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可能,世界上會有這麼詭異的事情?」
雖然沈白這樣告訴自己,可是他明白,自從踏上箭魚號後,他就遇到太多的不可能的事情。
「你似乎看不到我呢……」
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帶著輕微的戲謔。沈白讓自己鎮定下來,然後閉上眼,既然眼睛無法找到對方的蹤跡,那麼就用眼睛以外的方法。
一股淡淡的能量波動出現在某個方位,沈白轉向那邊,然後慢慢靠近:「你究竟是誰,為什麼要模仿我的聲音?」
他聽到的,正是他自己的聲音。
「你睜開眼睛看看。」那個聲音又回應他。
沈白睜開眼,發現自己站在一眼泉水之前,而那眼泉水中映出的,是另一個自己。
「能見到當年的自己,可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呢。」泉水中的影像對沈白的驚訝很有些高興,再次微笑起來。
「你究竟是誰,為什麼變成我的模樣?」
冷靜下來的沈白髮現對方雖然外表象他,但還是有些差別,比如說身上的裝備。沈白現在身上穿著一套皮甲,這還是在維金人那兒愛瓦送的,而泉鏡中的人影則穿著一套金屬鎧甲,看上去華美異常。更重要的是,對方是他的模樣,卻只有虛影,就像那三個守護之魂一樣。
「我是未來之你……沒有時間解釋太多了,你知道我對你沒有惡意就行。」
「未來之我……那麼未來會是什麼樣子?」這個回答讓沈白愕然,他將信將疑地追問。
「你確信你想知道?」鏡中影像問。
「是的,我想知道!」
鏡中影像盯了沈白一眼,似乎是在考慮沈白的承受能力,然後,影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藍天白雲的天空。在天空中,一個小小的紅點正在迅速變大,很快就成了一顆巨大的火流星,而且在火流星之後,更多的紅點出現了。
火流星拖著長長的尾巴從空中墜落,大地震動,山峰崩摧,平原隆起,無數的火山噴發出岩漿。沈白覺得自己彷彿在看著前世的災難片,而且前世那些所謂的特技在這些影像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很快他的那種旁觀者心態就蕩然無存了,因為他認出被火流星擊中的地方:瀛尾。
「不……這都是幻覺!」他心裡如此提醒自己。
「這不是幻覺,而是即將發生的未來。」自稱是未來的他的那個聲音傳了過來,緊接著,泉鏡中的畫面變了,先是紫澤,然後是加裡城、瓦格雷茲,還有許多沈白叫不出名字的地方,都遇到了巨大的自然災害。用天崩地裂都不足以形容他所看到的情景,那根本就是世界末日!
「藍森島!」
很快,影像轉移到了藍森島,這座精靈的島嶼同樣遭遇了劫難,在影像中,一塊巨大的陸地從海中飄來,狠狠撞擊在藍森島上。女神之杖燃起了熊熊烈火,而聳立的魔法女士神像也崩碎倒塌。
「那是……箭魚號,還有黑天鵝號!」
飄移而來的陸地被藍森島的地殼翹起,正在迅速掩埋藍森島,就在藍森島的另一端,一群驚惶失措的精靈擠上了兩艘船,沈白認出了這兩艘船。
這兩艘敵對的船現在卻在通力合作,一起盡可能地解救精靈,但是兩艘船能裝下多少人,大多數精靈還是沒有登上船,而是留在島上。艾琳站在黑天鵝號的船頭,她的裝扮也與現在不同,而是穿了一身綠色的皮甲,手中拿著銀色如月的彎弓,她迎風拉弦,箭飛射而出,穿透了海底浮起的一隻海怪。
緊接著影像再變,這次出現在沈白面前的是他從未去過的地方,高原上莽林被火焰點燃,各種獸類為了躲避火焰而四散奔逃。沈白看到艾薩冷帶著一支獸人,正在火焰中艱難穿行,他手中的大錘,不時發出閃電盪開衝撞他們隊伍的猛獸。
在獸人之後,則是人類的都市,城市被大地的裂縫所吞噬,鄉村成為廢墟,在一座規模宏大的城市中,沈白看到了艾薩斯,他滿臉都是血跡,表情既是悲憤又是哀傷,他用劍撐著自己的身體,但身體卻搖搖欲墜。雖然從未到過這座城市,可從艾薩斯背後那一個擎劍挺立的雕像不難推斷出,這就是羅曼帝國的都城羅曼尼亞,諾蘭德人都習慣稱之為羅曼。
那座巨大的雕像就是羅曼帝國的締造者,同時也是羅曼尼亞的建立者,但是他的石像與這座城市一起,都在大地的崩裂與海潮的狂捲中消失了。
諾蘭德大陸就這樣成了烽煙四起之地。沈白接下來看到的不僅僅是自然災害,還有無數怪獸殘殺著人類,不同種族的人類之間也在自相殘殺。
「這就是未來嗎?」
沈白默默地想,他已經從最初的震驚恢復了冷靜。
「你所看到的是未來,但未來未必就是你所看到的。」那個聲音再次響起:「未來並非不可改變。」
「我要怎麼做才能改變?」想到瀛尾被火流星摧毀,想到自己的族人在接下來的大混亂中受到屠戮,沈白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問道。
「不知道。」那個聲音回答得非常快:「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你要變強,變得比起現在的我還要強!」
「你有多強?」沈白問。
對方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泉鏡中的影像又發生了改變,那個人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弗迪南德船長。
「時間有限,我不能讓未來之你透露更多消息了。」
弗迪南德笑了一下,然後臉色變得非常嚴肅:「沈白,你是命運之外的人物,因此擁有別人所無的可能性……你必須努力!」
「那是當然的事情。」沈白說道。
「時間之井是諾蘭德最大的秘密所在,這也是魔法女士留給精靈族的最後禮物,但是精靈族沒有很好地利用它。沈白,現在我要給你展示時間之井的力量!」
隨著弗迪南德的話,他的身影消失了,然後三眼泉水開始噴湧,激盪的水流洗過沈白的身軀,可他卻感覺不到潮濕。那噴出來的根本不是水,而是光或者是時間的某種特殊形態。沈白覺得周圍又發生了變化,巨大的壓力向他襲來,他的身軀在一瞬間沉重了兩倍以上!
「這是……」
除了壓力之外,還有從身體內部的膨脹之力,巨大的力量從內外擠壓著沈白的身軀,他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在這內外交加的力量下彷彿要破碎爆裂。
汗水瞬間爬滿他的全身,但又迅速被蒸發開,他忍不住發出呻吟,卻沒有聽到任何聲音。那種煎熬與痛苦,讓沈白不得不想辦法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他奮力振臂揮右拳,無形的壓力讓他這一拳比蝸牛爬得還要慢,但這一拳揮出手,右臂的痛苦似乎得到了緩解,雖然僅僅是緩解了一瞬間,還是讓他心中閃過一線光亮。
「這麼簡單嗎?」他再次揮拳。
這一次他有所準備,魂炎外放下,這一拳速度要快上許多。但和平時相比,他這一拳揮出去還是拖泥帶水,緊接著他又彈腿飛踢,隨著他的動作,身上的痛苦果然再度減輕了。
「就是這樣訓練我嗎?」沈白揚聲想要提問,但開口之後,仍然沒有絲毫聲音。
雖然還是滿心疑惑,他只能這樣摸索著訓練自己。最初的時候,他的每一次動作都能讓身體舒暢一點,但這種舒暢持續的時間非常短暫,幾乎就是一瞬間後,那種壓力帶來的痛苦又佔據了他的全身。
這種力量鞭策著他,讓他不停地運動,很快他又發現一件事情,他的魂炎在這裡消耗得非常快,還沒有多久,魂炎就被消耗殆盡了。
當魂炎完全被消耗光後,沈白髮現周圍的壓力和身體中的疼痛立刻變得更強,彷彿翻了一倍。他大口喘著氣,可是卻吸不進空氣,肺裡火辣辣地痛,讓他幾乎要吐出血來。
「呼吸不能……」沈白忍住想要用手去抓自己喉嚨的衝動,肺部的火辣燥熱已經迅速傳到了週身,不過對於他原本就痛苦不堪的身體來說,增加這點不適根本算不了什麼。一邊是窒息,一邊是身體上的痛苦,他覺得血似乎被擠壓到了他的頭顱,讓他的神智也變得迷糊起來。
「這究竟是訓練我還是要殺死我?」他心中又驚又怒。
他的最後神智也在這種壓力下接近崩潰,他的身體完全失去了知覺。就在他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一絲火苗從他的大腦中燃起,然後,他再度看到自己,這是以火焰形態存在的靈魂,就像他與污染者爭鬥時一樣。
那種壓力並未因此放過他,沈白的靈魂之火也受到了壓迫,他對付污染者的那套現在完全沒有了用途。他看到自己的靈魂之火被擠壓得迅速收縮,雖然他最後的靈智讓堅持頑抗,可這種收縮的速度卻越來越快了。
幾乎數個呼吸間,沈白的靈魂之火就被壓縮得只有拳頭大小,這個時候那種壓力稍緩了緩,然後再度翻倍。污染者的靈魂留下來的那些破碎的晶體,也受到這種壓力的影響,被擠壓到了一起,隨著壓力的增大,它們中間那些灰色的雜質被擠了出來,在靈魂之火中化為虛無,而原本有十幾顆碎片的,現在卻融合在一起,形成一枚鑽石般晶瑩剔透的八面體。
只不過這枚八面體的體積實在太小,它似乎比沈白的靈魂之火要耐壓,沈白的靈魂之火這個時候,也只有蠶豆大小了。在這最後時刻,他不顧一切將自己的靈魂之火擠進了那枚八面體晶體中,藏入其內後,那種壓力為之一緩。
這種緩合只是瞬間的事情,緊接著,更大的壓力又來了。有這一緩的時間,沈白的神智已經清醒,他現在完全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因此只能先設法保護自己的靈魂之火。他無處可以借力,只能把主意打到周圍的那晶體上,至少到現在為止,那晶體還沒有被這壓力壓碎。
那一瞬間像是靈感穿透了他的靈魂之火,讓他意識到自己該做什麼,他的靈魂之火極大地收縮,但在這細如針尖的火焰中卻產生了可怕至極的熱量,只是一眨眼的時間裡,就將晶體熔化成晶瑩透亮的汁液。
這些汁液迅速轉入沈白的魂火之中,將他的魂火核心處包裹起來,並且不停地旋轉,形成一個類似於螺旋星河的奇怪結構。在這個結構的保護下,他的魂火終於穩定下來,那種巨大的壓力在星河結構的外圍盤旋,無法進入內部繼續侵壓他的靈魂之火。
暫時似乎就這樣僵持住,那個奇怪的結構在保護沈白的同時,也將他的靈魂之火禁錮了。在這個狹窄的空間中,沈白不知道外邊的時間流逝,無聊之際,他便開始仔細觀察星河結構起來。
仔細去看星河結構,是由七個小型星團組成,七個星團都顯得黯淡無光,沒有哪一個特別明亮。
沈白嘗試著用自己的靈魂之火去觸摸這些小星團,但是沒有效果,他絞盡腦汁想了許多辦法,也接觸不到那些小星團。
「沒有手腳,就是不方便……」他是一個意志堅定而且樂觀的人,在這種情況下別人早就驚惶失措了,但他現在還有餘暇調侃自己,很快他就被這種調節器侃觸動了:雖然沒有手腳,可對於一個龍魂戰士來說,還有其餘東西可用!
魂炎原本就是從靈魂之火中分離出來的特殊力量,經過這段時間的暫緩,沈白已經又可以調動魂炎了。雖然沒有身體他不能使得魂炎外放,但用魂炎去「觸摸」那個星河結構,還是做得到的。
一絲魂炎傳到了星河結構上,星河結構中的一部分猛然亮了起來,那些黯淡的星辰,瞬間發射出刺目的光華。
這光華非常短暫,很快就消失了,星河結構又恢復原來的灰濛濛形態。沈白知道是自己那絲魂炎消耗完畢,因此再放出魂炎,這一次他放出的不是短短一絲,而是連綿不絕很長的一段。
讓他失望的是,他這次大量釋放魂火,仍然只是讓星河結構亮起一瞬。他感覺整個星河結構像是一個無底洞,貪婪地吸收著魂炎,卻沒有給他別的反應。卻沒有給他別的反應。雖然此後他繼續催動魂火,但結果都同此一般。
沈白並未死心,他就一直向星河結構輸送魂火,直到他的魂火再度耗盡。處於靈魂狀態中既感受不到飢餓,也無法判斷時間的流逝,那種極度的孤寂中,這是沈白唯一可以做的事情,他也就是依靠這個,來抵禦對現在處境和未來的恐懼。
在泉鏡中看到的影像還在困擾著他,那近乎毀滅的諾蘭德未來真會發生嗎,那種隕石墜落、火山噴發、地層斷裂、大陸撞擊的事情,就算他能變得再強,難道說就能阻止嗎?
越是仔細想,未來就顯得越絕望。和這種末日的恐怖相比,拉斐爾打開奧術封印釋放出奧術能量簡直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這個念頭閃過時,沈白象是被電擊中一樣,他的靈魂之火劇烈地跳動起來。
他清楚地記得,拉斐爾提到為什麼打開奧術封印的時候,說是要應對前所未有的危機,並且嘲笑人類摧毀法師帝國的行動是愚蠢之舉。如果法師帝國還在,以他們強大的奧法力量,或許真能防止未來的災難……
但現實沒有如果。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的時間,沈白只是機械地重複給星河結構灌輸魂炎,終於,那星河結構中的一個星團開始持續發光,雖然還很微弱,但總算是自己發光了。沈白驚喜地觀察著它,這時他發現,這個小小的星團在不停地運轉移動。
而這運轉移動的軌跡,彷彿是某種奧妙的符文。沈白將一絲魂炎注入其中,隨著這個星團慢慢移動,當如此往復幾圈後,他再將那絲魂炎抽回來。
「咦!」
這絲回來的魂炎完全與開始不同了,此前的魂炎是簡單的類似於火的紅色,而這一絲在紅色中還帶著金屬的光澤,類似於鍛造得非常好的鐵器。
這絲帶著金屬光澤的魂炎被他抽回來後,與其餘魂炎就顯得有些格格不入,沈白觀察了很久,然後將這絲魂炎再度放出。不過這次不再是進入星團中,而是直接發了出去。
他想看看,當這種特殊的魂炎與星團結構外的那龐大壓力接觸,會發生什麼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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