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二、求援
陰沉沉的雲層邊角，終於露出一絲魚肚白似的光，但這種光芒並沒有給人們帶來任何希望，因為天空這模樣已經有了半年之久。
半年不見太陽，雖然火山、地震這樣的大規模自然災害已經有所緩和，可隨之而來的饑饉更為可怕。沈白估算過，在末日來臨之前，諾蘭德人類人口應該在一億兩千萬左右，末日災難之中，當場死亡的人數恐怕就有數百萬，此後又因為神瘟有數千萬人變成了怪物。
殘餘的人類數量不會過六千萬，接踵而來的饑荒，還會讓這些人口折損過半。
但終究還是有人倖存下來，在擁有龍將守護的各座城鎮，在那些準備了充足糧食的避難所，人們熬過了末日來臨時最困難的時間，現在氣候稍緩，他們也開始出現活動。
失去了大多數人類，大地上似乎空闊了許多，也失去了許多的生機。植物都進入了休眠期，完全依靠體內積聚的養料苟延，動物們則消失了蹤跡，偶爾現身的，不是被末日怪物捕食，就是受了神瘟影響，自己也變成了末日怪物。
唯有明人控制的瀛尾與洛邑這兩城之間，仍然擁有生機。
既然有充足的糧食，明人就不會閒著，利用這半年時間，將因為自然災難而損毀了的基礎設施重新建了一遍。不僅是重修了瀛尾通往洛邑的軌路，而且還在水利、道路上ua足了氣力。
當然，能完成這一切，少不得天策武士們的功勞。勒夫帶來的末日怪物在勒夫死後，散落在各地，雖然失去了領導，可數以萬計的末日怪物還是一個威脅，天策武士加上烈火傭兵團，經歷大小上百場戰鬥後，終於將它們清剿一空。
零星的闖入明人地界的末日怪物，現在烈火傭兵團完全可以收拾了。
所以當伊迪斯乘著座龍來到明人地界時，看到的景象與諾蘭德其餘地方完全不同。
巨龍掠過種植著各種菌類的田地，掠過寬闊平坦的大道，掠過嗚嗚奔馳的軌車，掠過喊著號子辛勤勞作的人民。伊迪斯覺得自己愁悶許久的心情似乎輕鬆了些，天空的雲層也似乎沒有那麼壓抑了。
「真是意外，這裡和末日來臨前沒有什麼兩樣。」明白她的心意，座龍飛行時度慢了些，而且還開口對她說道。
「不，比末日來臨前更有生機了……我感覺到一股力量，在末日來臨之前，這裡就有一種力量，但那時這種力量還很散亂微弱，現在則不同了，那種力量已經凝聚，而且在茁壯成長。」
「是的，我也感受到了……不過讓我更好奇的是，明人怎麼扛過神瘟的，我本來以為……」說到這，巨龍沉默著回頭看了伊迪斯一眼。
「你們本來以為只有龍堂才有龍魂珠吧。」伊迪斯臉上露出的表情多少帶有一些嘲諷。
「伊迪斯……事情到了這一步，再說這個沒有用了。」巨龍出沉重的歎息。
「問題是，我們是來向沈白求援的，在他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我們除了給他一個提醒，就什麼都沒有做，現在又有什麼資格來向他求援？」伊迪斯冷笑起來：「是的，我可以憑借和他的交情，厚著臉皮提出這樣的要求，但這之後呢，我們拿什麼回報他？」
「原本應該守護著諾蘭德的龍堂，現在成了什麼模樣那些巨龍們，現在成了什麼模樣」伊迪斯說到這的時候，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這種情況……安菲阿納額斯閣下難道不是早有意料？」
「至少我還和你站在一起，巨龍都沒有背叛自己的龍將。」沉默了一段時間，巨龍說道。
「可是我們能做什麼呢，已經有成千上萬的人死去……還會有更多的人死去」
「想想阿瑟斯，伊迪斯，你就算不是為了自己的蜜椰郡，也要為阿瑟斯想想。」巨龍再度回頭：「說實話，我也很不喜歡這一趟任務，但是……如果那位沈白真的重視你們的友誼，他應該會伸出援助之手。」
伊迪斯淒然一笑，沒有再說什麼。
友誼？沈白屢次三番幫助阿瑟斯和龍谷解決了**煩，可是龍谷回報他的是什麼呢？冷遇、刁難、猜忌，如果不是為了應對末日，恐怕還有更過分的
「那就是洛邑了。」看到地面上那座規模並不算大的城市，巨龍又說道。
伊迪斯點了點頭，巨龍開始降落，但離著洛邑還有十幾里的時候，城牆上的烽台卻亮起了火光，緊接著，有聲音傳了過來：「是誰，請在城位降落，否則攻擊勿怪」
「防禦得倒ting嚴密的，只不過這對於我們來說沒有用處。」巨龍低沉地笑了起來。
「按照他們說的做吧，我們是來的目的是求援，不是來示威。」伊迪斯輕輕歎息。
他們覺得，明人的可笑的防禦設施對於巨龍威脅不大，特別是對於現在實力暴漲之後的巨龍。要知道，伊迪斯的座龍能夠口吐人言，也就意味著它已經達到了傳奇的實力
早有人把現巨龍來臨的消息帶給了沈白，當得到來的是伊迪斯之後，沈白非常高興，立刻出來迎接。看著沈白那毫不掩飾的真心歡迎，伊迪斯心裡不免更加慚愧。
「沈白，你知道現在諾蘭德的情況嗎？」
她沒有直接提到求助之事，而是先啟了一個話頭，沈白眉頭輕輕抖了一下：「不知道，我們沒有巨龍，所以無法進行空中偵察，伊迪斯，看到你真很高興，你安然無恙，讓我非常欣慰。」
伊迪斯停住腳步看他，然後苦笑：「我不是在和你繞彎子，沈白，我是來求援的。」
沈白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只是盯著伊迪斯。伊迪斯吸了口氣，然後道：「末日之後，龍堂對諾蘭德的損失狀況進行了評估，所有的巨龍都被派出，最初帶回來的消息還算樂觀，因為阿瑟斯陛下摧毀了神屍，所以諾蘭德沒有遭受到正面撞擊，即使加上隨之而來的火山、地震和其它自然災害，傷亡人數仍然在可承受的範圍之內。」
「接下來我們都忙於清除末日怪物，同時將仍然零散分佈的人們接到擁有龍魂珠的城市。但是情況非常不樂觀，糧食短缺，雲層遲遲不散，天氣越來越冷……而且還有末日怪物肆虐。」
「沈白，現在整個諾蘭德，只剩餘不足一百個城市了，全部人口，只剩下兩千多萬。人類已經到了瀕臨滅亡的邊緣，可在這個時候，更大的危機出現了，沈白，我們需要你的幫助」
「更大的危機？」沈白揚起眉：「末日怪物？」
「末日怪物絕大多數都是沒有智慧的，真正威脅到我們的，是來自異大6的傢伙，它們將整個諾蘭德都當作自己的狩獵場，現在看來，我們……都是它們的獵物，而且在抓獲一個俘虜後，我們還得到了一個更重要的秘密。」伊迪斯臉色慘淡：「還有更強大的世界在窺視著我們，現在，我們只是被它們養著的莊稼，在我們長成之後，它們就會來收割。」
「什麼？」沈白訝然。
對於這個，他也有所猜想，特別是在解剖了勒夫的屍體之後，煉金術士們得出一個非常大膽的推論。
所謂神瘟，實際上是原本屬於神屍身上的暴虐能量，被人類吸收之後的結果，它並不是真正的病毒或瘟疫，而是一種帶著巨大副作用的催化劑。它能極大地促進人身體機能，提高人的能力，但同時，它的副作用也讓人失去理智，只想著吸收更多的神瘟力量，於是自相殘殺。
現在伊迪斯帶來的消息豐富了這個推論，讓人變成怪物並自相殘殺，這背後是有其目的的
就像人類種植莊稼時會施肥一樣，神屍便是某個強大世界對諾蘭德施放的肥料，對於它們來說，神屍本身是有害的，但如果作為肥料來培育人類，那麼則是有益的。在肥料作用下，人類這種「莊稼」極短時間內迅成長、成熟，然後，當然是一場饕餮勝宴，那個強大世界要享受他們的食物
經過「莊稼」過濾之後，神屍中原本暴虐的力量變得有序可控，從而成為那些強大世界的補品……
沈白吸著氣，然後問道：「你說的是眾神嗎？」
「是的，就是眾神。」伊迪斯黯然：「諾蘭德在它們眼中，所有的智慧生物都是失敗品，因為諾蘭德的智慧生物能給它們提供的信仰之力很少，很難凝聚成能補充神力的信石，遠遠比不上青銅、黑鐵、白銀和黃金世界，所以我們理所當然地被挑選出來，成為眾神的競技場……你懂我所說的嗎？」
「我當然明白，物競天擇弱肉強食，這是一種更大意義上的能量循環，好像是動物要吃蔬菜，又用動物的屍體去肥田。」沈白冷竣地說道。
難怪神屍會飛到諾蘭德來。
「現在唯一值得安慰的是，限於世界法則的約束，眾神無法將自己的身軀直接投入諾蘭德，它們必須借助其它手段進行收穫，我們必須自保。」說到這裡，伊迪斯抬起頭：「所以，我代表龍堂和阿瑟斯來向你求援，希望你……帶著明人所有的龍魂武士，與我們一起趕往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