭州時他還遇到凶險,是我幫了他,他一直感恩戴德,對我敬重有加,如果不是後來發生在廣州離奇古怪的鑽石風波,我差點就和他成了生死之交。但那時我對世事如棋,難以預料的人情變化已經習以為常了。
在我們握手的瞬間,我聽到遠遠傳來警車的鳴叫聲,白至剛的耳力居然不在我之下,他回頭看看遠處,那裡一片紅光,他與我緊緊握了下:「虎哥,不管你呆不呆在道上,有時間,一定要來廣州找我。」
他發動摩托,如風一般消失了。我回過頭,聽到笑面虎的聲音:「包圍這裡!包圍這裡!」
還有唐蛟的聲音:「大哥大哥,我是唐蛟。你在哪?」
然後又聽笑面虎叫:「誰?誰說自己是唐蛟?」
「我,我是唐蛟。」
「你是唐蛟?那我是誰……」
「我管你他媽是誰……」
「你找死啊!」
聽著兩人大叫大鬧,我有點好笑,悄然退進樹林,已經沒有必要再與他們打交道了,一切都結束了。
我進樹林快速跑了約五分鐘,確認離開了警察的搜索範圍,剛想在樹上靠著歇會,忽然一個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你是不是在想一切都結束了?」
我全身一個大震,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我幾乎雙腿一軟跪倒在地。
「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