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不是太悲,至少沒要了我的命。
「沒想到你是個流氓!」呂鳳罵完這一句哭著跑開了,這一瞬間我確認了她對我有非同一般的好感。她這樣的女孩子絕不會因為怪自己看錯人而哭的,那就只有另一個原因了。
我沒力氣追上她去解釋,也懶得解釋,腹部的傷口還在流血,我裹緊外衣,擋住流血的傷口,獨自往藥店走去,買了些紗布和藥水給自己療傷。
經過市場的左側,走不遠就是穿過城市的鐵路,我坐在無人的鐵路邊,像條受傷的孤狼,默默舔著自己的傷口,這傷說小不小,上藥和纏繃帶時,我還是疼得冷汗直冒。
包紮完畢了,在一個小水塘裡我洗洗手上的血跡,點起一根煙,在星空下,我煙霧縈繞的樣子像個多愁善感的詩人。我在想接下來會怎麼樣呢?呂鳳會因此而趕走我嗎?我要不要告訴她其實我是在保護她呢?我是否應該保持原有的想法?繼續低調地過我的平民生活呢?
一陣轟鳴聲,一列火車從鐵軌上飛駛而過,車廂的燈光忽明忽暗地映照我的臉,像一道道閃電般的目光掃過,直到它發出一聲長嘯,消失在鐵軌的盡頭,隨著況且況且的聲音漸去漸遠,天地間又是萬籟俱靜。
總不能睡在這裡,我站了起來,經過鐵路上的立交橋時一個鶴發雞皮的老太婆挑著一擔西瓜在那裡叫賣:「西瓜,賣西瓜。」
一個男的從瓜攤邊走過,問道:「西瓜甜不甜?」
老太婆剛想說什麼,又停住了,想了想說:「不是太甜,最近雨水多,心有些生。」
那男人很驚訝,他盯著老太婆看了一眼,我也很驚訝,常言道黃婆賣瓜自賣自誇,我還頭一次聽人說自己瓜不甜的,男人猶豫了一會,還是走了。老太婆眼神中出現一絲落寞,但很快恢復常態,又在那繼續叫賣。
我走了上去,沒等她開口,我就拿起最大的一個一拳砸了開來,掏出裡面的瓤吃了一口,的確不甜,老太婆出現害怕的樣子:「你……你買嗎?」
「我買!」我遞上幾張鈔票,幾乎買下了她的瓜攤,老太婆接過錢時問:「你吃得完嗎……」
我沒等她說完,已經挑起了她的擔子,獨自回了市場,這裡還是人頭湧湧,只是因為沒人這時進貨,我們的檔口處已少有人經過了。
還沒進去檔口,我就聽到裡面有細小的,嚶嚶的哭聲,是呂鳳,她居然沒回去,懂在這市場裡哭,我不禁想笑,這女孩子哭起來怎麼沒完沒了。我走了進去。
呂鳳果然趴在鋼絲床上,她看我進來正要大喝:「你給我出……」
去字沒說出來,她就看到我挑的西瓜,臉色又變成訝異:「你幹什麼?」
我看看擔子:「我買了西瓜。」
「為什麼?」
「因為這西瓜不甜。」
「不甜?」她沒反應過來。
我解釋:「一個老太婆賣西瓜,她主動同人說她的瓜不甜,我怕沒人買她的,就全買下來了。」
呂鳳大怒:「我被你氣得半死你居然有心情幹這個?」
我歪著頭盯著她:「我怎麼氣你了?」
「你……」她險些脫口而出,但她還是反應快,生生忍住了,總不能說她喜歡我所以生我氣吧,這樣豈不是太沒面子了,何況我又是她什麼人,她憑什麼管我的私事,但她還是找到了理由:「你這個色情狂,光天化日調戲良家婦女,人人得而誅之!」
她這話說得真溜,肯定是哪個電影裡學來的對白吧,她真的很喜歡看電影啊。我聳聳肩:「當時是晚上好不好?」
「晚上你就可以做採花大盜嗎?」她幾乎是跳起來。
我又道:「那個女的不是良家婦女。」
她面孔變色,我開始撒謊:「她是個妓女,想要我做生意,我不答應,她卻拉拉扯扯,我是不小心扯壞她衣服的。」
「真的?」她抹著眼淚。我用力點點頭。她居然馬上相信了,我想她是抱著寧可信其有的態度,其實我這謊話撒得並沒水平,試想一下哪有那麼漂亮的女孩子當街拉客的,以羅剎的容貌就是嫁個億萬富翁都有富餘,只要她點點頭,男人會蜂擁上來求愛。
可呂鳳就是呂鳳,她馬上相信了,我不知該說她單純還是蠢笨,她把手伸向我的臉,我往後縮了一下。
「笨蛋,我不是打你。」呂鳳跺跺腳,我想她是想撫摸一下我臉上的手指印,當時她那巴掌打得可不輕。
可我還是沒靠近:「老闆娘,晚了,你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
呂鳳露出笑容,淚還沒干呢,她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想說什麼但又不知說什麼,最後在我擔子裡抱起一個西瓜:「我嘗嘗不甜的西瓜。」說著歡快地跑了出去,真不知她高興什麼。
聽得她車開走的聲音,我舒了口氣,也拿起一個西瓜,這麼多得使勁吃才行,不然真浪費了,從前軍事教官有句口頭禪:寧願人受磨,不要浪費貨。意思也就是寧可撐死也不要浪費,生活教官常常笑話他迂腐,可他還是常常掛在嘴邊。
切開一個瓜,裡面ri白籽白瓤,還真沒好瓜,我真要向嘴裡塞時,忽然感覺到一股殺氣從門外襲來。
人的第六感是很奇妙的直覺,對第六感的訓練一直貫穿我整個受訓生涯,在城堡時我每分每秒都是擔心吊膽,因為不管是軍事教官還是生活教官,都有可能在任何時間對我發起襲擊,每次襲擊手法都不一樣,如果我沒能懂過,事後他和她就要聯手來折磨我,讓我記牢這種手法,所以我熟悉四百多種不同的偷襲策略,並養成直覺。
現在我感覺到我遇到最簡單最直接那一種,在門外有槍口對準我。這個檔口倉庫沒有窗子,只有從正門開槍才能打中我,唯一一個讓門內人看不到我死角就是門與走道右拐彎處一個交叉點,那裡別人可以看到我而我看不到別人,從開始保護呂鳳起我就開始預防受到狙擊的可能,所以一早把原本放在鋼絲床後的白鐵皮箱移動門內右側,我現在清楚地看到白鐵皮上反射一個人影,雖然模糊,但足以提前讓我預警。
我不動聲色,只是退了兩步,好像在漫不經心地邊走邊吃西瓜,這樣就離開了對方的視線,對方沒料到我居然發現了她,居然還走上步,那鐵皮上的反影越來越清楚,又是她,羅剎,她還真不死心。
我心裡默數著:「1,2,3……」這是她幾乎讓人聽不到的腳步,終於我數到了9,然後我扔出了手上剛好吃剩的西瓜皮。
瓜皮很準確地扔在她的腳下,嗤溜一聲,她整個人一滑,上半身彎了下來,超出檔門口,沒等她驚叫,我一手扣住她手腕把她拉進來,奪槍對準她的額頭,另一手拉下了轉閘門,我倆與外面隔絕了。
「想吃西瓜嗎?」我槍口在她頭部重重一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