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節雪兒日記
發佈失去,剛剛有了知覺便是打擊,任自己在混亂的情緒中飄飛許久,才回神思考,電腦裡一個明顯的標誌吸引了我,題目是:給靈姐姐,以前互相交流時用,只是放在各自的文件夾裡,何以如此明顯,一定是靈兒有特別的話。
發佈我打開。
發佈「靈姐姐,你在做什麼?怎麼我的呼喚都沒有效果,沒有你的日子雪兒很難過。」
發佈「這幾天你都沒出來,我很孤單,很想念姐姐,可是看著自己日漸轉好的身體,我又有點自私(姐姐原諒,我們承諾過要說真話),要是你走了,我應該也可以過得很快樂。」
發佈「今天我接了一家公司的方案,正在為他們設計蝴蝶標誌,忽然想起姐姐和我曾共有的蝴蝶結,現在沒有了你,我的頭上什麼都沒有,可能是你捨不得帶走了吧,無論姐姐在哪裡,雪兒會全心全意地祝福,請原諒我用了你帶走的蝴蝶結樣子,允許小小的雪兒有個美好的回憶吧。」
發佈「幾天的活下來很累,媽媽勸我做完這個休息些日子,以前這個時候有姐姐你出來幫忙,現在不行,我自己要支持自己畫下去,畫東西是我生命的全部了。」
發佈「冬天,外面正下雪,也許姐姐在看雪吧,我知道你喜歡坐在窗台上看天地的顏色,我也喜歡,可是我沒有勇氣去嘗試,不想因為莽撞傷了不只屬於自己的身體,姐姐你在何方?把這個文件放到桌面上,等你回來一眼就能看到,雪兒想你!」
發佈「張池放假回來看我,都是大小伙子了,記得第一次見到他才是個剛上小學的毛頭,現在個子好高,他現在每天來看我,給我帶來一些書,讓我幫他畫了張畫像,他是我唯一的年齡相仿的男性朋友,姐姐說還有一個嗎?記得那次見過李曉陽,可是我忘了,只記得李爺爺,報歉,姐姐,雪兒記憶力不太好。」
發佈「靈姐姐,原諒雪兒好久沒有跟你說話,跟張池說得話太多,很累了,他又幫我找了個畫畫的工作,每天來陪我畫畫,我不好意思說,就是累了也得堅持住才好。你知道嗎?快要到春天了,我的心裡是快樂的。今天他回去上課,說放假再來看我,有他的每一天我都在笑,姐姐,我知道他是同情有病的人,可是控制不住自己去牽感情,原諒一個病人小小的奢望,如果有一天姐姐能夠回來,要好好對待他,答應我吧,求求你,我總感覺你會回來。」
發佈「你知道嗎?有一棵籐從窗的縫隙竄過,我的小窗上又有了綠色,外面的陽光真好,能感覺到空氣的味道,天純靜的色彩。」
發佈……斷斷續續的記錄一直延續著,很長很長的一篇,真不知道怕微機的她用了多久才寫好這多文字,裡面有好些地方提到張池,看來他是個很會關愛人的男孩子,記得常常照顧雪兒,讓她看上去不那麼孤單,而且還會為了他而快樂,奇怪的是她很少提到爸媽。
發佈「前天是我二十五歲的生日,記得也是靈姐姐的生日,在特殊的日子裡,雪兒做出了一個決定(請原諒不能告訴你),下面算是留給姐姐最後的話,以後不會再來寫。」
發佈「今天我又來畫那朵桃花了,美艷的色彩,開放的花朵,卻總是畫不好,沒見過真正的桃花,它們只盛開在田里,而我,生活在角落裡,任它獨自開,獨自敗,無人賞。離開姐姐三年了,這幾年是我最快樂的日子,前兩次的生日我都笑著過,今天一樣會的,但我忽然看到窗邊的落葉,像一片孤單的帆影,如同困在牢籠裡的人,做著最後的掙扎。雪兒表現的快樂,難以掩飾心裡的孤獨,一個人呆在屋裡,好怕失去,滿心想的是外面的情景,越長大越不能控制,相信需要足夠的勇氣,才可以去面對它。我已經有了,總有一陣風,屬於我,會帶我去飛翔,姐姐要記得雪兒。」
發佈「很奇怪我怎麼沒跟你說爸媽吧,請原諒雪兒享受父母恩情中小小的自私,他們都很好,對我很好,姐姐要替我好好照顧他們,謝謝!」
發佈「雪兒很累了,今天在這裡坐得太久,可是有的話一定要寫完,張池,他畢業了,放棄優厚的條件回到家,知道他待我好,可是一輩子怎麼可能?不是不信別人的承諾,是怕自己,接受他的感情讓我有負罪感,可是我很自私,希望你仍能好好待他,這個在世上唯一真心對我的男孩。」
發佈「要去了,前面有美麗的夢,希望這夢可以喚回親愛的靈姐姐,保重,好嗎?雪兒,以後也是你的名字,也是你的責任。」
發佈一切都沉寂在我的思維裡,她究竟選擇了什麼?外面響起了鞭炮聲,此起彼伏,看看時間,今天正好是2014年的春節。
發佈「姐姐,是你回來了嗎?」我感到心裡有個聲音在說。
發佈「是我,雪兒,你怎麼樣?」
發佈「幫我叫爸媽過來好嗎?我有話跟他們說,一會兒你出來好不好?」
發佈我怎麼能不答應,只做了個小小的動作,抬手打開檯燈,爸爸媽媽立刻衝進來,我退出去是一片黑暗,感覺雪兒回來,可是什麼都聽不到、看不到,又會消失嗎?
發佈疑問很快有了答案,不久我發現自己懸在空中,下面的雪兒沒了氣息,爸爸媽媽正在床邊相擁哭泣,有個聲音在對我說,「回來吧,姐姐,永別了!」只這一聲,讓我準備回去的動作緩下來。看來,她是要走了,她走我生,自私的其實是我,我停在空中,呆望著下面的場景,可在雪兒的一聲呼喚之後,我感覺自己的意識在逐漸混沌,只停了兩分鐘,我就飛進雪兒身體,就自私一回吧,不然雪兒白白犧牲了。
發佈回到身體裡,發現與剛回來時明顯不同,那些飄飛的絮已經全部消散,身體健康的顏色,沒有任何不適的症狀。
發佈聽見媽媽在哭著說:「雪兒,你真的忍心離開爸爸媽媽嗎?」爸爸的聲音哽咽:「玉華,別傷心了,雪兒大了,有自己的選擇,這些年她確實不容易,咱們看她高興,誰又真懂得她多難受,正常人對外面的事看得很平淡,對她卻是多大的誘惑,咱們不懂。」「可是,這樣她……可憐的雪兒。」「她不是說,有個靈會替她活著嗎?別哭了,再哭沒法跟別人解釋。」「我……我只要雪兒。」「哎!」爸爸歎息。
發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