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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一章 血染赤霞 文 / 曉岸

    這一ri,天氣晴朗。官道上卻沒有幾個行人,偶有路過也都是行色匆匆。只因當前正是盛夏,烈日當空又沒有一絲微風,正是酷熱難耐。

    只聽得車羅聲響,官道上緩緩行來一架馬車。那馬車豪華非常,紅頂沙幔,又有十數人護衛隨行。尋常人家可沒有這種氣勢,一見便是大戶人家或官場上的官老爺。只是酷熱之下,人馬俱疲。那些隨行護衛不時的舉袖擦汗,拉車的兩匹駿馬也是搖頭擰身的沒有半點精神。

    「夫人,讓大伙在前面林子歇息一會兒,避避這日頭吧!」

    那車伕勒住了馬,向車內問道。

    「好吧,我們便歇息半刻。只是莫誤了時辰,天黑前要趕到武城去哩。」車內人答道。

    柔如春水,但聽聲音,這被稱之為夫人的似乎很是年輕。

    「請夫人放心,天黑前定可進城。」那車伕道。

    車馬行到林子邊上,一眾護衛尋那樹蔭坐在地上,自有人拿出備好的飲水乾糧。只聽得有人揉著腿腳罵道:「他奶奶的狗ri頭,曬得人皮都掉了。」。

    那車伕奔了過去,照那護衛屁股後面踢了一腳。

    「夫人面前,閉上你那臭嘴。」

    接著又高聲說道:「都精神點兒,前面就是武城了。等進了城,有你們樂呵的,就怕到時候讓你們休息你們自己都不肯。」

    眾護衛聽出這話裡的意思,齊聲哄笑。忽又一齊低頭沉默下去,彷彿想起了什麼。

    那車伕不再理會眾人,取了水糧,走到那馬車處。

    「夫人,喝點兒水吧,過了這落霞山再到武城怎麼也還得半天光景。」

    只見一隻玉手從內撥開車簾,那被換做夫人的女子當是要下車了。

    車伕忙伸手攙扶道:「夫人慢些,請小心貴體。」

    那夫人下了馬車,只見她一身素裹,竟是穿的孝衣。看其年紀不過雙十年華,身材嬌小,只及那車伕胸口。又有一張俏臉,容顏精緻。只是雙目可見紅腫,似乎剛剛哭過一般。寬大的孝衣在肚腹部隆起一塊來,看來竟是有著身孕。

    她對那車伕微微欠身道:「勞項統領做這車伕的苦差,又一路護送寧惜。寧惜真不知該如何報答項統領。」

    原來那車伕竟是統領,這在此時的官場可是不小的軍官了。

    項統領向旁一躲,竟是不敢受寧惜夫人一禮。

    「夫人可別這麼說。將軍他待我們恩重如山,我等萬死不足以報。護送夫人是我等職責。夫人自管保重身體,我等自要待少爺出世,共誅惡賊。」

    其他護衛聽得此話皆一臉肅然,轟然吼道:「誓保夫人和少爺安康,共誅惡賊!」

    寧惜夫人聽得這些漢子的真情流露,再想起過往,晶瑩淚水再次淹沒了那對美目。

    項統領正要勸慰,心頭忽的一跳,險兆突升。忙橫身將寧惜夫人擋在身後,同時大吼道:「保護夫……人……」

    一句話尚未說完,一道烏光竟已在他心口處穿胸而過,瞬間氣絕。

    饒是項統領軍旅多年,身手在軍中亦享有盛名,此刻竟連是被什麼東西所襲都沒能看清就已經殞命。

    寧惜夫人被急擋在身後,心神還沒有反應過來便感到頸邊一涼,一道血劍噴射在仍站立著的項統領屍身上。那道烏光貫穿項統領心臟後竟去勢未緩,又恰巧劃過了寧惜夫人的脖頸。

    一雙妙目中靈光散盡,一襲白衣緩緩倒地,那項統領以身相護,卻還是沒能救下這年輕夫人。

    其他眾護衛這時才反應過來有敵人發難,一齊撲向寧惜夫人和項統領。然而卻已經晚了,這二人分明已經身隕。

    然而一切都發生在一瞬間,比人的心思更快,更疾。

    又是那一道烏光,連斬二人也絲毫不停,此刻又好似長了眼睛般殺向眾護衛。

    十數護衛本是項統領的親信屬下,論起武力卻較之項統領又差了許多。此刻雖人人皆知危險近在眼前,卻連一個拔出刀來的都沒有。不是因驚愕於統領和夫人的死亡而發呆,只是那道烏光實在太快,快得超過了他們的反應能力。十數人於轉瞬之間斃命當場……

    烈日之光穿過林間的空隙照射進來,映的卻是那更加滾燙的鮮血。短短數息之間,這一隊方纔還有說有笑的大活人卻已經身死魂散。一切都顯得那麼的詭異!

    此時,林中走出數人。其中一人手中一把墨綠色的長劍正吞吐著劍芒,恍如猛獸的氣息使人不寒而慄。

    這一行共有五人,皆身著連帽紫袍,臉孔也無法看得清楚。

    但聽得其中一人問道:「這是些什麼人?」

    那手持墨綠長劍的人嘿然道:「我還以為是廣元的人,看來不過是些過路的,怕是連我的劍也沒有看清楚吧……」

    正是此人手中的墨綠長劍取了項統領眾人的性命。

    「咯咯……」

    另一人發出一種讓人**媚骨的笑聲,竟是個女人。之聽她說道:「便是廣元那些人在你的蒼松古劍下不也是尋常貨色了麼。這些螻蟻又怎麼能……咯咯……」

    笑聲中她的身子也跟著花枝亂顫。便是見不到臉孔卻也有種妖異的媚態。

    「哼……既是撞見我們,殺了也說不得了。便在這裡散了,一切如約進行。」

    最先發問的人冷哼道。聽口氣,此人似乎就是首領了。

    其他四人對地上剛剛失去生命的眾人望也不望上一眼,簡單答道:「是」。便是那妖異的女子答這聲是的時候也一改常態,那感覺不只是對頭領的尊敬,彷彿還有另一種東西——恐懼……

    五人不再多話,身形一晃都失去了蹤影。好似鬼魅般來去如風。

    烈日依然當空,卻怕是沒有人想到這林中此刻竟成了個小修羅場,陰冷的寂靜中只餘下十幾具屍身,血水如溪般流淌……

    ……

    血水終會流盡,時間卻永不停歇。

    當太陽漸漸沉下,這落霞山便真的應了這落霞二字。夕陽美景,別有風情。而那寧惜夫人一行卻也應了這落霞二字,再見不到明日朝陽。

    一個灰色的身影在這時從遠處疾奔而來。他年紀已然很大,身穿灰色的道袍,頭髮灰白卻沒有使用道簪,就那麼自然的披散著。方型的臉龐,濃眉大眼。可見年輕時必是粗獷煞人的好漢。只是他堅毅的雙眸裡卻有著無法掩飾的憤怒和憂傷。

    灰衣老道趕路的方向正將通過寧惜夫人眾人的曝屍之所。距離尚遠,灰衣老道便是眉頭一皺,也許是聞到了空氣間尚未散去的血腥氣。

    灰衣老道身形一閃已然來到了這悲慘的地方。他圓睜的雙目似要滴出血來,忽而仰天怒吼道:「該死的魔教,竟連凡俗人家也不放過……」

    灰衣老道一聲吼完,卻冷靜了下來。低聲道:「唉,你們因廣元之事而身殞,貧道亦有責任。貧道必連你們那一份仇一起報了,定叫魔教妖人血債血償。」

    灰衣老道後退三步,抬手連震兩次,揮向地面。沒有轟然巨響,也沒有土石翻飛。這林中土地在震了震後竟就那麼忽而沉了下去,留下一大一小兩個深近半丈的坑洞。灰衣老道向著眾屍身肅然道:「貧道便在此將各位薄土埋葬,待來日妖人授首貧道去往地府再向各位補我罪孽。」

    灰衣老道將項統領等人一一放入墓穴之中。正要搬動寧惜夫人屍身時,忽然發現寧惜夫人身軀動了一下,不禁大奇。因為他早以確定當前再無一人存有生命,該女子更是頸部氣脈已斷絕無生還之理。灰衣老道暗想自己定是氣憤和悲痛的眼花糊塗了。正要再次搬動寧惜夫人之時,又見其屍身腹部動了幾下。這次確是千真萬確,非是眼花看錯了。灰衣老道本就世外高人,此刻更知何為重何為輕。掀開寧惜夫人孝衣,只見一嬰孩頭部已經露出。灰衣老道掌運氣息便助嬰孩脫離了母體。這卻是一個小男孩,臍帶方一割斷便哇哇大哭。

    灰衣老道不勝唏噓,感歎此子的命運和訝人的生命力。

    原來寧惜夫人本已臨盆待產,趕往武城就是要先待嬰孩出世。只是不幸在此遭逢大劫,身殞送命。寧惜夫人臨死之時雖頸脈已斷,心中卻尚存一絲解不開的念結。那便是她這即將出世的孩子,也正是這最後的執著竟使得她腹內的嬰孩達到了提前出世的條件。然而嬰孩於母親腹中卻近似一種昏迷的狀態,依靠嬰孩自己是萬不可能出世的。當母親身死,時間稍長,嬰孩也必將窒息而死。恰巧便在這嬰孩即將斷氣之時,灰衣老道舉掌築墳。氣機震動之下竟使得嬰孩脫離已經死去的母體。真說不得冥冥中自有命運護佑著這嬰孩,讓他得以見到這大千世界。

    灰衣老道葬下寧惜夫人後,抱著大難不死的嬰孩避開官道沿山路疾行。速度快似飛鳥,兩旁景色如風般向二人身後劃去。那嬰孩卻不受影響,不哭不鬧的在老道懷裡睡著了。肉眼可見一微青色薄幕撐在二人四周,卻是玄妙無比。

    此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林中無半響蟲鳴鶯啼,別樣的沉寂裡伴著無邊的陰鬱。

    個把時辰之後。蜀山,一所偏僻卻更顯幽靜的別院裡,濃郁的酒香傳來。屋內有兩人正在把酒交談,其中一人赫然便是那灰衣老道。

    老道仰首將杯中烈酒飲盡,對另一人道:「一ri之間,廣元門派內上下三百餘人盡數被誅。只有掌門無嗔生死未知,我沒能尋得他的屍骨。」

    老道對面坐著的是一個年約四十的消瘦男子,身穿沾滿油漬的粗布衣服,眼神昏暗。看起來卻像是普通的莊稼人。

    只聽他開口道:「自五十年前天殤一役,魔教三堂精銳損失殆盡。泣血堂與煉魂堂的堂主被當場誅殺,秘機堂堂主重傷逃逸,這五十年來也再沒有魔教作惡的風聲。怎地會突然襲擊廣元門,又能恰好選在廣元門內秘密典禮時突襲。秘典集會本是各派自身嚴守的大秘密,魔教如何得知。更奇的是要何等人馬能將廣元全派盡殲,其他各派竟未得一點風聲,那無嗔真人可也是通竅境的高手。」

    聽他聲音卻好似洪鐘,完全不似個莊稼農漢了。

    老道搖了搖頭道:「只盼無嗔掌門能逃得大難,也只有他能知道這個中因果。自從飛虹劍傳聞一起,這世間便不再太平。如今七大派之一的廣元門被魔教滅門,只怕天下又要面臨一場浩劫啊。」

    老道頓了頓,又一抱拳道:「劍兄,你也知我和廣元門頗有淵源。我已立誓,此番出山必要查清廣元慘案原由。否則將來得登仙界,又有何顏面去見恩師。我帶來那孩子還托劍兄照料,此子死中得生將來必有一番造詣。」

    那劍兄抱拳回禮道:「道兄客氣了,你我相交多年。我雖礙於那原由不能離開此地,卻也必不負道兄所托。」

    忽而雙目神光爆射,鄭重道:「道兄此去,吉凶難測,萬望小心……」

    灰衣老道爽然笑道:「我這臭皮囊雖然不堪,卻也不是誰都能取得走的。倒是劍兄你當真高深莫測,自五十年前天殤相遇,劍兄容顏從未變化,更一直無法琢磨你的修為。真是讓我心悅誠服啊!」

    老道話音一轉:「那嬰孩出世之後,我在附近尋到這個包裹,內有準備好的幼兒衣物及一塊玉珮。那玉珮上刻有一「左」字,當是這孩家的姓氏了。若此子將來有出息,還請劍兄告知其身世。若是無什麼成就,便讓他做個普通人平靜一生吧!」

    那劍兄點頭答應,再次叮囑道:「魔教以一己之力與正道各派相持千餘年,決不可輕視。若事有不可為,卻萬要從長計議,不可魯莽。」

    二人再次飲盡杯中美酒,互道告辭。灰衣老道推門出屋便化作一道流光瞬間離去了,卻比抱著嬰孩來時快了無數倍。

    竹燈搖曳,一個嬰兒正在塌上甜甜的睡著。以劍為姓的中年人坐於榻前,手中拿著方玉珮,凝神思索著什麼。

    那玉珮成梨花白色,色澤溫婉渾厚有如凝脂。一見便是上好的和田玉琢成。

    中年人尋思道:「和田白玉雖然名貴倒也不算難得,一般富貴人家藏有一塊也不稀罕。可是和田白玉本是軟玉,為何這塊玉珮卻堅比金鐵。」

    原來他剛一把玉珮拿在手心便已經認出這玉珮為號稱玉中公主的和田白玉所製,卻又發現這玉珮的質地異常的堅硬。饒是這神秘的中年人見多識廣,卻也認不出這玉質因何如此奇特。

    中年人細細端詳玉珮,只見這寸半長短的玉珮上雕琢著一幅山水。工筆卻很是粗糙,更是無法辨別所畫為何地的山水景致。要知道玉珮上雕琢山水本是常見,若尋得一方寶玉更是要重金聘請名家來為其作畫。像這般在這奇特寶玉上以粗劣手法作畫豈不是糟蹋了這寶玉。而玉珮的另一面則刻著一個銀鉤鐵畫的「左」字,筆法卻是大氣非常。

    奇特的質地卻配的是這粗糙的工筆,無論怎麼看都透著一分古怪。

    中年人持玉的手掌現出微微紅芒,這紅芒包裹於玉珮表面且緩之又緩的流動著。

    「奇怪,當真奇怪……」

    中年人眉頭微皺,他適才懷疑那玉珮是某種寶物,這才出售探查。可在他的獨門探查技法之下,這玉珮卻就就與一般和田軟玉無異。

    歎了兩聲中年人卻也不再多想,他本就豁達,即然想不通也便不在思索,只是歎這玉珮主人,如今正在他身邊酣睡的嬰孩,歎他一出世便再見不到父母親族。

    中年人將玉珮以紅線穿好,掛在嬰孩脖頸上。輕聲頌道:

    「赤霞千里血映空,途遇妖邪影無蹤;死地極盡生門現,玉左乾坤在命中。」

    中年人現出深思的表情望向門外,用微不可聞的聲音說道:「道兄,以你之能,當是有窺到一些此子緣由吧。罷了,既是天地間自有定數,我又何必多費思量。」

    中年人轉身看著酣睡的嬰孩道:「既玉珮有字,便為你姓。大難之後,唯此玉在你身邊。我便為你取名——左玉!」

    一瞬間,卻是一道精光在中年人眼中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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