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上,左玉正在全力行進,這才勉強跟上身前的兩人。
在他前面的是一名綠袍老者和一名中年女子。
這二人正是固丹院的院主劍無盡還有左玉認識的崔雅。
左玉和崔雅此刻便是跟著劍無盡去那翠微山尋找飛虹劍。
當初劍無盡本來是要崔雅帶著夜雨與他同去,沒想到那夜雨一回到蜀山就開始閉關苦修。如今正到了衝擊五識境界的關鍵,自然不能隨他們前往翠微山。
而涵宇院的劍莫軒和定神院的劍剛也都不知原因的同時開始閉關修煉,這讓劍無盡犯了難,不知道該帶誰去好。
這個時候崔雅向她的師父推薦了左玉,劍無盡考慮一番後也便同意了。再向左玉一說,左玉答應的也是非常爽快,於是這最後一人就定為了本是年輕弟子卻輩分不低的左玉。
左玉爽快的答應,倒是因為他想到那種地方一定會很熱鬧,而這種熱鬧的地方他的兄弟段風是一定不會錯過的。當初分別時他就覺得段風有些異樣,可是當時的環境讓他沒有辦法多問,這讓左玉一直都有一些擔心。如果這個時候能夠見到段風,正好可以詢問一番。
行進中,左玉想到他離開蜀山前與鳳兒相見時的情景……
「我沒有去見你娘,她沒有生氣吧?」
「還說,當然生氣啦!」
「啊?那我立即去向她賠禮。」
「呵呵,騙你的。娘她很善解人意的,她猜到你肯定是遇到了什麼事情,這才沒有去見她。」
左玉傻笑兩聲,撓了撓自己的腦袋。他可不是真的遇到了事情麼,先是和劍剛來了個決鬥,之後又聽師父講故事聽得入了迷,這才一時忘記了要去見奇勝仙子。直到第二天崔雅找到他,要他同去翠微山,左玉這才猛然想了起來,急忙趕來先見鳳兒。
「那你現在就要下山了麼?」鳳兒問道。
「是啊,要和無盡師伯一起去翠微山。」
「唉——那一定很有趣,可惜我不能去了,還要留下來照顧我娘。」
「我遇到什麼事情,回來都講給你聽不就行了麼?」左玉笑道。
「那可說好了,有什麼有趣的事情要講給我聽,有什麼有趣的東西也要帶回來給我。」
左玉心中苦笑,能有什麼有趣的事情,一番爭奪恐怕免不了就是一場血戰。而要說有趣的東西,就算拿回了那把飛虹劍,也不可能讓鳳兒拿去玩吧。
不過左玉還是答應道:「好的,我會把有趣的事情都記下來。」
鳳兒深深的吸了一口早晨清新的空氣,說道:「喂,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說。」
鳳兒說話的時候將頭偏向一旁,目光盯著的是竹葉上的一顆露珠。閃閃的,映在她眼裡。
「是什麼事情?」左玉問道。
「嗯——算了,反正你很快就會回來,等你回來了我再跟你說。」
「啊,為什麼?」
「怎麼,不行麼?」
「呵呵,當然行,當然行!」左玉撓著腦袋笑道。
鳳兒沒有再說話,她的臉在晨光的映照下紅艷艷的,嬌嫩欲滴。左玉忽然有種很奇怪的感覺,他的心跳似乎比平時快了不少……
「左師弟,想什麼呢?」
崔雅的話打斷了左玉的思緒,左玉愣了一下,急忙答道:「沒什麼,崔師姐。」
對這三人來說,疾行的同時開口說話並不是什麼難事。
事實上若不是左玉和崔雅的修為不夠,固丹院院主劍無盡一人甚至都不需要這般趕路,短時間的御劍飛行對他來說也不是做不到。
不過這劍無盡似乎十分的不喜說話,一路上從沒發出過一點聲音,所有的事情也都是崔雅告知左玉的。
三人一路疾行,足足兩天兩夜。翠微山已經近在眼前。
這翠微山位於西南邊陲,可以說是中原地域的邊界。過了這翠微山就是一望無際的荒漠,而荒漠那邊則是傳說中沒有人煙的南荒。
左玉在離開蜀山之前特意向劍清詢問了這翠微山的事情,也知道這翠微山正是兩千多年前那第一個被南荒人踏平的門派所在的地方。
而在那之後,翠微山就一直沒有任何門派,也漸漸的被人淡忘。直到二十多年前關於一代天驕薛濤在此葬下飛虹劍的傳聞興起,這才使這裡又恢復了一些生氣。
還沒有趕到翠微山,三人在這一路上就遇到了不少武林中人。
不過並沒有遇到那些大派的弟子或者是魔教中人,想必他們早就已經到了翠微山。
「崔師姐,我們到那之後要怎麼做。直接奪寶麼?」左玉問道。
崔雅還沒有回答,劍無盡卻第一次開口說話了。
「靜觀其變,伺機而動。」
這聲音在左玉耳中想起,竟然激得左玉體內真氣一陣顫抖。
左玉心中歎道:「無盡師伯好高深的修為。」急忙答道:「是,師伯。」
說話間,三人已經進入翠微山。
只見翠微山腳的各處空地都已經被人佔下,大小樣式各不相同的帳篷分立在不同方位。
最靠近山腳的幾個帳篷明顯要比邊緣處的大氣,而且那帳篷上繡有明顯的標識。
一朵紅色火焰的是炎陽門。
一把墨綠色長劍周圍又繡有雲彩的是逍遙道派。
一尊古樸的太極圖案之上有一把小劍,那是崑崙道派。
又有幾頂帳篷,上面並無圖案。
崔雅見左玉奇怪,說道:「那是五台山天佛寺,想不到他們也會來湊這熱鬧。」
「喔?師姐,你怎麼知道的?」
「你感覺不到那裡的佛力麼?」崔雅奇怪的問道。
「佛力?」左玉搖頭不解。
「噢,我忘記了,你的修為還只是識鬼境,等你修煉到識天境,就能夠感覺出天地間各種力量的不同了。」
「這樣啊!」左玉點了點頭。
不過他雖然感覺不到這種力量差異,但卻能清晰看出對方真氣的運行情況,即便是此刻的崔雅都做不到這一點。
「咦?」
左玉奇怪的看向距離山腳最近一處地方,那裡的不是帳篷,而是一處庭院,看起來卻是剛剛建好不久。
而那庭院裡立有一個旗桿,旗桿上一面巨大的旗幟迎風招展,那旗幟上繡有一把金色長劍,分明就是仙劍宗的標誌。
「這仙劍宗還真是氣派!」左玉歎道。
「哼,一個只知道爭些虛名的門派,會有什麼了不起。」崔雅在一旁說道。
左玉心中其實也是這般想法,仙劍宗的一切都像是在刻意顯露其的與眾不同,但這其實更是與天道不符。
除了已經名存實亡的雨幕派,正道其他五個大派已經悉數到場。遠處的人雖然也有很多,但都是些小派或者獨修者,整體實力並不會多強。魔教的人雖然沒有出現,但想必也已經伏在暗處,正在等待時機。
如今這翠微山下可謂八方齊聚,只待寶物現世,爭奪一起就免不了一場大戰。
左玉三人並沒有打算單獨佔個地方,而是直奔炎陽門的帳篷走去。
剛一走近帳篷,就聽一個刻意壓低卻仍然掩不住豪放氣勢的聲音說道:「真的假的?出現在哪裡?」
那正是炎陽門掌門,胡不歸。
左玉三人行走的速度很快,守門的弟子剛一進去通報,他們就已經來到了帳篷外面。
帳門掀開,一個彪形大漢邁步出來,哈哈大笑道:「你們可來了,我等候多時了。」
忽又看到左玉,一拍左玉肩頭:「哈,左兄弟也來了。」
將三人迎入帳內,崔雅向胡不歸介紹了劍無盡的身份。
胡不歸竟然躬身行一個大禮:「原來是前輩,晚輩給您行禮了。」
胡不歸再怎麼說也是一派掌門,劍無盡輩分雖高在蜀山中卻也只是一個院主,見胡不歸如此大禮也是有些驚訝,急忙雙手相攙:「胡掌門如此大禮,老夫怎麼受得起!」
胡不歸站直之後哈哈大笑:「劍雲大哥不止一次跟我說過,他對前輩你可是十分的敬仰。我是劍雲大哥的兄弟,當然也要行這晚輩之禮了。至於什麼掌門,哈哈,在貴派面前我怎麼敢擺那些沒用的架勢。」
劍無盡雖然有些意外,卻也對胡不歸的豪爽很有好感。
二人客套一番之後,便開始探討正事。
左玉本想向胡不歸詢問流星是否也來了,不過此刻卻不便開口。
就聽胡不歸說道:「前輩,我剛剛收到消息。有個沒有門派的散人偶然發現了一個石碑,據說跟那薛濤有些關係。我正要帶弟子前去,你們便來了。正好,我們就一起去看看。」
「胡大哥,這裡這麼多大派都沒有發現什麼,怎麼會被一個無門無派的人發現呢。這消息會不會是假的啊?」
崔雅和劍無盡顯然也有同樣的想法,一起看向胡不歸。
胡不歸一揮手,道:「當然是真的。你們是不知道,前一陣子這裡連下暴雨,山體多有毀壞。就在剛才又有一處山體崩壞,才露出了那石碑。而當時在附近的一對沒有門派的兄弟二人,其中哥哥被山石砸在下面,而弟弟在救哥哥的時候就發現了這塊石碑。這當弟弟的也真不是東西,竟然抱起石碑就跑,將他哥哥丟在那裡。我的人是在發現了那重傷的哥哥之後才聽到這件事的,不過那人也因為傷重死去了。」
「喔?那麼那個弟弟已經帶著石碑跑了麼?」
「哼,這片區域都是我炎陽門的人,他怎麼跑得了。想必現在已經被截下來了,我們這就趕去看看。」
胡不歸說完話當先領路,左玉三人和一眾炎陽門弟子跟在後面。
這段路不長,很快便走完,胡不歸抬手一指:「就在那裡了。咦?怎麼這麼多人。」
胡不歸的眉頭皺了起來
左玉一看,果然,前方聚集了不少人。不只是炎陽門弟子,還有不少其他門派的人。
「哼,這幫傢伙的消息倒是靈通。」
胡不歸又是一聲冷哼。
一行人來到近前,就見眾人中炎陽門弟子最多,大約有二十餘人。同時其他四個大派也各有幾人在場。
眾人未成了一圈,左玉猜測那被圍在中間的應該就是取走石碑的那個弟弟了。
一行人擠了進去,炎陽門的人見了胡不歸翻身跪倒:「掌門,給我們做主啊!」
胡不歸聽了這話,再向場中一看,眼睛立時瞪了起來,大喝道:「這是怎麼回事?」
左玉向場中一看,也是大吃一驚。只見最中心處有一人已經躺倒在地,看模樣已經死去有一段時間了。
而旁邊還有一人坐在地上,他的右邊胳膊被齊刷刷斬斷,鮮血染紅了半邊衣裳。這人卻是個炎陽門弟子,另有幾名炎陽門的人正在給他治療傷口。
「掌門,我們追著那人來到這裡。就遇到了仙劍宗的三個人,他們說那人已經到了仙劍宗的地方,他的人和那石碑就都歸仙劍宗所有。趙師兄上前理論,那仙劍宗的人就一劍砍斷了趙師兄的胳膊。若不是楊師弟身上正好帶著本門傷藥,趙師兄恐怕就得死在這啊。請掌門為我們做主。」
其他炎陽門的人也都跪在地上,喊道:「請掌門為我們做主啊!」
胡不歸一雙濃眉微微抖動,一雙豹眼瞪得溜圓,向對面看去。
就見對面一人抱拳說道:「胡掌門,這一次可怪不得我師侄,可是你們炎陽門的人衝進我們的地方殺人搶東西,我師侄也是一時失手這才傷了他。我想胡掌門不會不明事理吧?」
那人說話的同時臉上還帶著笑容,那笑容很是祥和,只是和這說的內容同時出現卻顯得那麼詭異。
「於鮮!」胡不歸大喝一聲。
左玉剛才被場中的人吸引住了目光,如今定睛一瞧,也認出了這對面之人正是仙劍宗的於鮮。而在他身後那身背辟邪仙劍的人也正是被稱為年輕一輩第一人的龍傲痕。
「哼,我胡不歸當然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不過傷我門人的事情又豈能放下。別的稍後再說,是誰傷了我的弟子,給我站出來。」
胡不歸的聲音如銅鐘嗡鳴,在這山間激起陣陣回聲。
於鮮還沒說話,其身後的龍傲痕已經向前走了一步。面色絲毫不變,看了胡不歸一眼,開口說道:「傷他的人,是我。」
一句話說完,竟然仰頭看天。那模樣分明就是在跟胡不歸說:「我人就站在這,你想怎麼辦吧?」
胡不歸忽然冷笑:「好,好!小子有骨氣,既然你傷我弟子一臂,我也傷你一臂!」
胡不歸說完這話,凌空就揮出一拳。一個紅白相間的火球從胡不歸的拳頭上發出,這火球並不大,但光芒耀眼,顯然含有不小的威力。
龍傲痕手臂一晃,電光火石之間那辟邪仙劍已經到了他的手中,不過也只是勉強擋在身前。
「啪!」
那火球擊打在辟邪仙劍上,龍傲痕持劍的手臂不自主的縮回,辟邪仙劍的劍身正敲在他的胸前。
龍傲痕被這一撞,向後退了足有十幾步,他身後的人也都急忙躲開。
龍傲痕身形定住之後,臉色一變,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
龍傲痕抬手擦了擦嘴角,也不說話,又走回到於鮮身後,就連看也沒有看胡不歸一眼。
胡不歸眉頭一皺,他打出的這一拳雖然看起來不顯眼,但也用上了五成功力。按他原來的想法,那龍傲痕如果不能擋住,這一拳就會直接擊斷他一條手臂。就算能夠擋住,這火球中蘊含的力量也足夠震斷他持劍的臂膀。可是如今看這模樣,那龍傲痕雖然口吐鮮血,但其實並沒有受到什麼嚴重的傷害。
「小子,挺不錯嘛!」
胡不歸雖然是在讚揚那龍傲痕,但任誰都能聽出他的怒氣。只是胡不歸身為一派掌門,出手對付一個晚輩已經有些過火,如今自然不能第二次出手。
於鮮嘿嘿一笑:「胡掌門,對傷了你門人這件事情,我們仙劍宗也深感抱歉。之後我會派人送去些傷藥,以及一些賠禮,還請胡掌門不要動怒了。」
於鮮只說向胡不歸賠禮,絲毫沒有提到剛才胡不歸打傷龍傲痕的事情。這讓周圍不少人對這於鮮的印象好了不少,胡不歸身後的左玉卻是眉頭微微一皺,他可知道這於鮮的外表和他心裡有多麼大的不同。
胡不歸哼了一聲:「哼,這件事就此作罷,也是我的門人實力不濟。現在我們該說說那個石碑的事情了吧,還有這個人是怎麼死的?」
於鮮笑著說道:「這人擅自闖進我們仙劍宗,還要偷盜我們的東西,自然是我親手處死的了。至於他要偷盜的那石碑,根本就是我仙劍宗之物啊!」
聽了這話,一名炎陽門弟子已經忍耐不住,喝道:「你信口雌黃!那石碑明明是我們先發現的。」
於鮮的笑臉微微起了一點變化,冷笑道:「胡掌門,你該管束好你的人,要他們知道不是什麼地方都可以插嘴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