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斂一到霧月樓,便被裡面的景色迷住了。
只見放眼望去,四處都種滿了花草樹木,一棟小樓隱隱立於其中,園中僅餘一條小道通往樓裡,登上小樓,立於窗邊,屋後的景色盡收眼底:一座假山立於屋後,山上流水淙淙,水底各色小魚正歡快暢遊,平添幾分樂趣;假山旁,立著一張石桌和兩個石凳,以供下棋之用……
月斂迷失在這樣的美景裡,長久以來埋藏在心底的想法一下子湧了上來。
她回想起在霧隱島的五年生活,雖然大多數時間她都呆在煉心閣裡,但父親對她的關心,島中的山山水水,都早已烙印在她的心裡。在霧隱島裡,雖然只有父親和她兩個人,但這也使得島上一片寧靜,充滿了自然的氣息,在那裡,她不用理會外界的風風雨雨,可以安心地過她自己想要的生活。
她又想起了在藍光中的歲月,想起了御的溫雅、影的沉默、寒女的憐愛以及軒的幽默。雖然他們不說,但他們都在默默地守著她、照顧著她。他們自己背負著沉重的壓力,卻仍是一絲不苟地教導著她,只希望她能改變自己的命運。藍光中的一點一滴,像走馬燈一樣在她眼前一一閃過。
還有白虎以及魔幻森林的魔獸們,在別人眼裡也許可怕,可在她看來,它們卻是最可愛的一群,但它們卻被迫要與人類為敵。
為什麼?到底為什麼?
月斂彷彿又看到了她殺死九尾狐的情景:九尾狐睜著大眼,怨恨地看著她,似在控訴。是啊,九尾狐本來並沒有罪啊,卻死在她的劍下。
她又想起了到didu的路上看到的一切:一群貴族子弟為了搶奪一名少女,居然把少女的家人往死裡打;一些窮人連飯都吃不上,而貴族卻過著紙醉金迷的生活……
她討厭那些貴族,雖然不太明白,但伯爵也是貴族吧,好像還不小,星落是個伯爵,她討厭的貴族,可是,她卻住在了他的家裡。
父親、御、影、寒女、軒、星落、易塵、孤影……一個個人影在她心頭晃過,出現了,又消失了。
為什麼?為什麼我要離開霧隱島?為什麼我們一族要遭受不幸?為什麼要讓我面對這一切?月斂在心裡喊著。
睡吧!忘記吧!這樣就不會痛苦了!她一步步地墮入黑暗……
星落離開書房後,便直奔霧月樓。一進樓,他就看見月斂站在窗前,表情痛苦。
「糟了!」星落大驚,「月斂!月兒!」他叫喚著,但月斂始終沒有任何反應。
「不管了!只能這樣了。」
星落抱住月斂,嘗試著將自己的意識沉入月斂的心海裡。
他一邊尋找著,一邊叫喚著月斂的名字。
星落恐懼地發現,月斂意識一片黑暗,如果不快點找到她的話,就會來不及的。他加緊搜索,終於,在一個角落裡,他找到了蜷縮成一團的月斂。
「月兒!月兒!」
月斂抬起頭,望著眼前的少年,心頭閃過一失熟悉感:「你,是誰?」
「我是星落啊,怎麼樣?記起來了嗎?」
「星落?我好像在哪裡聽過?」
「我是你的朋友啊!來,月兒,把手交給我,我們一起出去。」
「為什麼要出去呢?我喜歡這裡。」
「你不能呆在這裡。要不然,大家會擔心的。」
「大家?」
「你的家人,還有,我!」
「家人?」月斂腦海裡閃過一絲東西:「月兒,你要找出傳說一族的秘密所在,別再睡了。」
「誰?你是誰?」突然間,她想起來了,「父親,是父親!」
「小丫頭,你太不乖了,居然一個人躲起來,也不來陪我聊天!」軒誇張地扮著鬼臉。
「軒哥哥!」
「月兒!」是寒女。
「月兒!」御叫道。
「月兒!」影的臉上居然露出擔憂。
「月兒!」星落站在她面前,沒等她說些什麼,便消失了。
月斂一下子清醒過來,四周頓時變得明亮。
「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月斂流下淚來。
星落回到現實,仍抱著月斂,靜靜地看著她,臉上充滿愛憐。突然,月斂的眼角流出幾滴眼淚,嚇了他一跳,他輕輕地拂去她的淚珠,心裡五味雜陳。
過了一會,月斂的眼角動了動,張開了雙眼,她發現自己竟然躺在一個人的懷裡,一抬頭,便對上了星落的雙眼。兩人相視許久,一時無語。
半晌,星落輕輕地說了聲:「想哭的話就哭吧!別憋在心裡。」
一句話,勾動了月斂長久以來的心事,她伏在星落懷裡,狠狠地哭了一頓。
許久,月斂終於止住了哭聲:「對不起!把你的衣服都弄濕了。」
「沒關係。只要你沒事就好!」
月斂站了起來,星落失望地在心裡歎氣。
「對了,星落大哥,為什麼你會在這裡?」月斂有些不自然。
「我來看你,結果發現你居然走火入魔了。怎麼了?是不喜歡這棟小樓嗎?」
「不是,」月斂搖頭,「我很喜歡這裡,剛才我只是想起了一些從前的事,沒想到會走火入魔,這次真是謝謝你了。」
「別傻了。以後有事就說出來,別壓在心底。」
「嗯。」
又是沉默。兩人間瀰漫著一種尷尬的氣氛。
「我……」兩人同時開口。
「你先說吧!」星落說道。
「沒,沒什麼。」
「這樣啊,」星落有些失望,「那你好好休息吧!明天,我帶你去逛一下didu。」
「嗯!再見!」
月斂見星落離去,便暗罵自己,居然會走火入魔。
「以後可不能這樣了!」月斂自言自語。
其實也不能怪月斂,畢竟她只有十三歲,心頭壓了那麼多的東西卻無法發洩,本來就是件危險的事。不過,她也算是因禍得福,經過這一次,今後的修煉之路將會安全不少。而且,經過這次事件,她開始慢慢展露自己的真實心性,不再強行做自己辦不到的事。而她與星落的關係,也悄悄地發生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