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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章 心如磐石 文 / 樹下野狐

    明月初升,清輝普照。七隻太陽鳥貼著山頭高低起伏,在樹影中低低飛掠,轉眼便到了赤炎城牆下,突然展翅滑過牆頭,鬼魅般穿入城中。

    拓拔野三人輕飄飄地躍下鳥背,蚩尤將太陽鳥封印入苗刀,隨著烈煙石高竄低掠,在屋舍街巷之間閃電穿梭,朝著城西赤霞仙子的「棲霞山苑」飛掠而去。

    偌大的赤炎城中空蕩無人,長街冷落,空巷清幽。兩側房舍高低錯落,夜風吹窗,柴扉搖蕩,寂靜得如同夢魘。月光照在瓦頂、巷牆,清冷如霜,三人影子倏然穿過。

    烈煙石對赤炎城瞭如指掌,穿掠拐折,一氣呵成毫不停頓。轉眼之間便已到了城西棲霞山苑外。

    棲霞山苑坐落於城西的兩座小丘上。山上碧樹密集,綠草如織,山溪迤邐;山丘頂上珊瑚樹如火如荼,爛漫成片,彷彿雲霞棲山,因而得名。珊瑚樹高低交錯中,兩座暗紅色的沉香木宮苑巍然而立,簷角彎曲,彷彿火苗跳躍。晚風拂面,帶來陣陣幽香。

    拓拔野三人足不點地,直接自街巷牆頭御風飛掠,斜斜穿入山丘西面的暗影中。幾個縱躍,便已到了棲霞山苑中。

    苑中紅牆起伏,碧樹錯落,珊瑚叢立,石徑蜿蜒,頗為幽深雅致。

    一陣夜風吹過,花木簌簌,流螢飛舞,沉香木宮的燈火突然一盞盞亮了起來,四周響起一片悠揚的音樂。殺氣鋒寒,芒刺在背,三人週身的寒毛陡然豎起!

    三人心中驀地一沉!難道赤霞仙子竟也是烈碧光晟的同黨嗎?剎那間心如沉到谷底。

    突聽周圍響起一片哈哈狂笑聲,其中一個女子格格而笑,笑聲妖冶淫蕩,sāo媚入骨,拓拔野、蚩尤登時莫名地面紅耳赤。

    烈煙石淡淡道:「什麼妖魔丑物,竟敢闖入棲霞淨地?」

    又聽另一個女子歎道:「既知是棲霞淨地,你怎敢將這外族賊人帶到此處?」那聲音輕柔和緩,極為動聽。

    烈煙石面色一變,低頭恭聲道:「師父!」

    拓拔野、蚩尤心中一凜:「這便是火族聖女赤霞仙子嗎?」

    絲竹聲聲,曲樂悠揚,棲霞山苑中突然燈火通明,一片透亮。牆頭上人頭攢動,每個都是極為奇怪的龜甲人,光頭尖耳,手拉長弓,但弦上卻空無一箭。幾列綵衣蠻族美女從四周紅牆圓門魚貫而入,或橫吹長笛,或懷抱絃琴,語笑嫣然,媚眼橫飛。

    沉香木宮的房門次第打開,六個人從中緩步而出。左首第一人乃是一個高瘦老者,不苟言笑,木無表情,正是拓拔野當日見過的火族長老米離。

    第二人紅衣曳地,雪膚明眸,端莊典雅的臉上滿是淡淡的哀傷,當是火族聖女赤霞仙子。

    第三人乃是一個姿容曼妙,妖冶艷麗的綵衣蠻族女子,彎彎的柳葉眉下,水汪汪的大眼勾魂攝魄,淺笑吟吟;綵衣如兩片薄布,以三根鳳翎穿夾,裡面空無一物,衣裳擺舞之間,豐乳雪臀若隱若現。手上提了一支五絃琴,隨著步履節奏前後搖蕩。

    第四人長得如同一隻巨大的黑猩猩,紅眼如血,惡狠狠地瞪著拓拔野三人,長嘴不斷咀嚼,一雙毛茸茸的長臂時而撓撓胳肢窩,時而撓撓臀部。

    第五人彷彿一隻大鳥,週身長翎短羽,尖喙圓睛,一雙巨大的翅膀緩緩張開,稍稍撲搧,又緩緩合上。雙翅之下,一雙長臂肌肉蚪結,手中緊握兩個尖銳的銅椎。

    第六人也是個龜甲人,圓頭短腿,背負長弓,木楞楞地望著拓拔野三人,沉默不語。

    烈煙石嘴唇翕動,向拓拔野與蚩尤傳音介紹這六人身份。原來後四人都是南荒十三族的蠻族高手。那綵衣妖媚女子,便是素以歌舞著稱天下的南荒鸞鳳族三大酋長之一的曼陀鈴;擅長媚惑術與五絃琴箭,外表sāo媚,卻是極為凶殘狠毒。

    那黑猩猩似的怪物,是南荒梟陽國的第一高手毛金光,喜食人肉,兇猛無比;狂性大發之時,骨骼蛻變,更加勇不可擋。

    第五人是南荒羽民國的炙天羽,羽民國與東海翼人族相同,都是天生怪異,並非因先祖罪罰而受困獸身;性情殘忍,以擄掠為生。這炙天羽是國中第二高手,行動快如鬼魅,雙錐重逾山嶽,擅長追蹤術。

    第六人乃是牆頭上那數百名龜甲人的族酋,南荒蜮人族的酋首she工。蜮人族擅長無影箭,箭勢無影無蹤,凌厲奇準,乃是天下第一等的射手;she工更是以「含沙射影」稱絕南荒。

    當年南荒各族中,以豹人族之狂肆聲威,亦不敢對蜮人族的邊境有秋毫之犯。

    赤霞仙子是大荒五大聖女之一,修行一百五十六年,仙法真氣無不是天下超一流高手境地。以她的本領,拓拔野、蚩尤、烈煙石想要聯手將她打敗都幾無可能;何況在陽虛城與應龍對戰之後,拓拔野、蚩尤經脈之傷還未痊癒,再加上這四個勇悍凶殘的南荒蠻人、數百蜮人射手,拓拔野三人今夜莫說救出纖纖、赤帝,想要逃離這棲霞山苑都難如登天!

    身陷重圍,強手環伺,拓拔野卻不怒反笑,心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我與蚩尤內傷未癒,八郡主又是赤霞仙子的徒弟。以赤霞仙子一人之力就足以對付我們,但烈老賊竟然派了這麼多人,想必他對赤霞仙子還不很放心。」既然敵人有隙,想要逃離便有機會。

    當下施施然地環顧眾人,微笑道:「晚輩龍神太子拓拔野冒昧拜會赤霞仙子,不想竟驚動這麼多朋友。敢情各位都喜歡這棲霞山苑的風光,飯後到此散步嗎?」

    米離冷冷道:「拓拔太子可真會說笑話。本族赤炎大牢裡的朋友們每天愁眉不展,拓拔太子不妨到那裡給他們解解悶去吧!他們已經等你很久了。」

    拓拔野哈哈笑道:「如此說來,米長老天天哭眉喪眼、愁眉不展,一定是從赤炎大牢裡逃出來的嘍?」

    蚩尤大笑道:「既然如此,我們便送他回大牢吧!」

    米離是烈碧光晟的親信,倘若先發制人,抓他為人質,不但可以衝出重圍,還可逼問出眼下的情勢。兩人心意相通,突然閃電般衝出,青光電舞,一左一右,朝米離掠去。

    紅影晃動,一道烈火似的真氣轟然擊來,周圍彷彿突然捲起烈焰狂風。耳邊聽到赤霞仙子柔聲道:「兩位既是來拜會赤霞,又豈能反客為主,肆意妄為?」拓拔野、蚩尤被那真氣拍擊,立時奮力翻掌,藉著衝撞之力,乘勢沖天飛起,朝著沉香木宮的屋頂掠去。口中笑道:「主人既然這般不好客,我們便只有先行告辭了!」

    「嗖嗖」輕響,月光中亮起無數道淡青色的光影,四面八方朝著拓拔野二人怒she而去。蜮人無影箭瞬間同時脫弦,連珠密雨,無影無形。

    拓拔野踏風疾旋,念力感應,借助定海神珠之力,將無影箭紛紛倒she而回;青光倒竄,繽紛奪目,蜮人紛紛縮頭,龜殼上「咄咄」之聲大作。十幾個蜮人悶哼一聲,從牆上仰頭跌落。

    拓拔野二人哈哈大笑,凌空踏步,躍上房頂朝南奔去。

    赤霞仙子淡淡道:「既來之,則安之,到寒舍喝杯淡茶再走吧!」翩翩飛起,紅袖翻飛,素手一彈,一面暗紅色的銅鏡急速飛旋翻轉,在月光下閃起一道紅芒,彷彿流霞飛舞,無聲無息,朝著拓拔野與蚩尤射去。

    烈煙石站在庭院之中,面色蒼白,身形微顫,失聲道:「流霞鏡!蚩尤小心!」

    流霞鏡乃是火族神器之一,相傳遠古大神女媧在南海觀落日流霞,心中喜歡,便以南海紅銅為鏡,將流霞緊數收入鏡中,以便時時觀賞。女媧大神登仙之後,流霞鏡也不知所蹤。

    七百年前,火族聖女霍坷靈在南海海底掘得此鏡,又加入紫火冰晶與逆光泠,威力更盛。赤霞仙子得此神鏡一百多年,仙法真氣多浸淫於此,對流霞鏡的掌控使用,可說古往今來無出其右者。

    蚩尤突聽「流霞鏡」心中登時大凜,大喝一聲,雙手拔出苗刀,回身怒斬。青光爆舞,氣浪狂烈,閃電般破入那流霞紅光之中;但是那紅光稍稍波動,繼續如水紋一般漾入,「嗤嗤」輕響,如絲帶般將蚩尤週身卷縛。

    蚩尤週身一緊,險些連呼吸也不能通暢,心下大駭,猛地氣運丹田,真氣四爆,想要將那紅光震開。孰料碧木真氣剛一溢爆,立時如江河入海,滔滔不絕地被吸納入那紅光之中,紅光爆漲,眩目迴旋,將他捆得嚴嚴實實,絲毫動彈不得!

    拓拔野大駭,登時了悟,這流霞鏡的霞光帶便如水娘子姬淚垂的水帶一般,都是借助反彈真氣,聚散無形,遇強更強。蚩尤以剛猛之力強行突圍,正好受其所制。當日自己在東海之上,能「因勢利導」反旋水娘子的定海神珠與水帶,乃是因為自己的真氣遠在水娘子之上,所以才能僥倖勝之。

    但赤霞仙子的真氣遠勝自己二人,又有這火族神器流霞鏡,自己即便有定海神珠,想要倣傚當日之法,未必能奏效。

    剎那之間想不出更好的破解之道,只有傳音道:「魷魚!因勢利導,隨形轉動!」自己則御風穿梭,躲避飛捲而來的第二道霞光。

    蚩尤大喝聲中,體內真氣隨著那霞光帶的旋轉方向急速飛旋。身體飛轉,剎那間從紅光之中脫身飛出,沖天而去。

    赤霞仙子紅衣飄飛,流霞鏡翻捲飛旋,道道霞光縱橫怒she,「嗤嗤」破風。蚩尤避之不及,剎那間又被團團縛住,從空中重重甩落。赤霞仙子低叱一聲,流霞鏡突然亮起一道眩目無匹的七彩霞光,脫鏡怒飛而出,在空中突然變形為巨大的鳳凰,朝著蚩尤當頭擊去!

    烈煙石與拓拔野齊聲驚呼,這正是火族的「赤炎火鳳訣」!以赤霞仙子的真氣、念力以及這流霞鏡之威,這烈火真氣形成的七綵鳳凰比之烈煙石的火鳳不知強了多少倍!蚩尤全身被縛,內傷未癒,真氣不暢,倘若被其擊中,重則殞命,輕則經脈傷毀。

    烈煙石魂飛魄散,叫道:「師父手下留情!」不顧一切地御風飛掠,彩石鏈爆然飛舞,瞬息之間與她掌心迸飛出的紅光真氣交織怒放,形成紅光火鳳凰,朝著赤霞仙子那只七綵鳳凰猛撞而去。

    與此同時,拓拔野閃電般掠到,眼見火鳳凰已經咫尺鼻息,不及多想,猛地迎身擋在蚩尤身前。氣如潮汐,瞬息飛湧,定海神珠飛旋轉動,大喝聲中,蓬然真氣爆起綠色光球,耀眼刺目,從他雙掌中倏然衝出。

    「轟!」那只七綵鳳凰猛地將斜衝而來的火鳳凰撞得光碎形裂,夜空中突然綻開絢麗繽紛的彩色光暈,彷彿漣漪一般剎那間層層蕩漾開來。烈煙石「啊」地一聲,嘴角沁出鮮血,猛地朝後飄飛。

    七綵鳳凰稍稍晃動變形,立時又雷霆閃電般撞上拓拔野倉促間發出的碧木光波。又是一陣震耳欲聾的衝撞聲,那翠綠色的光波轟然炸裂,幾道絢光沖天she起。

    拓拔野悶哼一聲,噴出一口鮮血,撞到身後的蚩尤。兩人朝後翻飛,重重地往庭院中摔去。「喀嚓」一聲,壓斷了一株大樹,摔在卵石小徑上,痛得齊齊呻吟失聲。

    烈煙石見蚩尤齜牙咧嘴,「他奶奶的紫菜魚皮」接連不休,心中反倒安定下來。淚水在眼眶中打轉,險些便要洶湧流出。

    曲樂大作,「咻咻」密響,蜮人無影箭再次暴雨怒she。四道人影飛沖而出,朝著躺在地上的拓拔野與蚩尤撲去。南荒四大高手適才一直袖手旁觀,直到此刻才乘隙偷襲。

    拓拔野二人被赤霞仙子的真氣鳳凰撞得真氣岔亂,雖然經脈並未再受損傷,但一時間也無法以定海珠將密雨似的無影箭反彈激射。當下一面忍痛凝神,真氣鼓舞,將射來的無影箭矢震落開來;一面翻身躍起,背靠背,調息戒備。

    毛金光率先攻到,大吼一聲,泰山壓頂,兩隻巨大的手掌當頭拍下,十爪如鋼刀,銳利生風。蚩尤正怒火如沸,見這醜怪猩猩當頭撲下,紅眼猙獰,口涎涔涔,更添厭憎怒意,吼道:「滾你奶奶的大龜蛋!」猛地翻身飛腿,閃電般穿過毛金光的兩隻大爪,一腳迅猛地揣在他的醜臉上。

    毛金光想不到他受傷之後竟然恢復如此之快,驃悍至斯,絲毫不及閃避。

    「喀嚓啦!」一聲脆響,毛金光發出驚天動地的一聲痛吼,巨大的身軀沖天飛起。鼻樑骨和右顴骨已經被蚩尤一腳踢得粉碎,右眼珠竟然朝外擠飛,帶著血絲與綠膿劃過半空,落在一個鸞鳳族蠻女的雙乳之間;血紅色的眼珠在那瑩白粉嫩的肉球中間跳了一跳,夾在乳溝中,猙獰地瞪著那蠻女。蠻女大駭,尖聲大叫,忙不迭地丟了手中樂器,手指亂彈,將它彈飛。

    毛金光劇痛攻心,十爪掩臉亂抓,變形的臉上血痕遍佈,痛聲狂吼,更如瘋魔。重重地摔在一株大樹上,登時將樹幹打得粉碎。

    蚩尤哈哈狂笑,身形一轉,苗刀電舞,狂飆似的撞上炙天羽當空砸下的雷霆雙椎。「轟隆」巨響,嗡嗡不絕,炙天羽雙手發麻,身不由己地朝後翻了五、六個觔斗,方才頓住,急忙振翅翔空,心中大駭。

    蚩尤適才不明究底,被赤霞仙子制住,險些身受重傷,心中已是羞怒交集,狂性大發。被南荒眾高手乘隙圍攻,腦中更加怒火熊熊,燒得雙目赤紅。狂野真氣瞬間爆發,倍增倍長。

    電光石火之間,一腳踹飛體重逾千斤的毛金光,連氣也不喘,又是一刀將炙天羽震飛。驃悍狂野的氣勢,登時將庭院中眾人震住。

    烈煙石翠綠妙目眨也不眨地凝視著蚩尤,嘴角淡淡微笑,但淚水卻終於淌落下來。瞧著蚩尤狂野怒吼,在無影箭雨、鸞鳳歌舞之中縱橫來去,將南荒高手打得不住後退,心中暗自歡喜。

    突然聽見赤霞仙子傳音歎道:「冤孽!到沉香亭去,我有話要對你說。」烈煙石心中一凜,不敢抬頭望她,猛地飛身掠起,朝著庭院外飄然飛去。

    赤霞仙子假意叱道:「你往哪裡走?」紅影飄飄,緊隨在後。

    米離聞聲變色,立時也翻身越起,緊迫而去,但剛越過牆頭,卻見月光如水,四野空蕩,山下城捨街巷空幽冷寂,哪有半個人影?

    烈煙石御風疾飛,剎那間便掠到半山的沉香亭中。赤霞仙子如影追隨,突然雙袖一振,「哧」地一聲,四周驀地晃動,如水波蕩漾,一道透明的光牆將二人籠罩其中。而此時遠處,米離恰好掠出牆頭,四下張望,瞧不見她們的身影,在牆外躊躇片刻,又躍回棲霞山苑中。

    赤霞仙子施放幻覺仙法中的「隱身牆」,四周之人在一刻鐘內瞧不見她們身影,也聽不見她們的談話。

    烈煙石見赤霞仙子凝視自己,臉上又是哀傷又是失望。她自小師從赤霞仙子,心底將她視為母親一般,乃是天底下唯一一個讓她敬畏的人。見她這般神情,心中登時大為惶惑緊張,跪倒在地,低聲喊道:「師父!」

    赤霞仙子歎息道:「煙石,你……你太讓我失望啦!」

    烈煙石心中委屈、難過同時一道湧將上來,淚水涔涔,顫聲道:「師父!弟子沒有叛族!六叔他……」

    赤霞仙子搖頭道:「我知道。」烈煙石一怔,她知道?既然知道又為何幫著米離一道捉拿他們?她失望的又是什麼?心中一陣迷惑,又驀地一跳,晃過一個念頭,蒼白的瞼頰登時變得通紅。

    果聽赤霞仙子淡淡道:「你體內的紫火真氣、情火真氣是怎麼來的?」烈煙石臉色煞白,嘴唇翕動,低聲回答,聲音細如蚊吟。

    赤霞仙子喝道:「大聲一些,我聽不見!」

    烈煙石全身一震,自小到大,赤霞仙子慈愛和藹,不管她做錯什麼,從未疾言厲色;她這般發怒,更是見所未見。委屈、害怕,淚水更加洶湧而出,大聲道:「我……我去了宣山帝女桑。」

    赤霞仙子猛地一顫,臉上閃過悲傷、痛苦的神色,緩緩道:「果然如此。」聲音低沉悲涼,竟似傷心已極。

    烈煙石惶恐、擔憂、難過、畏懼一齊翻湧,交相陳雜,心中突然一陣後悔,忖道:「早知師父這般難過,我便不上那宣山了……」但忽然又想起蚩尤那桀騖不馴的臉容和那憤怒的神情,心中登時一陣顫動。驀然覺得,即便是此刻時光倒轉,瞧見蚩尤冒著危險衝上熾熱的宣山,她多半還是會不顧一切地緊隨而去。

    見她茫然望著前方,碧翠的淚眼中閃過柔和的光澤,蒼白的臉上突然一片嫣紅,赤霞仙子心中登時「咯咚」一響,淡淡道:「你體內的元神是南陽嗎?」

    烈煙石微微一震,點頭應是。當下將這些日子發生之事一一講述,自己對蚩尤的微妙感覺自然略過不提。但說到「蚩尤」二字時,聲音忍不住有些波動,眼神也變得柔和朦朧起來,彷彿春水乍破,漣漪蕩漾;就連嘴角也不自覺地漾出溫柔的笑意。

    赤霞仙子心中大震,先前那強烈的不安在這一剎那得到了證實。八郡主自小便是愛恨兩極,強烈的極端性子;孤傲冷漠,自小除了對她與烈炎之外,從不關心其他任何人或事。她提到蚩尤時,那不自覺變化的眼神、笑容與聲音,以及念力的強烈波動,都是從未有過之事。那勇武桀贅,狂野如不馴凶獸的少年,究竟是怎樣的人物?竟能在短短十餘天之內,徹底震碎並融化烈煙石冰山似的心扉?竟能讓烈煙石方才不顧一切,甚至不惜冒犯恩師尊嚴而拚死相救?赤霞仙子的心裡忽然變得說不出的恐懼,難道一百多年前那令她悲痛yu死的一幕,注定偏偏要在這風雨飄搖的時刻重演嗎?

    赤霞仙子凝神斂意,淡然道:「蚩尤?就是你適才拚死保護的少年嗎?」

    烈煙石臉色「唰」地蒼白,又突然變得嫣紅一片,低聲道:「是。」從師父那平淡而奇特的語氣中,她知道自己的內心已經被其銳眼完全洞悉;害怕、愧疚、羞澀、歡喜交疊翻湧,心中說不出的緊張。

    但等了片刻,卻不見任何下文。悄悄抬頭,看見赤霞仙子正怔怔地凝望著自己,神色疲倦,竟似乎在剎那間蒼老了許多。烈煙石心中難過、惶惑,低聲道:「師父?」

    赤霞仙子歎了口氣,搖頭道:「從今往後,我不再是你的師父。你走吧!和那蚩尤走得越遠越好,今生今世,永遠不要回來了。」

    烈煙石宛如當頭挨了一棒,腦中轟然作響,心中迷亂,哭道:「師父!我……我絕不離開你!」

    赤霞仙子淡淡道:「在你心中,你還當我是你的師父麼?」

    烈煙石哭道:「我自然當你是師父,我……我……」淚水洶湧,喉嚨堵住,想說卻不知說些什麼,心中彷彿要被撕裂了一般。

    赤霞仙子目中突然泛起一絲淚光,厲聲喝道:「既然當我是師父,我說的話你怎麼一句也記不得?我告訴你多少次,決計不要去宣山,決計不要靠近帝女桑!可是你聽了麼?」

    烈煙石泣聲道:「我……我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赤霞仙子怒道:「知道錯了有什麼用?眼下南陽的元神,還有那紫火、情火都已經到了你的體內,你知道從今往後,要受多少苦痛折磨麼?」說到最後一句時,忍不住流出兩行清淚。

    烈煙石此時方知師父乃是擔心自己,心中又是感動又是愧疚又是羞慚,哭道:「師父……」

    赤霞仙子瞧著烈煙石哭得這般難過,心中憐惜疼愛,歎道:「你……好生糊塗啊!」探手輕撫她的頭髮,搖頭道:「一百多年來,我只收了兩個弟子。一個是你,一個便是你體內的南陽仙子。當年你師姐南陽仙子,天資遠勝於你,卻和你一樣的性子,好走極端,愛恨兩極。結果因為一段孽緣,終於落得生死兩難的下場,在帝女桑裡忍受幾百年的煎熬。難道…

    …難道你也要像她一樣嗎?「

    烈煙石全身一震,又聽赤霞仙子說道:「當日我眼睜睜看著赤帝將那孩子焚燒於三昧紫火中,彷彿那烈火也燒在我身上一般。聖女必須心如磐石,但是那一刻我卻忍不住痛哭失聲。

    我知道赤帝的心底比我更痛苦,但是她是亞聖女,是未來的火族聖女,一言一行都關係到全族的榮辱。她……她不能不死啊!「

    言語雖然依舊平靜,但是卻帶著說不出的哀痛。赤霞仙子素來典雅從容,烈煙石極少見到她如今夜這般喜怒哀樂強烈波動。

    赤霞仙子搖頭道:「南陽在三昧紫火中那淌著淚的笑臉,始終在我腦海中揮散不去。她為了那段孽緣,竟至死不悔!喜歡一個人,竟會讓她決斷地拋棄這世間的一切嗎?我的心中竟然有些害怕,倘若第二個弟子也是這樣呢?於是自那以後的一百年裡,我再也沒收過任何弟子。但是我終於老了,不能永遠做這火族的聖女;十五年前,我重新開始尋找合適的傳人。」

    赤霞仙子歎道:「但是聖女與赤帝、長老不同,必須由天生火靈的女子擔任,而這女子又必須是長相清秀,聰明伶俐的處子,最重要的是,她絕對不能像南陽那樣!我在全族少女中足足挑了三年,才在你父母的葬禮上發現了你;那時廳堂中一片悲傷,你哥哥烈炎伏在父母的靈柩上痛哭不己,而你卻筆直地站在一旁,眼中沒有一滴淚水。我非常驚訝,心想:」

    只有這樣堅強冷漠的女孩,才能做心如磐石的火族聖女。『於是我選中了你。「烈煙石心中微震,又想起蚩尤幾次三番說的話。難道自己當真是一個冷漠而自私的人嗎?心中刺痛難過。

    赤霞仙子道:「我將你帶回棲霞山苑,傳給你所有的仙法、武學以及聖女的禮儀。十二年來,看著你一點一點成長為亞聖女,我的心裡說不出的欣慰、驕傲。只希望你能盡快地替代我,做這火族一百零六城的聖女。」

    烈煙石哽咽道:「我知道……我知道師父希望我成為聖女,我也是一心一意不辜負師父的期望……」

    赤霞仙子的瞳孔漸漸收縮,搖著頭淡淡道:「但是你還是辜負了我的期望,步南陽後塵,捨棄全族,捨棄聖女的責任,喜歡上了一個男子……」

    烈煙石思緒狂亂,淚水一顆顆掉落,幾乎立時想要答應師父,從此再不惦念蚩尤,但話到唇邊,立時心痛如刀割,險些岔過氣去。只覺得倘若今生今世當真再也無法見著蚩尤,那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這一剎那,週身的情火突然沸騰起來,燒得她痛入骨髓。

    見她迷茫苦痛,淚水滾滾滑落,赤霞仙子心中又是疼惜又是難過又是憂懼;多麼想緊緊地抱住她,就此放手,不再逼迫她啊!但是事關全族榮辱,眼下又值火族存亡時刻,決計不能感情用事。當下硬起心腸,淡然道:「你一貫堅強,見了他之後,就變得這般脆弱嗎?難道你忘了做為火族聖女,必須心如磐石嗎?」

    烈煙石腦中飛閃過十幾年來的一幕一幕,赤霞仙子亦母亦師的教誨,殷切期望,從前的點點滴滴都在這瞬間變得如此鮮明,彷彿繩索一般將她緊緊捆縛,無法動彈,不能呼吸。她點著頭,張開嘴,卻發不出聲;淚水一顆顆流入口中,在舌間迅速泛開,是那麼地苦澀。

    赤霞仙子強忍心中的難過,凝視著烈煙石,一字字道:「你是聖女傳人,是未來的火族聖女。我決不能讓你像南陽一樣,為了一個異族男子,拋棄全族!」

    她從袖中緩緩地掏出一個小巧的瑪瑙玉鎖,低聲道:「孩子,為了你,為了火族的神聖尊嚴,為了火族一百零六城的百姓,我要將你的心永遠鎖上。」

    棲霞山苑中,拓拔野、蚩尤與南荒眾凶激鬥正酣,逐漸控制了戰鬥局勢。

    蚩尤狂野剽悍之xing已經被完全激起,苗刀狂舞,青光縱橫。庭院中的樹木隨之韻律擺動,絲絲脈脈的綠光從四面八方湧入苗刀之中,刀光越來越強猛,每一次揮出都如風雷呼嘯,地裂山搖。眾凶節節後退。

    數百名蜮人在牆頭不住地射出密集的無影箭雨,準確無誤地穿過眾人身形交錯的空隙,往拓拔野、蚩尤的身上射去。倘若是旁人,對付這無影箭未免有些吃力,但拓拔野借助腹中定海神珠之力,反擊得輕巧自如。

    道道淡光激射反彈,彷彿長了眼睛般she回原處,逼得眾蜮人每發一箭,就必須將腦袋縮入龜殼中,直聽得「咄」地一聲,箭矢擊回在龜殼上之後,才敢重新探出頭來。但拓拔野反擊時的力道遠遠強於來勢,因此許多蜮人雖然縮頭及時,但被一箭擊中後,仍然從牆頭飛跌而下,震得暈厥不醒。

    如此過了一陣,牆頭的眾蜮人越來越少,餘下的縮頭縮腦,威力也大大減小。

    鸞鳳族眾妖女在外游離不定,曲樂妖媚,擾亂拓拔野與蚩尤的意志,時而以樂器中隱藏的暗器與兵器突然襲擊。但她們曲樂的媚惑力遠不如清冷峰上眾失聰美女的「清冷天魔舞」,暗算突襲雖然凶殘毒辣,但對拓拔野二人亦沒有多大威脅。

    拓拔野憐香惜玉,不忍對這些女子痛下殺手,經常是在身形交錯時,將彼等經絡穴道封閉,令其動彈不得。但蚩尤狂性已發,顧不得是男是女!苗刀刀氣及處,常常有鸞鳳族女子被當場斬殺。拓拔野瞧得不忍,索性清嘯一聲,衝入眾女群中,十指如風,將她們如木頭般一一封穴擊倒。

    片刻之間,庭院中滿地橫七豎八地躺滿了鸞鳳妖女,牆頭上也只有零零落落的幾個光頭伸縮。南荒四凶雖然凶狂,但此時也不禁露出畏怯之意;唯有毛金光被蚩尤一腳踢碎了半邊臉,怒發如狂,嘶吼激鬥。

    拓拔野見赤霞仙子與烈煙石消失這麼久還未回來,心道:「以赤霞仙子的本事,要擒住八郡主無須這麼久。難道……」嘴角泛起微笑,倘若自己先前猜測無誤,赤霞仙子應當是友非敵。當下振奮精神,仰望明月,笑道:「魷魚,咱們時間不多了。將他們全收拾了,去找八郡主!」

    蚩尤長嘯一聲,突然週身急速旋轉,如同陀螺般沖天而起,揚眉喝道:「我先宰了這隻小麻雀!」嗡然龍吟,青光怒舞,閃電般劃過一道圓弧,朝著炙天羽怒斬而下。炙天羽怪叫聲中,奮然揮錐,兩隻尖錐「嗚嗚」聲響,黑光飛舞,猛然格擋。

    「當唧!」青光飛處,那兩個大錐招架不住,轟然倒下,炙天羽一聲慘叫,已被自己雙錐擊中腦袋。「喀啦」

    一聲脆響,顱骨迸裂,腦漿橫飛。繼而那道青光繼續急電般當頭劈落,銅錐如西瓜般裂開,在空中翻成兩片,重重砸落在地。青光揮過一道弧線,帶著幾滴血珠虛劈當空。

    炙天羽的身形在空中頓了一頓,突然裂成了兩半,鮮血朝天怒she。

    蚩尤哈哈狂笑,空中踏步,朝著she工喝道,「龜兒子,現下到你了!」she工駭得魂飛魄散,倏地朝後疾退,挽弓搭箭,「咻咻」連響,無影無形疾she蚩尤面額。蚩尤哈哈笑道:「牛毛細雨,一吹就散。」青光眼碧光怒放,默念「開落花訣」,突然「哧」地一聲輕響,一道淡淡青光射到他眼前時驀地頓住,猛地翻成數瓣,彷彿香蕉皮般朝後剝落。蚩尤猛一鼓腮,吹了一口氣,那青光登時「嗖」地朝著she工飛去。

    she工連忙空中翻身,光頭與四肢剎那間縮入龜殼之中。「噗哧」一聲輕響,青光沒入那龜殼中,穿透飛舞,一直洞穿了兩株樹木,才在紅牆上頓住,嗡然震動。

    she工痛吟一聲,一道血箭從龜殼中噴出。龜背朝下,「噹」地掉在地上,滴溜溜轉動半晌,突然伸出腦袋,在地上一頂,翻過身去,飛也似地竄上了牆頭,逃之夭夭。滿牆的龜甲人也紛紛尖叫,消失得一乾二淨。

    拓拔野青光爆舞,將曼陀鈴的五絃琴箭瞬間震散,碧光一閃,斷劍輕輕地架在曼陀鈴的脖頸上,笑道:「美人還是專心唱歌跳舞來得可愛。這刀呀劍的,可別再沾手了。」

    曼陀鈴花容失色,格格笑道:「小哥哥嘴甜手辣,真討人喜歡,姐姐還會找你。」嬌軀一擰,彩蝶般翩翩飛舞,剎那間消失在紅牆外、夜色中。

    毛金光突然仰天狂吼,雙手不住地捶擊胸膛,獠牙森森,口涎滴落。「喀啦啦」一陣連珠爆響,他的骨骼突然暴長了兩倍有餘!骨節渾隆,長毛密集,全身上下倏地閃過一道褐色的金屬光澤。十爪如三尺彎刀,在月光下閃著冷冷光澤,交錯閃舞,朝著蚩尤大步衝來。

    拓拔野正要上前,蚩尤笑道:「烏賊,這猩猩還是歸我!」將苗刀緩緩插回後背,昂然而立,雙拳緊握,骨節爆響。

    毛金光嘶吼著狂衝而來,每一步踩下,都是轟然巨響,地動山搖。待他衝至一丈開外時,蚩尤吼道:「這回是你的左臉!」猛地凌空飛起,閃電般踢出一腳,整個人如利箭似地穿透毛金光十爪的雷霆夾擊,再一次重重地踹在這黑猩猩的左臉上。

    「喀嚓」脆響,毛金光發出驚天動地的慘叫,左臉登時粉碎。左眼珠與數十片碎骨一道射入後腦,衝破顱骨,帶著絲絲腦漿一齊飛出。

    蚩尤右腳再順勢一踩,朝後翻身落下,狂飆似地衝入毛金光肋下,真氣爆舞,齊聚右拳,大吼一聲:「回你的林子裡去吧!」轟然電擊而出。

    「噹」地一聲脆響,彷彿擊在鋼板銅石上一般,蚩尤登覺拳頭刺痛鑽心。毛金光嘶聲悲吼,沖天飛起,朝著山下急速飛去;身在半空,左肋突然裂開,幾根雪白的斷骨驀地刺穿黑毛,凌厲交錯體內,然後週身響起裂骨碎聲,皮膚紛紛裂開,黑毛叢中突然長出無數綠色的籐蔓,以驚人的速度生長繚繞,將他緊緊束縛。但是在這些籐蔓將他勒死之前,他已經被那道可怕的氣勁打碎了心肺,魄散魂飛。

    米離木無表情,站在牆角,眼見南荒群凶的重圍在拓拔野、蚩尤面前,竟是如此不堪一擊,以他一向的沉穩鎮定,此刻也不由感到森寒懼意,面色大變,正要騰空逃離,忽聽赤霞仙子淡淡道:「這便是你們請來的南荒高手嗎?」

    紅衣飄舞,赤霞仙子霞光帶纏捲著烈煙石從紅檣外翩然躍入,明眸掃望庭院狼藉場面,微露詫異之色;她沒想到以南荒四凶、數百蜮人之力,竟會這麼快一敗塗地,對這兩個少年更為刮目。烈煙石低著頭,眼眶微紅,蒼白的臉上又恢復為最初冷漠的神情。

    米離大喜,不顧她語中的譏誚之意,朗聲道:「這兩個小賊凶頑異常,請聖女將他們擒下。」

    蚩尤殺意凌厲,與拓拔野並肩而立,哈哈笑道:「回來得正好!我正要找你呢!」他適才被赤霞仙子瞬間制住,兀自羞怒交集,眼見她回來,決計無論如何也要一雪此恥。

    忽聽烈煙石傳音淡淡道:「我師父已經知道烈碧光晟的jiān謀,要和我們一道阻止。你們裝做失手被擒,她就可以將我們押送到赤炎大牢裡,救出我大哥和祝火神。」

    拓拔野大喜,自己的推測果然不假,微笑傳音道:「此計大妙!」朗聲道:「仙子,適才我們兄弟念你是火族聖女,所以才謙讓於你,這一次絕對不會客氣了。」對蚩尤使了一個眼色,朝著赤霞仙子踏步而去。蚩尤一楞,強忍怒氣,哈哈大笑,也裝腔作勢衝上前去。

    兩人呼喝聲中,穿花蝶舞,圍繞著赤霞仙子激鬥不休,苗刀無鋒光芒爆舞,在月色中亮起一道接一道眩目綠光。氣勢驚人,瞧得米離眼花繚亂,他的武功法術都稀疏平常,以他眼光看來,三人確在殊死決鬥無疑。

    突然霞光流彩,「哎呀」連聲,拓拔野與蚩尤齊齊被赤霞仙子霞光帶縛住,動彈不得,口中猶自憤憤大罵不絕。

    米離大喜,心道:「赤霞仙子畢竟是族中頂級人物,這兩個小賊絲毫不是對手。」又想:「先前竟然想以那南荒四凶和幾百蜮人看住赤霞仙子,實在是忒也小瞧她了。」老臉微紅,大聲道:「還請仙子將幾個小賊捆往赤炎大牢,等到今夜祭神大典之後,聽從長老會發落。」

    拓拔野、蚩尤大喜,口中怒罵不已。赤霞仙子淡淡道:「這三個賊子已經束手就擒,還請米長老向長老會通報一聲。」

    米離臉上露出難得的微笑道:「是,辛苦仙子了。」

    赤霞仙子不答,牽起三人,朝外走去。

    米離突然想起一件極為重要之事,心中一凜,叫道:「且慢!」大步上前,念力四掃,在拓拔野、蚩尤與烈煙石三人身上搜查一遍,卻沒有感應到琉璃聖火杯,心中驚怒,正要喝問,卻聽拓拔野哈哈笑道:「你找聖盃麼?倘若在我身上,我還敢這麼大搖大擺地進這赤炎城嗎?」

    米離大怒,赤霞仙子淡淡道:「到了大牢之中,自有人會問出聖盃下落來;米長老不必費心了。」

    米離微笑道:「不錯,只要進了赤炎大牢,就是石頭也要說話!」當下恭敬行禮道:「仙子請吧!」

    望著赤霞仙子四人出了棲霞山苑,消失在幢幢樹影之後,他的臉上突然露出一絲冰冷而猙獰的微笑,喃喃道:「只要你們進了大牢,有沒有聖盃又有什麼打緊?」

    他抬頭了望夜空,明月如鉤,懸掛在東山梧桐樹梢,距離祭神大典已不到兩個時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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