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我是來跟你承認錯誤的
不能再等下去了,讓李逸風那小子掌握了某些東西,後悔都找不到地兒哭去!李逸風!這個名字在龔昌平腦袋裡還會閃現,像個幽靈一般趕都趕不走。龔昌平恨得咬牙切齒,嘴裡咀嚼著這個名字,猙獰著面孔嗖地將手提扔了出去,啪地一聲,手提撞在牆上反彈了回來,與地面的接觸,剎那間變成了一堆碎屑。
嘀嘀嘀……
正在思量著對策的龔昌平,被傳呼的輕響擾亂了思緒,床上的女人蜷縮在一旁,顫抖著身子注視著暴怒中的龔昌平,愣是不敢發出一絲聲音。
「把傳呼給我拿過來。」龔昌平點燃支煙,狠狠吸了兩口後冷聲吩咐道。
女人手忙腳亂的把傳呼遞到他面前,龔昌平哼了一聲,一把奪了過來,一通擺弄後,他急切說道:「你的手機呢,趕緊給我。」見女人顫顫巍巍惶恐不安的樣子,龔昌平沒來由的一陣火大,從床上彈起身來,粗魯的推了她一把,自個把茶几上的手機拿了起來,撥通號碼後,等待了一會兒,聽話筒中傳出了聲音後,他連忙換上了一副討好的笑容道:「閆科,我是龔昌平。」
打來傳呼的是閆明光,聽到龔昌平恭謙的聲音從話筒中傳過來,閆明光一點客氣的意思都沒有,語氣冷淡的說道:「龔書記,張書記讓我通知你,上午十點鐘請你務必到縣委來見他,就這樣。」說罷,閆明光毫不猶豫的掛斷電話。
龔昌平拿著電話一陣發呆,縣委書記召見,可不是啥好事,況且還是在這個節骨眼上,難道書記要對我動手了?一念及此,龔昌平額頭上的冷汗流了下來。
他來回在屋裡踱著步,腳步虛浮而又凌亂,眼神渙散,早已沒有了先前的傲然氣勢。
怎麼辦?殊死一搏還是繳械投降?文華書記的手腕之強硬自己是清楚的,他為了扳倒吳勝利,整整隱忍了一年多,目前得勢了,想收拾誰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殊死一搏,相當於以卵擊石,想到這裡,龔昌平沉不住氣了,看了眼時間,九點半鐘,他趕忙一個電話打到了馬德勝的辦公室,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電話鈴聲響了許久都沒人接聽,一絲不妙的感覺湧上了龔昌平的心頭。
不敢在猶豫,龔昌平急匆匆穿戴整齊,邁開大步向外走去,越是著急步伐越是不穩,一個踉蹌差點沒狗吃了屎。龔昌平蹙著眉頭含糊其辭的罵了一句,晦氣!回過頭來瞪視著還靠在床頭瑟瑟發抖的女人,冷聲說道:「今天的事情你給我爛在肚子裡,否則,後果你清楚!」見女人不住點頭,龔昌平才氣呼呼地揚長而去。
包括李逸風在內的開發區眾人,誰都不知道連續一個禮拜沒在單位上露面的龔昌平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對此李逸風心裡是有猜測的,在沒有掌握切實證據證明龔昌平觸犯了黨紀國法之前,縣委也好,縣政府也罷,都不會對他採取措施,他不來上班,只能說明兩個方面的問題,第一、他心虛了,又或是文華書記給他下達了某些指示,讓他短期內不得在開發區露面;第二、他在謀劃著什麼,或者反擊,或者是隱退。
其實李逸風完全可以側面跟閆明光或是何陽打聽一下文華書記究竟跟龔昌平談了些什麼,但他沒有這麼做,文華書記的行事作風他非常瞭解,他不算告訴你的事情,你問了也是白問,弄不好還招致他的反感。
這個想法在李逸風腦子裡一閃便熄了火,他還是把精力專注在眼前的工作上了。
刑警隊的眾人沉下去摸查情況整整一個禮拜了,除了頭幾天遇到了一部分不明真相的群眾的阻攔外,工作開展的還是相當順利的,當然,這與柳四銀等人在村裡不得民心有很大的關係,其次,政府真為老百姓考慮,群眾是看在眼裡的。柳四銀等帶頭鬧事、蓄意挑撥是非的流氓地痞被吳東林等人順利抓獲,目前正在進一步審訊中。
初步打開了工作局面後,後面的工作也就更好開展了,用吳東林的話說,只要是撬開了柳四銀的嘴,順籐摸瓜指定能撈到幾條大魚。李逸風對此不置可否,說句良心話,他更希望的是,開發區能少出些這種狗屁倒灶的事情,大家都專注於工作,齊心協力把開發區的經濟建設搞上來比什麼都強。
不過,有些事情往往是事與願違的,不是有那麼一句話麼,沒有經過鬥爭的政治不能稱之為真正意義上的政治!這句話雖然有些以偏概全,但卻也不能否認它是具備一定道理的。
李逸風如今面臨的局面用這句話闡述無疑是最恰當的,他想要達到對開發區完全掌控的目的,必然會和龔昌平一系人經歷這麼一場看不見硝煙的鬥爭,只有他在鬥爭中取得勝利,才能讓開發區這艘瀕臨沉底的**按照他的思路實現自救。
對,就是自救!
自救啊——
一支煙堪堪抽完,李逸風把煙蒂摁滅在煙灰缸裡,起身走到了窗前,舉目遠眺,空氣中漂浮著一縷清風讓他燥熱著的心情稍微涼爽了那麼一下。
湛藍的天空白雲朵朵,同樣站在窗前舉目遠望的,還有管委會副主任朱錦文,他的心情和李逸風相比,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兩天前突然和柳四銀失去了聯繫,讓朱錦文意識到大事不妙了,這兩天他是吃不想睡不著眼皮子直跳,加之龔昌平久久不露面,更讓朱錦文感到大勢已去,一個禮拜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朱錦文無形中蒼老了許多,原本光潔的額頭上皺紋遍佈,原來那個精神抖擻的朱錦文主任似乎一夜間像換了一個人似地,由此可見他此刻承受的心理壓力有多大。
朱錦文站在窗前,手中的香煙就沒斷過,褲腳邊煙頭遍地,他眉頭深鎖著,幽怨的歎了口氣,無助、彷徨、憤怒、焦慮,種種情緒縈繞在心頭,使他頭一次產生出一陣無力感,不!是有力使不上!
還是那三個字,怎麼辦?負隅反抗他是不敢的,這時候他已經完全弄清楚了李逸風的背景,也明白了張文華書記對他的支持是不遺餘力的,但明白過來後一切都晚了!束手就擒他又不甘心,一石多鳥的完美計策現在看來就像個笑話。
既然失去了跟李逸風抗衡的資本,倒不如坦誠的跟他談一談,畢竟自己只是個計劃執行者,充其量在整套計劃中充當了一把軍師的角色,自己並沒有涉入到龔昌平的犯罪行為中去,跟李逸風談一談,把事情談開了,他應該不會為難自己吧?
有了這個想法,朱錦文緊鎖的眉頭逐漸舒展開來,在他看來,政治場上,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恆的利益,只要符合自己的政治利益需求,沒什麼不能談的。
打定了主意,朱錦文眼神堅定起來,狠狠地把抽了半截的香煙丟在地上,用力碾了幾下,雙手在臉上拍了拍,大步走出門去。
李逸風做夢也沒想到朱錦文會親自登門,他笑著起身和朱錦文握手,寒暄了兩句後請朱錦文在沙發上落座,抽出兩支煙,遞給他一支,李逸風玩味的眼神打量著朱錦文,自然對他來的目的心知肚明。
朱錦文笑的多少有些不自在,他接過香煙,忍著嘴裡的苦澀還是將之點燃了,雖然在辦公室考慮的很成熟了,但是真和李逸風面對面坐在一起,有些話他又覺得無從開口了,讓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在一位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面前低頭,確實有夠為難人的。
朱錦文也知道,如今能挽救他政治生命的,只有李逸風。
「李書記,我是來跟你承認錯誤的。」朱錦文臉色漲紅,這句話說的很是艱難,不過話說出了口,他居然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暗自吐出了一口濁氣,笑容有些勉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