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家裡的所有女孩都想陪我前往美國,但我卻一一拒絕,最後還一個人孤獨地踏上前往美國的路途。
就在飛機起飛的剎那,我忽然心中沉浸入一片苦海中。柳清影,你在美國還好嗎?是否你已經嫁作他人之婦?是否我們這輩子還有機會再見面?
飛機在雲海中沉浮,而我的心也在沉浮著。忽然我黯然一歎,倒在靠背上。美國之大,不下於中國,茫茫人海,我們哪裡還有機會再見?
一時間,一顆心竟然晃晃蕩蕩的無法安寧,心底有痛楚、悸動、緊張、慌亂、茫然、酸澀,但竟然就沒仇恨。
經過這麼長的時間,經過宿命的折騰,對她的恨意逐漸在消失,而沉澱下來的,竟然是思念。然而,這思念帶給我的,卻是無盡的苦痛。
忽然我心中一驚:難道,經過這麼多的磨難,我對她的愛還沒有消褪?柳清影,你還想折磨我多長時間?!
我無奈,迷惘,心酸,無助。世間緣分由天定,人力確實有限……
在飛機上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覺,醒過來時飛機已經飛越遼闊的太平洋,深邃的夜空中繁星點點,明月在照耀著昏暗的大地。夜,已經深沉。
由於跨越時區的緣故,就在我無聊地再次從睡眠中甦醒時,機艙外卻是一片燦爛的白光。當東方文明古國還在午夜之時,這裡卻停留在下午明媚的陽光中。
走入紐約機場的大廳,找了處公用電話處,撥通趙雅的手機,於是很快知道她在哪裡等著我。女人在電話中驚喜之極,情不自禁地哽咽出聲。
我迅速地向女人所在的第三候機大廳走去,腳步匆匆。說實話,長時間未見面,我也很想念自己的這個美艷性感,在床上野性十足的女人了。
忽然我心中一陣悸動,就像遇到最危險的事情一般,就像遇到會改變自己命運的事情。霎時整個人竟然戰慄起來,就像被命運之神攫取了全部的生命之能。
我怔忡不安地停住腳步,緩緩地轉身過去,眼中卻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是久違的林斌!
他正慇勤地扶著什麼人,英俊的臉上露出溫暖而愛憐的笑意,顯得十分英挺。
我的心劇烈地砰砰跳動,眼前有些發黑的跡象,心開始在裂開,整個人也僵硬起來,於是吃力地轉動著生硬的脖子。
是她!林斌的身邊果然是那個女人,那個令我刻骨銘心,終身無時無刻可以忘懷的女人!那個改變了我一生,曾經與我生死與共、海誓山盟的女人!
那熟悉的面容,那熟悉的微笑,那眼中暖暖的柔光——這個美麗得猶如百花盛開的女人,如今卻在為他人綻開她的容光。
而且,女人的手中還抱著一個孩子!
那個孩子就像萬噸重錘擊打在我心上,讓我眼前一黑,差點昏厥過去。
世間殘酷,莫過於此!人與人之間的距離,還能有比我們之間更遠嗎?
我的心冰冷得就像南極的萬載玄冰,整個人徹底成了雕塑,一股巨大的悲哀將我擊倒,讓我心若死灰,悲不自禁。
孩子都有了嗎?我心中在悲憤地怒吼著,但嘴巴卻僵硬得一句話都無法說出,咽喉因之而生疼欲裂!
絕望,死一般的絕望又一次籠罩我心中,世界如此的晦暗,讓我無法忍受這無比的劇痛。柳清影,你是如何刻薄地將我再次打入地獄!
我的心忽然像裂開一般,身體軟軟地往後倒去,嘴裡沁出一絲鹹澀的味道,隨即眼前一黑,終究暈厥過去。
昏迷,有時候是人逃避痛苦的最高境界……
***********
然而,逃避卻是人世間最懦弱的行為,並且有時候並不能奏效。
當我在機場休息室裡再次甦醒過來的的時候,眼前出現的是趙雅那張美艷而緊張的俏臉,女人越發清湯寡水起來,妝扮很淡雅,但天生麗質使得她分外妖嬈,美不勝收。
「偉,你沒事吧?」看到我醒轉,她緊張而焦急地問道。
搖頭坐起,遊目四望,隨即胸口一滯,一股巨大的痛楚有一次攫取了我的心,凝視著一步之外的那個女人我頓時說不出話來。
她還是那麼清麗無匹,嬌柔溫婉,盯著我的秀目中流露出一絲緊張的情緒。然而她懷中的那個孩子,卻讓我完全陷入石化中。
終於還是永遠的失去了她!我心中一片悲苦,痛得完全裂開來。
忍了又忍,令我極端屈辱而且怯弱的淚水還是滾滾而下,完全無法禁止,咽喉因哽咽而斷裂一般疼痛。
「溫嘉偉,你還好意思哭?!」突然一個男人在旁邊冷笑起來。是林斌,他在狂妄地譏諷著我。
無力地閉上酸澀的眼睛,淚水卻依然如湧泉般在下瀉,我全身一軟,靠在趙雅柔軟的玉體上。
這一刻,我是如此的卑微,如此的脆弱,如此的不堪一擊!
趙雅卻不高興起來,她冷冷道:「林斌,我老公哭不哭關你什麼事?」
「老公?」林斌的眼睛收縮起來,嗤嗤冷笑道:「你竟然明目張膽地以他的妻子自居,看來溫嘉偉這個傢伙對付女人還真是有能耐啊!」
「他當然有能耐!」趙雅顯得理直氣壯地而坦然,「小影也知道,我曾經和偉子有些過節,但我還是愛上了他,成為他的女人之一。你知道為什麼這樣嗎?因為他值得我這樣做,我愛他遠遠勝過愛自己!」
趙雅說著冷冷地看了看臉色大變的柳清影,譏諷道:「不像有些女人,本來愛得死去活來,卻突然變卦,害得我老公差點就……哼!」
柳清影聞言玉臉頓時更是慘白不已,全身都在顫抖著,緊緊地抱著懷中幼小的嬰兒,清泉般的淚水緩緩淌下,流過玉嫩的臉頰。
林斌氣得指著趙雅直哆嗦,良久大喝道:「趙雅,你別將你們的肉麻當有趣!愛情,你們那是他媽的愛情嗎?!一個男人和十來個女人之間能產生臭屁愛情!還有,你知道小影離開這個畜生的原因嗎?你知道……」
他正激憤地說到此處,柳清影忽然止住了他,抹去淚水淡淡道:「林斌哥哥,別說了。我和他,已經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
林斌恨恨地盯著我,大聲道:「過去?小影,你一個人在美國含辛茹苦的,他卻在國內風流快活,美女抱了一個又一個,他對得起你嗎?」
一個人?!我心中猛地巨震,直愣愣地望著柳清影。
她……她不是和林斌結婚了嗎?不是有了他的孩子嗎?怎麼還是一個人?!
我心中一時驚怒交加地站起來,指著林斌喝道:「林斌,你……你……她有了你的孩子,你還沒跟她結婚?!」
林斌冷笑一聲,正待出言,柳清影突然猛地將他一拉,冷冷道:「林斌哥哥,我們走吧,我舅舅只怕已經等得急了呢!」
趙雅也是滿面疑惑,她知道柳清影對我來說意義之重要,將林斌他們要走,竟然跳過去將柳清影一把拉住,瞪眼道:「小影別走,話要說清楚!偉子是怎麼對不住你啦?他有幾個女人,那都是在被你傷害之後,和你有關係嗎?」
林斌猛地將趙雅推開,冷笑道:「趙雅,別以為你年紀大些,我們自幼又相識我就不會動手!小影可是才生產不久的人,你別動手動腳的啊!」
我將被推得直退的趙雅摟入懷中,正怒視林斌,忽然一雙冰冷中略帶恨意的目光緊緊地掃在我身上。我一怔,轉頭卻將柳清影正冷冷地盯著我。
我心中大怒,你莫名其妙地將我甩了,差點將我打入地獄,我還沒找你算賬呢,竟然這樣恨恨地盯著我,還有天理沒有?!
趙雅被林斌這麼一推氣得直哆嗦,指著林斌的鼻子喝道:「林斌,你別囂張過度啊!你以為你是誰啊?這裡還是在國內嗎?」
林斌嘿嘿地冷笑起來,看著我道:「溫嘉偉,你的女人在威脅我呢,我好怕哦!哈哈,老子這輩子還真的沒被威脅過呢,真的很怕!」
我沒理會他,卻盯著柳清影問道:「清影,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還沒結婚嗎?」
柳清影玉臉忽然一陣慘白,晶瑩的淚珠不由自主地飛瀉下來,歪過螓首去冷冷道:「我的事情跟你有什麼關係?溫嘉偉,我們早就完了……」
說著她再次拉著林斌急急地往外就走。趙雅還待理論,卻被我抓住,我的眼中盯著的是柳清影和林斌那牽著的雙手……
曾經以為,我們會牽著手到白頭,到天長地久,卻不料如今你竟然牽著他人的手在我面前自顧自地離去!
我的心淒苦之極,凝望著她的背影,如置身於冰冷的孤獨空間。
柳清影,這個女人是我一生中最大的痛,因為她我改變了自己的人生,因為她我遭受了最殘酷的心靈折磨,因為她我失去了純真的心。
我們曾經久久地深情地注視著對方
懷著狂暴的激情和深沉悠遠的愛憐
彷彿末世即將來臨
彷彿火焰即將滅絕的深寒之夜
如果可以繼續這哀怨的戀情
與魔鬼締約我們也心甘情願
*****
一晃就是十年
我們終於再次相遇
但彷彿宿世仇人般
我們在規避著這相會和表白
短短的交談竟然如此空洞和冷漠
如天山的雪一般蒼白
雖然我們內心的傷口還在滲著淋漓的鮮血
*****
我們在沉默和驕傲中分手
心愛的面容僅能在睡夢中浮現
我在等待著那一天
死神的來臨使我們有緣在另世中相會
但又身懷著一絲惶惑
深怕在黃泉中彼此無法認辨
這首《我們的戀情》是我在大學時代裡的作品,曾經在校刊裡發表,而白湘君也是因為讀了這首詩而和我成為朋友。
難道我和柳清影,也得在黃泉中才能相會麼?
**********
我渾渾噩噩地隨著趙雅來到一家五星級酒店,昏昏沉沉地坐在床上。
「老公,不對,絕對不對!」將手續辦好,安置好我的行李的趙雅忽然想起什麼,抱著我叫了起來。
我有些迷惘地看著她,完全沒能從柳清影的打擊中走出來。和柳清影的相遇,讓我的整個人生再次陷入恐怖的泥沼中。
「老公,我是說那孩子!」趙雅氣急地捧著我的老臉擺動著。「半年前我還看見小影,她當時根本就沒有和林斌在一起嘛,怎麼突然多出了個孩子?十月懷胎,算算日子也不可能啊?!」
我震驚了,心中砰砰地在劇烈跳動,用不可思議的眼光看著趙雅。
狐狸精瞇縫著狡黠的眼眸,轉動著美艷的螓首,笑著說:「老公,我看那孩子不可能是林斌的……嗯,林斌一直不是說你對不起小影,讓小影一個人在美國受煎熬嗎?」
我還是不敢相信,呆呆地望著她。
「老公!你笨死了,老公!」狐狸精在我的嘴上狠狠地親了一下,低笑說:「說不定,那是我們溫家第一個寶寶呢!」
我的心簡直要被這個可能炸裂,眼前不由又一次發黑起來。孩子是我的?!不……不可能吧?雖然我們當時確實有過兩次,但一發即中,俺有那麼準嗎?
「嗯,孩子都有兩個來月了,九個月或者十個月之前,那應該是在去年七月或八月分的事情了。老公,」趙雅揪揪仍處於石化狀態中的我,笑道:「去年七八月分你和小影做壞事了吧?」
我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和她攏共只有過兩次,我自然記憶猶新,日期甚至時間都記得分毫不差。
「就是的!那絕對是我們溫家的骨肉!」趙雅高興得跳了起來,揮舞著玉臂叫道:「老公,快去搶回來!呵呵,我也要當媽媽了!」
我完全呆住了,好像在做夢一般。灰色的天空霎時陽光明媚,百花綻開。
我有孩子了?我當父親了?而且還是柳清影和我的結晶?老天,不會吧?!是奇跡發生了嗎?是上天給我的賞賜嗎?
女人還在興奮地蹦跳著,「哇,剛才怎麼沒看是男孩女孩啊?要是男孩的話,還是我們溫家的長子呢!」
我有些眩暈起來,起身就想往外走。
趙雅連忙拉住我,問道:「偉子,去哪兒?」
我傻傻地答道:「去找她,去看我的兒子!」
趙雅嘻嘻笑了起來,抱著我吻了一下,問道:「老公,你怎麼知道是兒子?你有千里眼啊?」
我傻眼了,搖頭說:「我也不知道。不過,只要是我的孩子,兒女其實都是一樣的……」
趙雅點頭認真地說:「當然一樣嘛,要是你膽敢嫌棄女孩,看我不……」
說著女人狠狠地在我的腰間嫩肉上揪了一把,還白了我俏生生的一眼。
我有些不耐煩起來,還是準備去找柳清影,但卻被女人再次拉住。
「笨笨老公,現在人家早就走得不知道哪去了,你去哪兒找小影啊?」女人白了我一眼,噘著小嘴似乎有些吃醋了。
我一怔,隨即點頭說:「呃,是啊!我到哪兒去找她?」
趙雅捶了我一下,狠狠地說:「臭老公,見到小影就被迷得神魂顛倒,神經錯亂了!哼,人家是一朵花,我們家裡幾個就是一根草啊?」
在趙雅的鬧騰下我終於緩過勁來,苦笑著搖頭說:「雅兒,你就別賣關子了,快告訴我吧!」
趙雅咯咯一笑,擺手笑道:「其實,我也不知道他們去哪兒了!」
我不由氣得翻白眼:「你,臭丫頭你竟然戲弄我!」
趙雅在我的蹂躪下嘻嘻直笑,我們好一通熱吻,她才理著自己散亂的秀髮,掏出小巧的手機道:「不過呢,我倒認識小影的舅舅。小影在美國只有一個舅舅,你也應該認識吧?」
我一呆,登時往昔的回憶如潮水般湧現在腦海中,怔怔道:「你是說拜倫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