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龍合口抱摘盔
台上台下都沉寂了,鴉雀無聲。就等著看裴秋實怎麼辦了。結果很明顯,只要裴秋實兩手做出那個開弓式來,馬登科的脖子就給擰斷了。扣成這樣,誰也救不了,翻手就要命。
台下有個夥計興奮起來,就是先前在虎口擂上滑不溜秋能摔閃跤那怪鳥。這招讓那個他學著了。
切頸沒什麼,抹眉也沒什麼,摘盔也沒什麼,但好幾樣合在一起,並且時刻走撐頂破壞對方對方的中定,這就有意思了。
摘盔手實際很多種,手拉腳踢別後腦的,有捆手托頜抓頭髮的,有背後勒頸折脖頸的,也有直接抹眉毛壓天靈蓋的。
但大多成招,靠得是身快手快,往往打得是一個空蕩。一旦遇到防禦周全的,很多拳師反而無從下手了,只能走場抱門鎬,引手接手。蜻蜓點水,效用不大。
而實際以霸王頂門起手,就是逼得對方給這個機會,而且一旦頂在一起,一個搖櫓式人就走了,不怕頂牛。抹眉毛跟托下巴都是一個路線,一個勁,為什麼會出來兩種情況,是托下巴管用還是抹眉毛順手,這裡邊就有道道了。
抹眉的,不管前手抹還是後手搓,在形意裡只是個劈拳的變招,這個法子要始終含著的,順手就來,這叫雲遮日月,不需要非得怎麼怎麼樣。抹眉有好處,就是可以毀人五官,而且不受牽絆,打完就完了,不用糾纏,順手就是下一招。
為什麼要抹到天靈蓋,而不是捂人鼻子或者毀人眼,因為這一手不是硬拉硬搬將人別倒就算了,倒了還可以爬起來的。而是一壓天靈蓋,後脖頸受力,人不倒,脖子先斷了,不得不倒,拉著他是怕他倒了失了這效用。
所以用指頭的勁勾一下就行了,所以這一種往往是以弱勝強,算是打人要害,特別小個子打大個子,不抹都不行。為什麼?
就說托下巴的,說是容易,想像中下巴還比天靈蓋低。而實戰不是對練,他沒那麼老實。只要對方一掙扎,胳膊一撐,很可能就失去這個機會了。所以托下巴的,往往是以勢壓人,身高體健的,他有裡手托,一托下巴的同事一個扣步就上人身後了,即使不上人身後,他胳膊那麼長也摟著人脖子了。
只要胳膊沒給打直,他就有轉化的餘地,胳膊短,如果不壓天靈蓋,被人扯直了就陷入死路了,那叫強弩之末。
人跟動物一樣,脖子給人咬著了,也就夠嗆了。說是這麼破那麼破,那羊被狼咬著的時間也這麼想呢,有幾個出來的?太突然了,要防患於未然。
就跟方才二袁走拳,在檯子上竄來竄去感覺挺熱鬧,實際都別著招呢。一接手准有一個挺屍的,沒有後手,就是一下,兩邊都不敢大意。都是一門,誰不知道誰。
所以個大胳膊長的,有這個順手之便,即便沒托著,一圈也把人抱著了。個小的如果失去這次機會,就得換式了。所以往往很多拳師,講起手來挺牛逼的,頭頭是道,一動手就拉稀。就是不懂其中內涵。
那指頭一勾都有講究,勾對上,對方出不來反擊,勾不對,就有了後手。拳高拳低,就看是不是這一錘子的買賣。
很多拳師的化啊,破啊,都是建立在對方破綻的基礎上,就是對方沒用好的基礎上,實際那個不算破。真做到一把拿死,就那點玩意根本玩不轉,不算成招。
動作不到位,內涵不講究,打打低手或者能蒙上。別說水平相仿,就對方但凡不老實,也很難纏。有點拳師就會認為是功力高低的事情。聽著有理,但空無一物,再問下去,他們就是強調個時間,速度,那大可不必搞這麼複雜,一拳一腳足矣。這是故事之外的話了。
雖然不知道名堂,但是台上幾位都看出來了,裴秋實打人,不管沾著沒沾著身子,他總是有個一拱一挨的勁,就這一擁一搡,就能讓人打出一個小的空白瞬間,有這個瞬間就可以了,那胳膊一折肘子就出來了。
但有一樣,通常起肘的時間,都是有個兩拳前撐的啟動。這個勁不只向前,也向上,向下,隨時變換。但是他的根基就在頭尾一線,不發力時,這麼頂著,時刻佔著主動。發力時,是碾腳甩胯,兩手前後二掙甩開。所以通常他有這麼個啟動姿勢。
如果是明顯人,見他擺這個動作,一准後邊就上頂肘了。但是前邊這一路卻變化繁雜,他可以不打出這麼大的勁道,而是稍微有個晃動,那手法就豐富起來,但時刻含著這個大勁,一旦找尋到了機會就是一肘定乾坤。所以這個拳練用都很兇猛。
說練時有幾個階段,頭一個叫一練拙力如瘋魔,找著勁了,及時身子僵都不怕,硬上都管用,這拳就是愣。
這二練就是綿軟封避撥。三要寸接寸拿寸出入,四要自由架式懶龍臥。後邊是修內的了,先不用強調了。頭幾句就是指導綱要,淺顯易懂。
順手撥簧,巧在一撥,妙在順手,這就將馬登科給咬著了。馬登科也合了口了。
大家都等著看裴秋實如何發落呢,這時檯子邊顯出一個腦袋來,鄭千鈞臉色蠟黃地爬上來了。
裴秋實看到鄭千鈞鬆了口氣,在馬登科耳邊道:「我感謝你放了我兄弟一馬,也念你方才一片真誠,放你回去照顧你的兄弟。」
說然裴秋實鬆了手,這時才感覺,渾身都麻了。馬登科身子也僵了,就挺在擂台上仰面看著,半死不活。
其實別人都不知道,方才鄭千鈞差點死了。台下的沒聽出來,台上的都聽得底細,一對照就猜出了個大概,鄭千鈞衣服裡邊有護身的東西。
這一點也顯出了裴秋實的義氣,他沒有因為殺人滅口,反而感人恩情。袁承興只看拳腳高低,沒在意這些,在他心裡,「萬物非主」這一條已經讓他對很多事物有了另一層見解了。
袁鳳吟挺欣賞這個人,非但是因為三魁與老貓猴的交情,也為裴秋實一路為朋友報仇的義氣,還有方纔這些大丈夫行事的氣魄。而袁鳳吟也察覺到,裴秋實內心有一種無盡的孤獨感。
老貓猴為人交流,能讓人忘記他的為人,就是因為他善於察覺人的這絲孤獨感。一旦撥開面紗,直入人心,就是知己了。所謂,士為知己者死,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青面對這場比試有了另一層的見解,他沒有去關心誰發揮到幾成,哪一拳有哪個奧妙,有何異同,如何借鑒,他壓根就沒去在意,他不會也沒打算去學。他想的是這些人什麼沒發揮出來,為什麼沒發揮出來,怎麼能讓他們發揮不出來,讓他們白練得那麼辛苦,他是想得這個。
這場比試引起了青面很深長的思考,青面一直在找尋一條機動有效的搏擊方式,盡可能地適用於多種場合,而且不惜大天賦大悟性,也不必苦練就能形成的一種簡單技法。
後來青面果然就跨著各種流派的門檻,進退自如,左右靈便。這也是後來的事情了。
台上的人搭把手將幾條半死的屍體抬了下去,由各家親屬自行安置。
不覺已經是黃昏時分了,落日將天空染得血紅。微微有風吹動旗幟,讓人不覺生出深深的悲壯與憂傷。在場的人似乎同時失了神,呆呆傻傻地等待著,自己都不知道在等待什麼。
人。
這一天就過去了。也有少數的人在為馬登科惋惜。想馬登科兄弟只是路過,而且非常開心地在他鄉遇到了老朋友。本該找一處溫暖的去處喝茶敘舊,吃上兩碟當地小吃。沒想到卻被老朋友打死打傷,頃刻斃命。
沒說那一車貨怎麼處置,死人怎麼安置,活人又怎麼安置。只是好奇地觀摩一下江湖聚會,只是一時技癢口快,一天不到,事情就已經天翻地覆。命運啊。
傳說馬登科真得就沒有報仇,按照通常鏢師或商人的脾氣品行,耽擱了貨物交接時期,影響了生意是要以死謝罪的。馬登科當天就離開了雁門關,之後再沒怎麼聽過他的消息。但是後來卻又一位南國的武士,千里迢迢到了北漠,那就是後來的事情了。
也不知道誰喊了句什麼,台下人流開始湧動,人們開始混混沌沌跟著晃。
時光,人群,思緒,都流動起來。
(最近有朋友反映這段時間寫得挺順暢,很高興,希望繼續保持風格。
我也感慨幾句,從現在開始,我會循序漸進地講解一些動作,以及它的內涵。
這也是火候到了,改這麼寫了。國術,由玄如簡,由簡入深,這樣可以真正學習到,並且進入一個境界。就是佈局,然後揭秘,然後心中有數,從一而三。
而不是糊里糊塗亂砍精神,吹那些牛逼,過後感歎自己功力不行。
功力這個事情,也不是什麼俯臥撐基本功,夾著屁眼深呼吸就能有的,癡人說夢那是。
所以如果是想從國術小說中學到真東西的朋友,一定要有點腦子,夾著屁眼深呼吸真得沒用。
現在多少人學傳統拳,不是見到自己的老師多厲害,而是聽到了前輩的故事才感興趣的。
那那位老師忽悠你你就信了?多少人在幻想著前輩的高深境界,功力功力的,在小說中熱血沸騰,妄想自己是個天才,可以順著故事或者拳譜,感悟出自己的體系。
而實際上期望越高,失望越大,最後真的只是一個夢了。而且夢裡充滿埋怨與無奈。
搜集了那麼多資料,發現什麼不是,總結成一句。就是發**整體力,最後心意自然。到底是怎麼回事,其他再不知道了。只能寄托於民間有高人脫穎而出,又懷疑高人經不起考驗。
讀本書的,我想除了我非常渴望的那部分是讀文學的,讀入道的朋友,但部分是對傳統拳報著一些願望的。
所以,也希望有真正想學點拳的,支持鐵某一下。您就是喊個「好」,這也夠了,我也知道該講多細緻了。
因為咱寫的是真東西,不是拿前輩拿拳做噱頭。
說點體外的,就前陣被炒得沸沸揚揚的薛顛。在心目中地位不低了吧,看來那麼多書,看出什麼來了。長進了嗎?
不瞞各位,我書裡都有,不過標題跟他沒關係,而且是逐步深入的,因為我也不想被人抄襲。
薛顛的師弟,去年去世的,老先生也是高壽了。我跟他們關係一直不錯。現在這麼多人薛顛這薛顛那的,很負責任的說,就是因網絡而起,過去真不知道這人。
而薛顛的功夫到底神不神,能不能學到,是有其他途徑知道的。
都說半步崩拳厲害,到底是開半步,還是跟半步,這個恐怕很多人都沒弄清楚。光知道威力無邊,幻想跟詠春寸勁一樣,能一樣麼。
就郭雲深之後李豹的後人真傳也在,這些都是沒出頭露面的。太多太多了。
鐵某跟很多人都有接觸,也是打過的,所以文中才能出來那種感受。
我得到了專業多門前輩的支持,作為小說,也需要各位支持,所以我會更多的考慮到讀者的心態。
這在我,不再各位。
但就拳上要說的是,文字愉悅自有其優美之處,但一定要辯證思維,不能幻想高深,而一旦受點挫折或者質疑,就大談前輩,或者懷疑前輩。關鍵是弄明白了再說話。
所以,負責任地說一句,下半部幾乎是個新開始,因為布氣的部分已經漸漸散開了,下半部就是揭底真面目。
我寫書含蓄,但為人毫不含糊,直言一句,「踏踏實實的,別著急,結束夾著屁眼深呼吸的幻想歲月。」
鐵某自會娓娓道來。先拜謝了。
鐵某拉下臉來吆喝個場子了,沒錢的捧個人場吧。特別嚷嚷著國術沒落的朋友們,多嚷嚷兩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