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有了謝巧玲事件的鋪墊,這頓飯吃起來就沒滋沒味了,張文華強忍著一肚子怒氣,極力的想搞活氣氛,還吩咐服務員拿過來兩杯酒,見大家都沒有喝酒的心思,也就作罷。
不知道大家是因為在自己面前放不開,還是真被趙國強惡劣的行徑噁心的倒了胃口,張文華覺得一頓飯吃的很是不爽,看著在座的有功之臣們,一種難以言喻的感激之情充斥在張文華的內心,他想把這種感激表達出來,卻又覺得無法開口。
他知道,沒有在座各位的辛勤付出,離開大家的幫助,他張文華能不能安然無恙的坐在這裡喝酒吃菜都是個問題,但是,他又覺得和大家表達感激太見外了,說句「感謝」吧,似乎不足以表達內心的真情實感,連句「感謝」都不說,貌似又不太近人情。
張文華左右為難,咳嗽了一聲,把眾人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來,張文華斟酌了一會兒,還是決定說一下,似乎不發表兩句感言,他良心難安一樣:「各位,今天這頓酒,我擺的是有目的的,首先,要感謝大家對我工作的支持,我深知,沒有大家的精誠團結,我張文華今天能不能坐在這張酒桌上大發感慨都不好說,第二,要感謝羅部長給面子前來助興,呵呵,同時希望大家在今後的工作中繼續發揚團結一致的精神,咱們打個漂亮的翻身仗。」
張文華話外之意大家稍微一琢磨就都明白了,領導凝聚人心的方式有很多種,張文華這種方式倒顯得很特別,一頓飯外加一句感謝的話,就把大家的心籠絡到了一起,不能不說張書記的人格魅力還是很強的。
端起酒杯,張文華笑著說道:「看得出來,大家沒有喝酒的心思,但是,我敬的這杯酒必須得喝,只此一杯,喝完咱們就走人。」
見縣委書記都把酒杯端起來了,大家邊說著「書記客氣」、「應該的」之類的話,邊端起酒杯,紛紛起身和張文華碰杯後一飲而盡。
如張文華所說,一杯酒喝乾後,眾人散去。
譚顏輝和朱拉風兩人拖拉在後面,見李逸風算完帳回來,譚顏輝一把拉住了他,笑著說道:「兄弟,客氣話老哥就不多說了,抽時間回家一趟,我們哥兒仨放開膀子好好喝一頓。」
朱拉風也連忙點頭。
李逸風自然清楚他倆想表達什麼意思,微微一笑,說道:「老哥哥,怕是你的願望要落空了。」
譚顏輝不明所以的問道:「老弟的意思是?」
李逸風笑著拍了下他的胳膊:「老哥,做好上來的準備吧,你請客的日子在後面呢。」說完,神秘兮兮的向前走去。
譚顏輝撓著頭皮一陣發愣,朱拉風笑著捅了捅他的肋條骨,拱手笑道:「恭喜老哥高昇啊。」
一語點醒夢中人,譚顏輝拍著腦門兒嘿嘿直樂:「同喜同喜,你小子也看到曙光了!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朱拉風笑著跟了一句:「豬腦子唄!」
「那是說的你!」
「呵呵,逸風是咱倆的福星啊!」說完,朱拉風和譚顏輝默契感很強的互相對視了一眼,感慨萬千的同時點頭哈哈大笑起來。
羅倩被張文華邀請同車而行,李逸風以為兩位領導還有工作要交流,自動自覺的想搭乘肖明宇的警車回去,卻被羅倩喊上了車。李逸風無奈的笑了笑,朝等著他的肖明宇擺擺手示意他先走,隨即向一號車走去。
「部長,謝謝您。」
車子啟動後,李逸風扭過頭來對羅倩說。
羅倩自然明白李逸風的意思,她展顏一笑,說道:「逸風同志客氣了,主要是你自身水平過得硬。」
張文華看了看羅倩,又看了眼李逸風,疑惑的問道:「你們倆打什麼啞謎呢?」
兩人同時笑了起來。羅倩道:「秘密。」
「呵呵,跟我還有秘密?」張文華一拍大腿,旋即,眼神明亮起來:「哦,我猜到了,你們倆說的是逸風剛分配回來後工作安排的事情吧?」
羅倩笑而不語。李逸風說道:「書記您早知道啊?」
張文華笑了笑,說道:「那是自然,對了,羅倩同志,你和逸風不會有啥親戚關係吧?」藉著今天這個相對融洽的場合,張文華把心頭的疑問說了出來。
羅倩有心開開張文華的玩笑,她目光中帶著幾分戲謔,又有幾分狡黠說道:「哎呦,連我和逸風有親戚關係這麼隱秘的事情您都查的一清二楚了?」
羅倩一句話把張文華噎的嚥了好半天唾沫,他瞠目結舌的說道:「瞧你說的,我哪能調查你們啊,你們,你們還真有親戚關係啊?我以為你倆早不認識呢。」張文華心裡清楚,他的解釋蒼白無力,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味道,連前面開車的老杜聽了他的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好好開你的車,跟著搗什麼亂啊。」張文華沒好氣的笑罵了一句,嚇得老杜縮了縮腦袋,不言語了。
羅倩也不解釋,呵呵笑了起來,美人一笑百媚生,李逸風頭一次感覺一個女人笑起來竟會有如此的魅力。
車子一路疾馳,張文華很有風度的讓老杜先把羅倩送回了家,然後才送他回了招待所。車子停穩後,李逸風趕緊下車拉開了張文華那邊的車門,將手包遞給他後準備離開。
張文華喊住了李逸風:「逸風,時間尚早,你要是沒事兒的話,進來陪我喝一杯如何?」
李逸風突然一愣,順勢一想就明白了張文華的意思,領導邀請你私下喝酒,就表示正式認可你了。李逸風心下一喜,仍然表現的平靜自然,領導給臉不能不兜著,當下說道:「好的書記,我讓廚房安排幾個菜。」說完,大步流星的向後廚走去。
張文華對李逸風表現出來的從容淡定非常滿意,暗自點頭後信步上了台階。
不多時,李逸風提著兩把暖瓶敲了敲張文華半掩著的門,張文華笑著喊道:「門沒關。」李逸風推門進來,將暖瓶放下,拿起張文華的茶杯給他沏上茶,輕放在他的手邊。
其實,虛掩著的門李逸風一眼就看出來了,他是個講究細節的人,門掩不掩和敲不敲門完全是兩個概念,如果李逸風不敲門直接推門而入,張文華或許不會說什麼,但心裡指不定就有了想法。領導喜歡你、信任你,並不等於你就擁有了恃寵而驕的資本,細節決定成敗,這句話在李逸風看來就是真理。
靠在沙發上瞇著眼睛抽煙的張文華,把李逸風這套動作全看在了眼裡,心說:這是個眼裡有活的小伙子啊!張文華對李逸風的良好觀感又拔了一層。滿面笑容的看著他,張文華也不說話,但滿意的目光已經很說明問題了。
「領導,考慮到您剛吃過晚飯,這時候再吃夜宵的話對腸胃的消化會有影響,所以我擅自做主,沒安排太油膩的吃食,我到廚房看了下,見新買的土豆挺新鮮,讓廚師放倆辣椒涼拌一個,又讓他切了盤醬牛肉,您看行不?」李逸風笑著問道。
張文華越發的滿意了,呵呵笑著點頭說好。領導喜歡什麼樣的下屬,這個問題困擾著很多在官場中發展的年輕人,只要仔細想想,問題其實很簡單,能時時處處為領導著想的下屬,最容易得到領導的賞識。
就像李逸風一樣,處處為領導考慮,做事很有分寸,這樣的下屬,領導能不信任他麼?
「逸風啊,坐!站著幹嘛?」張文華笑著丟了根煙給他,李逸風手忙腳亂的接住,也不客氣,坐下後掏出火機點燃了。
抽了兩口,李逸風說道:「書記,其實,有兩件事情我得跟您坦白。」
張文華看著李逸風侷促不安的樣子覺得很有趣,心說這小子不會犯啥事了吧?「哦?說說看!」張文華不動聲色的說了句。
李逸風抬頭看了他一眼,嘿嘿笑著從口袋裡摸出了兩套鑰匙放在了桌子上:「書記,這一套是我藍鳥車上的鑰匙,車是我大學同學來看我是硬給留下的,說起來,沒有這輛車拍不到那些照片。這套鑰匙是下午喬主任塞給我的,說是給縣直機關青年幹部配的住房,我琢磨著我一小青年,還不夠分配住房的條件,再說,在您身邊工作,得格外注意影響,所以說,推拒不了喬主任的熱情,我只能把難題交給您了。」
張文華哈哈大笑,指著李逸風隨意的說道:「我當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呢,車的事兒咱們先不說,房子鑰匙你能主動交出來,我很高興。逸風啊,知道我為什麼喜歡你麼?」
李逸風搖了搖頭。張文華接著笑道:「首先是因為你實誠,第二是因為你懂的尊重領導,做事情有分寸,知道從別人的角度考慮問題,這一點尤為難得。好了,這套房子你安心去住,沒人敢說別的,我記得你還有個妹妹在縣城讀書吧?」張文華口中的「別人」,自然是他自己。
李逸風道:「是的書記。」
「女孩子家家的別讓她住校,把她接過來跟你一起住,你這個當哥哥的照顧妹妹天經地義,清楚了嗎?」張文華笑著說道。
李逸風心裡一陣溫暖,領導把一件小事都記在心裡了,怎麼能不讓自己感動。他猛烈的點頭,心裡感歎了一句:當初賭博似地把自己的前程壓到了張文華身上,事實證明,這個選擇沒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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