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拉莫在潔卡絲女王的手中漸漸地從內亂的陰影中恢復過來,雖然普羅德摩爾的軍隊還在外作戰,但是對於斯拉莫的平民們來說,那是根本與他們毫不相干的事情。所有人都只是希望可以平平安安地生活,至於什麼所謂復仇,所謂為了榮耀,這些對於已經飽經戰爭摧殘的人類平民們來說根本狗屁不如。沒有戰爭,沒有剝削,就連洛丹倫曾經最輝煌的時期也無外如此,普通的平民百姓已經沒有什麼好抱怨的了。
相對來說,普羅德摩爾的行為反而令他們更加反感,既然在海加爾戰役中人類和獸人可以並肩戰鬥,又有什麼不可以和平共處的呢?為了上一代的仇恨,一再地挑起戰端,這樣就能夠得到幸福嗎?
「將軍大人!」王宮門前的侍衛看到我立刻行了個軍禮。這些天我沒少來這裡,士兵們對於我的身份也心知肚明,從來沒有過任何阻攔。
走過宮殿前的迴廊,我又不由得四周看了看。這裡已經不再是最早那種僅次於貧民窟的可憐木屋,幾次裝修之後好歹也有了幾分王宮的氣氛,足以見得斯拉莫在一點點地從戰爭中復甦起來。
這讓我想起了在一夜之被燃燒軍團夷為平地的達拉然,那麼光輝燦爛的文明,摧毀卻只需要轉瞬之間,而從廢墟中重建家園卻要花費幾百上千倍的心血。
書房前的侍衛看到我時剛想通報,被我止住了。裡面相對而立的兩張辦公桌,一邊是女王潔卡絲,另一邊是西爾瓦娜斯。原本這個位置是吉安娜坐的,但是自從開戰以來,吉安娜幾乎都是在獸人那邊幫忙,根本無法回來,於是西爾瓦娜斯就自告奮勇地提出要來幫忙。
起初我還覺得她可能會做不來,但是幾天下來,一切井井有條,完全看不出來這是一個馳騁沙場的將軍所管理出來的城市。直到這時我才有些明白,為什麼那些士兵稱呼我為「將軍」而稱呼西爾瓦娜斯卻是「元帥」。
看到兩個女人認真地工作,我也不好打擾,就乖乖地站在旁邊等著。
處理完一張文件,西爾瓦娜斯突然抬起頭好像早發現我的到來一樣:「你回來了。」
「嗯?」潔卡絲反應慢了一拍,但是抬起頭時看到我立刻叫道:「啊,基路達哥哥,什麼時候來的?」
「剛到。」我有些汗顏,一直埋頭工作的西爾瓦娜斯是怎麼發現我的?我完全想不通。
「坐下休息一下吧。」西爾瓦娜斯把工作放在一邊走過來。
「不用了,反正也不累。」我說道。
「怎麼樣?看你的樣子,似乎失敗了。」西爾瓦娜斯走到我對面的一張椅子上坐下。
「他不聽嗎?」潔卡絲一陣皺眉,「沒道理啊,他明明已經山窮水盡了。」
「如果這麼容易就投降,他就不是普羅德摩爾了。」西爾瓦娜斯說道。
「那你還讓我去……」我一陣不爽。
「至少要做一下表面功夫。」西爾瓦娜斯說道,「而且我讓你去的目的也不只是要勸降。你應該不會只是過去看一看就回來了吧。」
「我好歹也是個將軍,太小看我了吧。」我白了她一眼,「普羅德摩爾態度很堅決,他手下的士兵也不太像能說服的樣子,想從這方面下手就不要指望了。」
「還有呢?」西爾瓦娜斯好像專門為了考我似的。
「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來,不過他們的糧草應該撐不過十天。」我繼續說道,「我不覺得普羅德摩爾會坐以待斃。」
西爾瓦娜斯閉了一下眼睛,思索了一陣。
「都這個樣子了,他還能做什麼?」潔卡絲不解道。
「能做的事情很多啊,比如說……」我說到這裡突然一頓,西爾瓦娜斯也在同一時刻睜開了雙眼。
「奧格瑞瑪!」我們倆異口同聲地叫出一個名字。
「報告陛下!」這時門外一名衛兵急匆匆地衝進來呈上一封還留著魔法光澤的信封,「吉安娜小姐急傳的魔法信件!」
西爾瓦娜斯疾步走上前接過信件打開。
「上面說什麼?」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不過我還是問一句道。
「他真的這麼做了。」西爾瓦娜斯把信遞給我,「奧格瑞瑪被圍,情況緊急。」
「這麼說普羅德摩爾這些天來按兵不動只是做出來給我們看的?」我立刻醒悟過來。
「真不愧是老狐狸,完全被他騙倒了。」西爾瓦娜斯站起身,「立刻召開緊急軍事會議!我們必須有所行動了!」
不料,她剛站起身來,身體好像完全沒有力氣一樣跌到旁邊的桌子旁,幸好及時抓住了桌角才沒有倒在地上。
我連忙把她扶到一邊坐下。
剛剛坐下,臉色還有些蒼白的西爾瓦娜斯就急著站起來:「沒事,只是突然絆了一下。」
我再笨也看得出來,這哪裡是絆倒的,分明是典型的頭暈症狀。自從她恢復正常以來,大事小事都少不了她,從安排我們來西大陸到斯拉莫的城市管理,哪一方面她都親歷親為,就好像在刻意勉強自己一樣。我雖然不知道從前她在銀月城日常都從事什麼樣的工作,但是這些日子以來她所做的一切都遠不是以一個女流之身可以承擔下來的。
「好了,你先休息一下,不是說過了嗎?軍事上的事,我作主!」我把她按回椅子上,「還是說,你對我不信任?」
聽到這兒,西爾瓦娜斯也再不好說什麼,只好點點頭:「好吧,奧格瑞瑪的事交給你。但是有一點我得事先問清楚,你準備怎麼做?你有對同族的人類士兵下殺手的決心嗎?」
「你不是說過交給我了嗎?」我轉移話題道。
「你先回答我,你有沒有這樣的決心。」西爾瓦娜斯嚴肅地說道。
「說實話……沒有。」我只好歎了口氣,「雖然嘴上說說很容易,但是要我對這些滿腔熱血的同族下殺手,這種事我做不到。」
「我就知道會這樣。」西爾瓦娜斯好像得到了預想中的答案。
「不過,不過我會盡力而為的。」我連忙說道。
「我又沒說這樣有什麼不好,你急什麼。」西爾瓦娜斯輕笑一聲,「如果你真的狠心對這些同族下殺手,那我可真的要重新考慮你的人格問題了。」
「那……」我一時竟搞不懂她這樣問我的目的。
「你儘管放手去做吧,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會全力支持你。」西爾瓦娜斯顯足了老大姐的姿態。
「還有我還有我!」潔卡絲連連舉手,「基路達哥哥你儘管放心,洛丹倫永遠是你的堅強後盾!」
「竟然被女人鼓勵了。」我一陣自嘲。
「怎麼?看不起女人啊?」西爾瓦娜斯別了別嘴。
「怎……怎麼敢……」我連忙討饒。
「對了,潔卡絲,交給你一個任務,在我回來之前一定要不打折扣地執行!」我突然嚴肅地對潔卡絲說道。
「是什麼?」潔卡絲少見我這樣的表情,不由得有些詫異。
「給我看好她,」我指向西爾瓦娜斯,「在我回來之前,不許她再參加任何工作。」
「喂,你……」西爾瓦娜斯猛地站起來。
「給我好好休息,以後用你的時候多著呢。」我強把她按回椅子上。
最終,西爾瓦娜斯還是服從了我的「命令」,雖然她還是有那麼幾絲不願。但是在我離開時,她還是乖乖地休息去了。
「小女人,逞什麼強啊。」阿蒙在我耳邊嘀咕著。
「大概是還在為之前被巫妖王控制的事耿耿於懷吧。」我歎了口氣,「怎麼精靈族的女人一個個責任心都這麼重。幹嘛要這樣強逼自己啊。」
「都?呵,你又在想艾薩拉是嗎?」相處這麼久,阿蒙立刻就知道了我的想法。
「你有時候真是很麻煩。」
「不過說起來,她們還真是像,不是說外表,我是說除了外表以外的東西。」阿蒙頓了一下,「高超的政治手腕,完美的軍事天賦,堅決到頑固的責任心。還有,當初艾薩拉使用的精靈長弓,的確是被西爾瓦娜斯繼承了,這一切種種,真讓人不得不覺得奇怪,有這麼驚人的巧合嗎?」
「你說的是什麼意思。」聽他這樣說,我心裡隱隱也覺察了些什麼。
「真相遲早會浮出水面的,我們這樣無根據地亂猜也沒有意義,別說了,軍事會議快開始了。」阿蒙不再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