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她出去聊是因為她太危險,我擔心和她在一起坐久了隨時會引發生死較量,我不怕較量,但我不想驚動了太多人,這畢竟是個人來人往的鬧市。
我們選擇了離公路較遠的一塊綠化草坪席地而坐,我買了幾罐啤酒和零食,算是對羅剎盡地主之誼。羅剎告訴我,我們坐的地方剛好是城市的正中央,可是我看著遠處,卻有一種遠離了城市的感覺,遠處來來往往的人和車都顯得很模糊,這種感覺似乎有某種象徵意味,例如人與城市的關係。
羅剎簡單地訴說了經過,昨夜離開我後,她回了龍騰會深圳堂口,一方面向警方通風報訊,另一方面花言巧語騙得龍老大把這裡的手下都召集了起來,然後警方趕到,龍老大並不是個聰明人,直到那時他仍沒發覺出賣他的是誰,直到自己被羅剎推出窗口的一剎那。
「我甚至懷疑他被我踢出窗子時都沒想明白,因為我是背後突然下手,他沒看到身後是誰,他始終是個有勇無謀的人,真不明白他怎麼能在這位子上坐這麼久的。」羅剎說這話時聲音甚至帶有一絲惋惜。
我拉開啤酒罐:「龍老大親自到深圳,他很重視綁架呂鳳這件事?」
「當然。」羅剎也拉開一罐:「聽說新義安打算把呂鳳嫁給北美華人黑幫的一個什麼公子哥,通過這場政治聯姻實現勢力的擴張,這對龍騰會是很不利的,他們一定會想方設法破壞,鄭小鵬的死只是個借口,黑道嘛,利益至上。」
我淡淡地點頭,對這些黑幫風雲我興趣不大,我還沒過夠我的平民生活,我更關心的是羅剎為什麼要這麼做,龍騰會請她幹這件事價錢一定開得不低,如果她只是為了同我作朋友就不惜放棄那些沒收的尾數,並結下龍騰會這個大仇家,這實在讓人難以置信。
「我損失了兩百四十萬。」羅剎喝了一口啤酒,我看著金黃的液體流行她小巧的嘴裡,覺得真像一副電視上的啤酒廣告。
羅剎看了我一眼:「錢我的確在乎,但我想同你推心置腹的話不知你會不會相信?」
我點頭:「我信。」
羅剎抱住了雙膝,像個老人一樣長歎一聲:「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我討厭這一行。」
「你干了很久了嗎?」
「一年。」羅剎豎起一個手指:「我父母是被黑手黨殺死的,我可以說是黑道世家出身。收養我的是我父親的朋友,施恩上尉,然後我從五歲開始就在德**事學校成長,受訓,起先他並不打算把我培養成殺人機器,我走到今天這步只能說我這方面的天賦太過突出。」
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我完全相信。」
羅剎眼神中露出幾許哀傷:「殺我父母的人,在我18歲那年殺了我最敬愛的上尉,但我依然隱忍了一年,才去報仇,報仇那晚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一天,那一晚,我殺了十三個人,殺我父母和教官的原凶我一刀一刀地剮了他,足足殺了三個小時才殺死他,真是痛快的場面,我離開現場很遠時,還能聞到風裡的血腥味。」
我手指抽動了一下,實在想像不出這樣美麗的女孩子在那樣殘酷的殺戳中是什麼樣的表情。
「然後我順理成章地走上這一行,我那時覺得自己別無選擇。」羅剎聳聳肩:「你看呢?」
「或許……」我無言以對,我無法想像她經歷這種事後會有什麼心態,一切皆有可能。我只好轉移話題:「那你為什麼這麼快就討厭呢?」
「因為殺人不難,可難在找到生意。」羅剎又喝了一口酒,我這時看酒流出時不再金黃,居然隱隱有點血紅,她幽幽道:「黑幫仇殺沒有我想像中那麼多,就算有,他們也一般選擇自己熟悉的人下手,所以那時為了得到生意我不得不向些黑老大拋媚眼,不少有錢人想同我上床來換取交易,可他們都被我殺了用來揚名立萬,可笑的是,警方私底下居然說我為他們除了害,還叫我中國俠女。」
我笑了,舉起酒罐:「我敬你,中國俠女。」
她笑著與我一碰,喝第三口後道:「有了名聲生意就好了些,但還是很難,我甚至有時連買武器的錢都掙不到。」她說到這裡對我一笑:「所以你那天把我的武器都收走我還挺心疼的。」
我幾乎脫口而出說可以還給她,但我忍住了,只是低頭喝酒。
「認識你我很榮幸。」她說這話時語出真誠:「我從沒見過你這樣難以對付又淡薄的人,你只是與呂鳳有點緣份,卻轄出命來保護她。你不為龍老大的金錢所動,也不像那種好色之徒,拿自己的能力到她面前去炫耀,我覺得你有一種清平的智慧。」
「不管你說的是不是真的,我都很高興。」我對這馬屁很受用:「可那又代表什麼呢?」
「代表機會。」羅剎眼睛放光:「我覺得我找到一條真正的財路。」
「哦?」我不解地望著她。
「我覺得我們會是一個很不錯的組合,合作的結果能讓我倆共享富貴。」羅剎聲音興奮起來:「我覺得殺手怎麼樣也是個苦力活,我想成為一個黑道生意的經濟人,用別人的力氣來掙錢,資本主義就是這樣的,不搾取別人的剩餘價值是發不了財的。」
我笑道:「你想搾取我?」
「是的。」她坦言:「試想一下,我來聯繫生意,你來做,以你的能力,這世上你得不到的東西不多,我會讓它賣個好價錢,之後我們一起分享。」
我揉揉鼻子:「聽起來不錯,但你在黑道上時間並不長,你確認你有生意頭腦嘛?」
「我也不知道。」她手指在臉上輕輕敲了敲,想在思索怎麼回答:「上尉說過一句話我記憶深刻,他說生意之道,就是誰掌握人性的弱點,誰就能在生意場上為所欲為。」
我不太明白,問道:「什麼人性的弱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