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華沒說什麼,在男人手背上重重的拍了兩下,一臉嚴肅的下了樓。跟在他身後的羅倩,經過李逸風身前時,意味深長的衝他笑著點頭,使李逸風一顆心不爭氣的怦怦直跳。
喬珊快步走了過來,手裡拿著鑰匙,喊上三人朝小會議走去。
李逸風面色嚴肅,一言不發,一陣風似地向會議室走去。包括喬珊在內的四個人在會議室的長沙發上落座後,李逸風的臉色才逐漸正常。
這事兒搞得李逸風非常彆扭,原本按照他的考慮,能不驚動張文華還是不要驚動他的好,沒想到讓保安老秦一鬧,倒是把張文華鬧了出來,李逸風敏銳的感覺到,張文華的臉色很不好看,但是,能是他的錯麼?他也不願意給領導心裡添堵啊。
喬珊優雅地起身,給男人婦女倒了兩杯水,遞到他們手中。兩人接著後,一迭聲地跟喬珊道謝。
「李科長,這件事情我擅自做主跟何主任匯報了,你千萬別誤會啊。」喬珊有些不好意思。
李逸風不自然的笑了笑,道:「應該的,這是你喬主任的工作職責,我理解。主任可有指示?」
喬珊攏了下額前的柳絲,動作顯得優雅又不失嫵媚,笑了笑,她說道:「何主任倒是沒說什麼,指示我將事情調查清楚,完了再跟他匯報,主任還說,問題交給你負責他很放心,讓我全力配合你完成事件調查。」
何陽的弦外音李逸風聽明白了,他是害怕責任全擔在自己肩頭,自己承受不住壓力,把喬珊支過來,給自己分擔壓力了。李逸風對何陽時時處處對自己的照顧心生感激,心說:得找個機會專門感謝一下何主任啊。
掃去了腦海中這些想法,李逸風把精力轉移到男人上訪的事情上來。
看得出來,男人依舊很緊張,李逸風笑著說道:「大爺,您別緊張,剛才張書記的話您也聽到了,有什麼解決不了的問題,您跟我說,能給您解決的,我一定會當場解決。」他沒有把張書記會出面的事情說出來,是因為他想給張文華留足了轉圜的餘地。
男人抬頭看了他一眼,突然起身,「撲通」一聲又跪下了,嚎啕大哭著說:「領導啊,你得為我們做主啊……」接著,小姑娘也跟著跪下,一時間淚如雨下。
李逸風「騰」地從沙發上彈了起來,急忙上前拉住了他:「大爺,你大可不必再三這樣,從法律上說,人和人是平等的,誰也不比誰多長一塊骨頭,您不需要給任何人下跪。」李逸風把他扶了起來。
男人聽了李逸風這話,低垂著的頭猛然抬了起來,滿含熱淚的雙眼看過來,淨是無盡的酸楚和無助。
喬珊呆愣著看著眼前這一幕,內心的震撼可想而知,李逸風這個年輕人給她帶來的強大氣場幾欲使她迷失,如果不是這一幕切切實實的在眼前發生,喬珊很難相信,一個剛參加工作不久的年輕人會有如此老道的處事經驗。
男人父女在李逸風的攙扶下重新落座,在李逸風鼓勵的眼神下,男人講述了一段悲酸往事:
男人叫謝志和,閨女巧玲年方十六歲,一家人生活在欄坊鎮謝家村,閨女巧玲因為書讀的好,於前年考上了縣一中,謝志和雖然沒什麼文化,卻是吃足了沒文化的苦,砸鍋賣鐵也要把女兒供出來。
巧玲也爭氣,知道父母不易的她上了高中後,進取心更強了,成績一直名列全年級前列,因為品學兼優,多次被學校評為先進個人。
去年年底,成績優異的巧玲被學校安排在年終總結會議上發表演講,把她自己的學習方法向全校師生以及到校視察的領導進行匯報。作為學生的巧玲自然珍視這個榮譽,她的演講取得了很大成功,坐滿了人的會場裡時不時爆發出熱烈的掌聲,眾人情不自禁為這個自強不息的女孩的感人事跡鼓掌助威。
然而,事情並未向人們想像中的那麼圓滿,收穫了巨大榮譽的巧玲,同時被主席台上一雙陰毒的眼睛緊緊盯牢,這雙眼睛的主人叫趙國強,是縣政府分管教育的副縣長。
趙國強從巧玲走上演講台的那一刻就被她散發著青春氣息的絕美容顏所深深吸引,他是視線一直停留在巧玲亭亭玉立的身子上,直到巧玲演講完畢下了台。
工作會議結束了,按照慣例,一中的領導熱情的挽留副縣長趙國強吃飯,趙國強爽快的答應下來。
作為先進學生代表,巧玲有幸被邀請一起列席,但是,這種有幸隨著酒宴的進行慢慢變成了不幸。
教育局長王林義注意到頂頭上司趙國強在宴席中眼睛時不時往巧玲身上瞄,那種眼神中流露出來的異色和神采,老官油子王林義非常清楚,他在心裡暗暗歎息,怪不得老趙特意要求,讓一中校長把巧玲安排到這個桌上來,還冠冕堂皇的說,想和優秀學生代表交流一下,因為他們家也有個剛讀初中的女兒,聽聽巧玲的學習經驗,好回家講給他女兒聽,說什麼對他女兒今後的學習能起到借鑒和促進的作用。原來都是屁話,人面獸心的老趙看上了人家姑娘的身子才是真的。
王林義也不是啥好鳥,揣摩領導的心思自有他自己的一套,他計上心來,一個討好領導的主意在腦海中生成。飯後,不用趙國強暗示,王林義親自把巧玲帶到了他下榻的房間,結果,駭人聽聞的一幕不可避免的發生……
事後,清醒過來的趙國強看著因為害怕又因為自己的粗魯而蜷縮成一團的巧玲,心裡也有一絲後悔,但是,這絲後悔在他心裡打了個轉就沒趕走了,為了掩飾罪行,趙國強給了巧玲五百塊錢,還信誓旦旦的保證將來會供她上大學,只求巧玲不要告發她。
不諳世事的巧玲一邊抹眼淚一邊吵著要見校長,趙國強無奈之下,只能吩咐王林義把她帶走,並叮囑王林義,後續的事情一定要處理乾淨,王林義滿口答應下來。
王林義的威逼利誘並沒有使巧玲安分下來,回到學校,她第一時間找到了校長,誰知道校長得知情況後,非但不幫巧玲說話,還威脅她,如果將此事傳揚出去,就會開除她。
迫於壓力,巧玲沒敢往外說。可令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不久之後,她懷孕了,她讓校長帶她去找趙國強。校長見事情已經超出了自己的控制範圍,無奈之下同意了她的要求。
趙國強倒是接見了她,但在見面的賓館裡又一次強暴了她,完事後扔給她一千塊錢,讓她去墮胎。巧玲不敢去墮胎,肚子一天天鼓起來,她沒臉上學,回到了家裡。巧玲的父母見她挺著肚子回來了,逼問之後才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因。
謝志和勃然大怒,騎上自行車去了一中理論,卻被通知他女兒道德敗壞,小小年紀不學好,跟社會上的小混混亂來,弄大了肚子,被學校開除了。謝志和心痛之下,決定讓女兒把孩子生下來,將來抱著孩子打官司。
趙國強聽說後,怕了!他讓一中校長做工作,給謝家兩萬塊錢,並保證讓巧玲上大學,前提條件是打掉孩子,一中校長工作沒做通,悻悻而回。沒辦法,王林義又親自出面,找上謝家的門,條件由兩萬提高到五萬了,老實巴交的謝志和清楚,民不與官鬥,自己無權無勢的,跟當官的鬥法,是沒有活路可走的,既然縣長都做了承諾,對自己孩子來說,也算有了個交代,盤算了一番後,他答應下來。
誰能想到事情瞬息萬變,巧玲剛把孩子打掉,趙國強、王林義、一中的校長全都翻了臉,拒不承認有什麼強姦的事情發生,一口咬定巧玲是跟社會上的不良青年瞎搞才搞大了肚子,學校隨即一紙公告取消了巧玲的學籍。
謝志和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悔不當初的他,毅然走上了這條上訪的路。
李逸風聽完他的講述,牙齒咬地「咯崩咯崩」響,雙拳緊握,臉上青筋迸出,好半天從嘴裡吐出了兩個字:「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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