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浮屠的清潭綻蓮訣竟然生效了，楚天威的狀態明顯發生了改變，正在逐漸清醒。
眾人的眼中都現出一絲輕鬆，就連剛剛甦醒過來的韓凱和烏子章都不例外。
這些人，可並不怕死。但如果被他們的教主還是一個瘋狂的教主給稀里糊塗的殺死，那可就太糟糕了。
眼看楚天威身上的戾氣越來越淡薄，瘋狂氣勢越來越被收斂起來，贏空有些驚訝。
「鐵兄，你這一招竟然如此神效！」
鐵浮屠搖了搖頭：「不，並非如此。以楚兄的實力，我的清潭綻蓮訣並沒有太大效果。一切還在他自身，他一直都在和自己戰鬥，試圖清醒過來。我的清潭綻蓮訣只是起了個引導作用，最終能否成功，還要看楚雄自己。更何況……」
鐵浮屠的話並沒有說完，贏空也沒有追問，因為之前紫衣頭領的話還清晰的響在他們耳旁。
楚天威，即便是清醒過來，也已經到了極限，恐怕那結果，並不會美妙。但無論如何，還是要等結果出現。
場上眾人再沒有一個人隨意開口，只等著看楚天威是戰勝自己恢復神智，還是徹底失敗陷入瘋狂。如果是前者，那麼他們有可能會親眼看著一個最強者的隕落。但如果是後者，再次瘋狂的楚天威很可能會把他們和自己一同殺死。
而如果說這裡還有什麼人可能倖免？眾人的目光，又都掃向了左玉。
擁有混沌仙衣的左玉，可以無視楚天威的攻擊法訣，就算是無法阻擋楚天威的驚天神力，這也使得他成了最有希望活命的一個。
卡卡卡——
怪異的聲音從楚天威的身體裡連番響起，眾人知道，結果馬上就要出現了。
楚天威的眼簾緩緩睜開，眾人的心也越跳越塊。
呼哧——
這一聲呼吸，悠久綿長，楚天威的眼睛也終於徹底睜開。當看到那漆黑的瞳孔還有帶著些許血絲的眼白，眾人的心都莫名的一鬆。
在之前，楚天威瘋狂之時，那一雙眼目根本就不像人類。沒有瞳孔沒有眼白，有的只是望不到的第的漆黑和深邃。
而現在，至少從眼睛上看，楚天威已經恢復了正常。
「小宇。」
「爹爹。」
一聲呼喚，一聲答應，柔弱與剛強混合在一起的曼妙身軀撲了過去，楚宇和楚天威這父女倆第一次抱在了一起。
這般情景，眾人再無懷疑，楚天威真的已經恢復清醒了。
「教主！」
一干人等，包括贏空，轟然跪下。
即便楚天威把他們當成棋子，即便楚天威曾經對他們出手，他們卻依然如此。這其中，或許有幾個人是因為畏懼，被楚天威的威嚴所攝。但大多數人，仍是出於對楚天威的忠心。
不過還有兩個人，依然站著。一個是左玉，這並不奇怪，他本就不是魔教弟子，和魔教的關係也算不上和睦，只是暫時合作。
另一個，卻是鐵浮屠。
楚天威低著頭，並沒有看向下面的一眾弟子。他的大手輕輕撫過楚宇的頭髮，那時父親對女兒的愛憐。之後，楚天威將楚宇放開，微微一笑。
是的，楚天威笑了。在場眾人，看到過楚天威露出這種笑容的，幾乎就沒有一個人，就連鐵浮屠，在楚天威身邊這麼多年，都從來沒有看到過。
楚宇也愣了，他的父親，從來沒有表現出這樣的慈祥。十餘年裡，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楚天威現在的一笑。
可是這笑容，卻讓楚宇感到一種莫名的不安。
「爹爹。」
楚宇喃喃出聲，楚天威卻搖了搖頭，制止了楚宇。
「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很多話再不說就沒有機會說了。自從你娘親離世，我便一心撲在壯大聖教上，對你的關愛是少之又少。之前我總以為還有很多時間，當忙完了，我就可以一心補償你。可是沒有想到，時至今日，我卻失敗了，再沒有時間了。若有重新選擇的機會，我不會如此……」
楚天威的話，是對楚宇而說，但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能聽到。
他們都驚訝了，因為此刻的楚天威和他們印象中威嚴無匹的教主完全不一樣。他們第一次感覺到，楚天威也是一個人，而不是不容侵犯的神，他更是一個父親，一個對女兒心懷虧欠的父親。
楚天威彷彿沒有看到腳下的一眾弟子，只是輕聲向楚宇述說著，述說著他曾經想過卻一直也沒有說出口的事情。
那神態，真的就只是一個父親，在祈求女兒的原諒。
「爹爹！」
忽然，楚宇一聲大叫，她探出的手，撫向楚天威的面龐。在那裡，忽然出現一道傷口，就像是玻璃上出現了裂痕。
楚天威依然微笑著，他抓住楚宇的手，放了下來。對於臉上出現的傷口，他根本就沒有在意。
「小宇，你會原諒爹爹麼？」
「我根本就沒有怪過爹爹，我知道爹爹不陪我是因為爹爹有更重要的事情，我也知道爹爹限制我出去玩是為了保護，我還知道……」
「傻孩子，就像我一樣。只是我現在才知道，什麼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好了，不要哭了，爹爹沒事。等我跟你鐵爺爺說幾句話。」
「嗯。」
楚天威臉上的傷口隱隱在擴大，楚宇都看在眼裡，但她還是聽從了楚天威的話，站起身。長久的習慣，讓她不能拒絕她爹爹的話，那是命令。
「楚天威，你失敗了。」
鐵浮屠一開口，就是說楚天威失敗了，那語氣極其平淡，有的，只是歎息。
「是，我失敗了。」
楚天威的回應，同樣是平淡的，就好像這真的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不過就是這平淡的一問一答，卻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這其中也包括楚宇。原因就是鐵浮屠對楚天威的稱呼，他竟然是直呼其名。
魔教中人，幾乎是有些身份的就會知道，鐵浮屠在魔教的地位十分特殊。他從來都不像別人一樣稱呼楚天威為教主，而是稱作楚兄。
這一句楚兄，並不是因年齡而起。因為從年齡上論，鐵浮屠的年紀可要比楚天威大多了。他之所以叫楚天威楚兄，就是因為楚天威是教主，是一種特別的敬稱。
據說，鐵浮屠面對上一代教主時，也是稱呼對方為兄的。
可是現在，鐵浮屠對楚天威開口，竟然是直呼其名，這在魔教中可是大不敬的事情，眾人怎能不驚訝。而讓他們更驚訝的是，楚天威在聽到之後，卻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而是如此平靜。
「你還有多久？」
「兩個時辰。」
這對話，再次讓眾人變色。他們猜得到鐵浮屠問的是什麼，更猜得到楚天威回答的是什麼。像楚天威這樣的高手，對自身的判斷已經到了纖毫畢現的程度，根本沒有判斷錯誤的可能。
楚天威說是兩個時辰，那就代表他的生命一定會在兩個時辰之後結束。
楚宇的身子，顫抖起來，但依然沒有說話。
「鐵浮屠，答應我一件事如何？」
「請說吧，我答應。」
楚天威竟然是商量的語氣，完全不是教主對手下時的態度，這簡直就是天大的怪事。而鐵浮屠，也沒有猶豫，根本就不問對方要求的是什麼，直接答應。
「留下來，照顧好混沌聖教，照顧好我女兒！」
什麼？
聽到楚天威這話，眾人的驚訝才到了極點。什麼叫留下來，難道說鐵浮屠之前要離開混沌聖教？或者說，鐵浮屠他根本就不是混沌聖教的人？
眾人心中猜測，但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答案。
至於楚天威說的照顧好混獨聖教，倒沒有讓這些人多想什麼，因為那只是一種囑托。並不會讓他們認為這時楚天威在傳遞教主大位，因為就算要傳位，那也應當是楚宇，楚天威的女兒。
「好！諸位聖教弟子！」
楚天威一聲大喝，讓所有人都抬頭看向他。
「你們，都是精英，都應當知道我現在的狀況。現在，我要你們牢記我說下的每一句話。第一件事，我要將辭去第二十七代教主之位，另立教主。」
轟——
即便早有所感，但當楚天威真的說出這句話，還是讓人群中沸騰起來。
不過這紛亂，只是一瞬，眾人都仰起頭，等待楚天威宣佈大位的傳遞。
「我要將教主大位傳給——」
楚天威的目光掃向眾人，每一個被他目光掃過的人都深深的低下了頭。
最後楚天威的目光終於落到第一個人身上，他的聲音也瞬間響徹全場。
「第二十八代教主，左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