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陣狼吞虎嚥,沈白在吃飽後覺得有些怪異,為什麼瑪納蒂斯盯著自己的時候,自己的胃口就特別好呢?
女船長臉上帶著笑,盯著他的眼睛裡卻是夾雜著憤怒與好奇的雙重目光,被沈白擺脫束縛,讓她相當不滿。
「你究竟是用什麼武器切斷鐐銬的,鈿鐵在諾蘭德可是非常珍貴的金屬,龍將的力量也無法割斷它!」
「瑪納蒂斯船長,我可不會向你打聽黑天鵝號為什麼能潛水。」沈白的回應還是那麼尖銳,讓瑪納蒂斯牙根發癢。
她狠狠白了沈白一眼,這個時候,似乎只有這種女性的本能武器可以使用了。她拿沈白沒有辦法,也就不繼續追問,其實她也挺喜歡看沈白吃飯的,每次見到沈白吃得這樣香甜,就連她自己也覺得胃口大開。
「好吧,你這個讓人討厭的小子,我實在不能忍受你還呆在我的船上了。離我們最近的港口是維賽港,我會把你扔在那裡,小子,不要以為這樣就沒事了,那個飲血者還在找你呢!」
「飲血者?」沈白聽到這個名字先是一愣,然後想起弗迪南德曾經說過的事情:「使用血劍亞歷山卓的那個傢伙?」
瑪納蒂斯嫵媚地一笑,她不喜歡那個傢伙,但兩人的關係也沒有壞到她去幫沈白的地步,因此她沒有再說什麼。
沈白也沒有追問,從瑪納蒂斯那裡得到的消息已經足夠了,而且沈白相信,現在再遇上執血劍亞歷山卓的那傢伙,自己未必就不能勝他。
維賽港在阿貢王國最重要的港口,比起加裡港要繁華得多,可以說是沈白在諾蘭德見到的最繁華的一座城市。黑天鵝號並沒有靠港,還離著港口有一段距離的時候,沈白和他那艘在風雨中倖存下來的精靈小帆船就被扔下了海。
「瑪納蒂斯大姐頭,要想抓住弗迪南德先生,你還需要更有耐心!」看著黑天鵝號揚帆啟航,沈白突然嚷道:「不過我很奇怪,那個老男人難道有這麼大的魅力,讓大姐頭對他戀戀不忘?」
黑天鵝號上的水手發出壓抑的笑聲,這些天來,他們沒少看到瑪納蒂斯在沈白的伶牙俐齒前吃虧了。
「哼!」
瑪納蒂斯哼了一聲,凶狠的目光讓水手們都別過臉去,她還不解恨,大步走向船艙。沈白喊完話後,大笑著開始升帆控船,然後他覺得有些不對,再回過頭去看黑天鵝號,發現對著他的一眼炮窗被打開,一門黑洞洞的符魔炮開始調整角度。
「不會吧……」沈白喃喃說了一聲,然後就看到符魔炮口噴出了光芒。一道圓形紅色的符紋映記出現在他的船上,沈白臉色都白了,毫不猶豫地跳入海裡。
下一個呼吸的時候,空中落下的熾熱小隕石就將他的小船砸得四分五裂了。
「這就是油嘴滑舌的下場。」從炮艙中出來的瑪納蒂斯看上海面上飄浮的碎片,臉色鎮定自若。
水手們也都嘻嘻笑了起來,誰都不關心沈白是否在被符魔炮轟成碎片。座龍許拉斯張開雙翼,像個人類一樣搖頭,也不知道是在批評瑪納蒂斯恣意妄為,還是在歎息沈白自取其禍。
沈白從水中浮了起來,他抱住一根浮木,看了看還在幾里以外的碼頭,又看了看已經加速的黑天鵝號,吐出一口鹹澀的海水:「來真的啊!」
這一炮不但擊碎了他的小船,也引來了阿貢王國的海軍,不過當他們趕到的時候,沈白已經從一片廢渣中消失了。
渾身濕漉漉的沈白爬上岸時長長舒了口氣,在海上漂泊了這麼久後,腳踏實地的感覺真好。
阿貢王國位於諾蘭德大陸的南部,氣候溫暖宜人,它位於弗蘭克爾王國西南,是一個半島國家,因為水運交通便利,所以擁有諾蘭德最強大的海軍,但在陸軍方面就有些不足,長期以來受到弗蘭克爾王國的壓制,歷史上弗蘭克爾王國國王甚至曾經通過聯姻和戰爭的雙重手段控制過阿貢王國,只不過在羅曼皇朝的強力干預和一場席捲諾蘭德的大戰之後,兩國又分裂了。
「沒有錢?對不起,我們這裡不是乞丐收容所。」
渾身濕漉漉的沈白已經被第三家旅店拒之門外了,他跳船時只帶了隨身重要物品,至於錢則分文沒有。
「呵呵。」除了苦笑外沈白沒有別的反應,瑪納蒂斯這一手報復得讓他真正陷入尷尬的局面。因為離船時飽餐了一頓,他現在還不覺得飢餓,可身上濕漉漉的衣服實在讓人難過,而且從阿貢王國趕到瀛尾,需要穿過整個弗蘭克爾王國,這樣漫長的旅途,沒有路費顯然是不行的。
「看來只有出城去當一回山大王了。」他這樣想。
事情當然不會這樣慘,當他看到名為「銀鷗」的酒巴時,總算有了一個主意。這間酒巴位於碼頭附近,應該會有一些商人在此僱用幫手,或許在這裡他能找到一份可以賺些旅費的工作。
以他的力量,如果真去當山大王,當然不會有什麼問題,但沈白不屑於此。
「銀鷗」酒巴並沒有因為他狼狽的外表而將他拒之門外,來這裡的比他更狼狽的人有的是。只不過他到的時候還是上午,整個酒巴只有兩三個無聊的碼頭工人在打發時間。看到沈白進來,這幾個碼頭工人交換著眼色,似乎想在他身上找點樂子。
「需要點什麼嗎?」櫃檯裡的掌櫃問道。
「我需要一份短期的工作。」沈白說道。
「我們不僱人。」聽到不是顧客,掌櫃的聲音就從熱情洋溢變得懶洋洋的了。
「那麼請問哪兒僱人?」
「嘿,明人小子,我們知道哪兒僱人。」一個碼頭工人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然後把毛絨絨的胳膊伸到了沈白面前搖晃:「但是像你這樣瘦的小子幹不了那樣的活。」
「是嗎,看來你很有力氣?」沈白看了一下這接近自己小腿粗的胳膊笑了。
「那是當然,明人小子,要不我們兩來比比?」
「當然可以,輸家請所有人喝一杯,怎麼樣?」沈白也伸出了自己的手,他手上的肌肉很結實,可是與那碼頭工人相比,就顯得乾瘦了。
碼頭工人沒有想到他會這麼容易就被撩起來,有些猶豫地打量著他,而其餘的同伴則在起哄,於是這個碼頭工人把手往桌上一擺:「來吧小子!」
搬胳膊是碼頭工人們喜歡的一項運動,不過可惜的是他們的力量再大也只是普通人的力量,沈白甚至無須外放魂炎,就足以讓那個碼頭工人一輸到底。於是很短的時間後,酒巴裡所有人都拍著桌子催促掌櫃的上酒,而那個碼頭工人則哭喪著臉拿出了自己的錢袋。
「明人小子,你們明人都有這麼大的力氣嗎,難怪能在北邊擋住獸人,」有免費的麥酒可喝,酒巴裡的人對沈白都熱情起來,有人搭訕著說道。
「我倒覺得明人心靈手巧,你們知道吧,住在北區的貴族與富商老爺們現在都在想方設法購買明人製造的家俱。我曾經為某位老爺下過貨,那一套刷著黃漆的家俱漂亮極了!聽說這是從瀛尾郡運來的,你們誰知道那個瀛尾郡在哪?」
維塞不愧是一座消息靈通的貿易城市,沈白在這裡甚至聽到了瀛尾郡的消息,這讓他笑了起來。瀛尾沒有什麼物產,深山老林裡的木材就是唯一可以利用的資源,因此沈白借助於水力帶動圓鋸,通過標準化生產來將木材切割成木料與木板,再把這些木料木板拼裝起來。這樣使得成套家俱的生產能夠規模化,以前昂貴的成套家俱現在的價格減少了一半以上,這也是瀛尾現在最主要的經濟來源。
「說到這個,有位老爺要送一批家俱前往瑪利城,他正在招募隨行的保鏢與苦力,明人小子你力氣這麼大,可以考慮加入他的隊伍。」輸了錢的工人說道。
酒巴裡有價值的消息往往就是這樣不經意中出來的,沈白怦然心動,但思考了會兒他搖了搖頭:「我想乘船去加裡城。」
「加裡城?你難道不知道加裡城的最新消息?」又一個水手驚訝地看著沈白:「加裡城已經完蛋了。」
「什麼?」沈白大吃一驚。
「據說獸人與異端污染了加裡城,貴族老爺和正神教的神殿騎士一起,把加裡城給清洗了。」
談到這個問題,工人們變得謹慎起來,他們的消息有些含糊,但禁不住沈白的旁敲側擊,很快沈白就得到了確切的消息,就在一個月前,他還在藍森島的時候,加裡城被徹底摧毀了。號稱前去北方抗擊獸人的神殿騎士是摧毀加裡的主力,借口是加城中有獸人出沒和不信正神的異端,而周圍大小貴族們也加入其中,那座富饒的商業都城已經在搶劫和烈火中化為了灰燼。
沈白沉默了很久沒有出聲,在加裡城他還有一些朋友,鐵錨兄弟會的那些人,以及另一位大姐頭奧莉弗。想起自己上箭魚號之前奧莉弗的那個溫暖擁抱,沈白心情就特別沉重。他們破壞了飲血者控制加裡城的陰謀,但仍然沒有保住這座城市。
老耗子可是傳說英雄,他難道說也無法保護這座城市?
不僅僅是加裡城被毀,整個奧茲郡現在都亂成了一團,大小貴族們相互開戰,因此再穿過奧茲郡前往瀛尾就變得不合適了。沈白將麥酒一飲而盡,劣酒的辛辣味道刺激著他的咽喉,讓他劇烈咳嗽起來。碼頭工人們善意地嘲笑著他,這些人言語粗魯,但沈白卻不討厭。
那些嘴裡大談著正神恩寵的神棍們,才真正讓人討厭。
碼頭的工人消息相當靈通,從他們口中,沈白知道了他離開的這幾個月裡諾蘭德發生的事情。加裡城的事件彷彿是一個導火索,北方的諸侯貴族們打成了一團,而以抗擊獸人為名進入北方的正神教勢力在亂戰中渾水摸魚,已經控制了一郡之地,並且正在向其它地方發展。諾蘭德名義上的共主羅曼帝國皇室對此的反應很平淡,阿瑟斯王子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出現在公眾面前。明人仍然在狂暴峽谷與獸人作戰,而且獸人的攻擊在短暫的休整後變得更加猛烈,阿瑟斯留在北方的軍隊已經趕往支援。
「如果你是想回瀛尾的話,只有一段段地走了。」最後,工人給了沈白這樣的忠告:「先去城北的貨棧吧,富商德羅巴老爺在那裡招募人手準備前往瑪利。」
這個消息就是沈白所需要的,告別這些直爽的碼頭工人,他獨自行走在維塞港的街道上,這座城市大而繁華,花掉了沈白一個半小時的時間才抵達城北,這個時候身上的衣服早就被體溫烘乾。北城區是維塞富商和貴族們聚居的地方,那位「德羅巴」老爺的家就是一座很漂亮的寓所,從精美的圍欄裝飾、貼著彩玻璃的牆壁不難看出這位老爺家境闊綽。
和他一樣來應募的有二十多個人,都是身強力壯的男子,沈白無論是年紀還是膚色,夾雜在中間都顯得有些另類。一個酒糟鼻子的大漢上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子,這裡恐怕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是不是我該來的地方應該由德羅巴老爺的人來說,而不是你這個傻大個子開口。」沈白毫不客氣地拍開他的手。
「呵!」酒糟鼻子感覺到自己被拍中的地方隱隱發痛,他猛然撲過來,想要給沈白一記抱摔。
一個普通人的攻擊對沈白沒有任何用處,沈白很輕易地就躲開了,不過他沒有還手,這個酒糟鼻子只是魯莽,但還不足以致死。因此,他摔倒在地上掙扎著爬了起來,再要撲向沈白時,沈白伸出一根手指頂住他的額頭。
「我們明人在狂暴峽谷擋住獸人靠的可不是蠻力,大個子,如果你不想吃更多苦頭,還是別來惹我。」
沈白的警告得到了他想要的結果,再沒有誰敢來惹他。沒有等待多久,德羅巴老爺的一個管家出來,他只是簡單地掃視了眾人一圈,然後昂著下巴傲慢地說道:「很好,你們都被僱用了,每天三個銀幣,包吃包喝,時間到我們抵達瑪利為止。」
這次招募如此草率,讓沈白覺得不可思議,不過當他們正式出發的時候他就明白原因了,這是一支龐大的隊伍,除了臨時僱用的二十多個人外,還有六十名僕役與五十名全副武裝的護衛,對於這樣的隊伍來說,二十多個苦力性質的運輸工人,根本翻不起什麼浪花來。
作為隊伍中唯一的明人,沈白還是很吸引人注意的,啟程沒有多久,那個管事就跑到他的身邊:「你是明人,怎麼會出現在維塞港?」
沈白早就準備好了理由,在他半真半假的話語之後,那個管事匆忙離開。沈白看著他趕到隊伍中的一輛馬車前,似乎是在匯報情況,過了會兒,他又匆匆跑來:「跟我來,明人小子,德羅巴大老爺有話問你。」
作為沒有爵位的富商,德羅巴的馬車雖然裝飾以金銀,卻沒有家徽,沈白來到這輛馬車前時,一個目光銳利的大胖子從馬車裡探出身體:「你是從瀛尾來的明人,因為丟失了行李所以要一路賺錢回瀛尾去?」
「是的,先生。」
「唔……看到後面大車上的家俱沒有,那是瀛尾的物產,知道它們是怎麼樣生產出來的嗎?」大胖子又問。
「先生,這是瀛尾郡的機密,我的身份尚不足以知道。」沈白的回答中規中矩。
「如果你願意到瀛尾為我打聽這個機密的話,我可以給你獎賞,年輕人,比如說讓你主持我的家俱作坊。」德羅巴老爺笑瞇瞇地拋出了一個誘餌。
這是一個非常精明的商人,而且不放棄任何機會。雖然他在窺探明人的秘密,但沈白不覺得氣憤,他只是搖頭:「先生,我是一個明人,不會做損害明人的事情。」
「哈哈,很好,你的忠誠讓我高興。」德羅巴老爺揮了揮手,算是把這件事情揭過了,那個管事會意,立刻將沈白帶走。
「蠢貨,德羅巴老爺給你機會,你竟然沒有抓住!」離開了馬車,管事開始咆哮。
沈白默不作聲,這是難免的。他的耳力比普通人要強得多,因此聽到馬車裡有個人對德羅巴老爺嘀咕了聲:「為什麼不趕走這個明人?」
「為什麼要趕走呢,他又沒有對我造成什麼損害,親愛的的女兒,每個人總有他的用處,這個明人也一樣。」
沈白又回過頭去,正好看到馬車中露出的一張年青女子的臉。那個管事這個時候粗魯地推了他一把:「小子,如果你不想被解雇的話,動作給我快一點!」
馬車裡的女生看到沈白毫不反抗,搖了搖頭:「父親,你雖然眼光一向很準,但我覺得這次你看錯了,這個明人,根本一無是處。」
「一無是處也是一個優點,至少這個小子知道反抗對他是沒有任何意義的。明人都能吃苦,所以他一定是個不錯的苦力。」德羅巴
老爺輕輕拍了拍女兒的肩膀:「小珍娜,我的家當遲早是你的,所以你要明白,那些平庸的人也在這個世界上有自己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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