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八步絕殺鐵葫蘆
確實是好馬,竟然一趟就能識途,而且平衡協調非常好,觸著溝坎,若失了前蹄,一帶韁繩就能給提起來。鳳吟回到家也是挺晚的了,過年都夜不閉戶,燈火通明,一夜分好幾個時辰燒紙。到了家暖和過來,袁成孝又陪著兒子吃了點飯,這一天就過去了。
有話則長,無話則短。初二剛過宅上就接了拜帖,是青面的,青面很知趣,怕來了不討人歡喜,就沒親自登門。
這一天天色很怪,早上只在遠山隱隱有點薄霧,但是太陽卻如一張銀盤,亮白亮白的,像珍珠,像蚌殼。這總讓人聯想到這會是一個特別的日子。
袁鳳吟在海升樓找見了他,是他請鳳吟吃了頓好的,早飯當作午飯吃。袁成恭也沒給什麼面子,送了道菜,之外一文錢沒省。
鳳吟答應了青面,就得幫人辦事,就跟青面約好了三件事情。
一是那關於擋翼的帳就一筆勾銷了,不過由於私人交情,鳳吟會送他一柄雲水文的長劍。
「實際以你的身形,拳術風格,是適合使劍的,只是你過於依賴刁鑽拳腳,荒廢了才能。」
「你說得還真不假,實際我那一套拳法,就是從八仙劍裡邊出來的,我這身子也差勁了,要想玩得轉,確實手上得帶點什麼了。」
這就算妥了。
二是青面家裡有一套拳,似乎是叫白猿出洞,頭一趟打下去地上能踩出七星北斗的腳印。這套拳能配合雙匕首使用,青面得教給向楠,配合那雙fei鏢。也不用系統教授,只要掌握了變化技巧就可以了。
這個也沒問題。
三就是鳳吟打算重操舊業,平遙亮鏢,如果萬一真有這天,青面得去幫場子。
這個也好說,就好這一口。
青面本來以為鳳吟會想多麼難辦的問題,沒想到竟然這麼簡單,不用尋思就答應了。
鳳吟道:「咱得打算好了,你是只打算要人,還是準備把鐵頭給滅了。如果只是要人,那他要不給,是在做打算,還是當地解決。」
青面道:「人出來了,回頭殺他。不給人,當場殺他。」
鳳吟道:「這我責任就大了,你現在一副大病初癒之像,你還有能力動刀動槍麼?還能翻跟頭豎直柳麼?」
青面拍了拍邊上放著的褡褳道:「爺們有絕活。」
鳳吟斜眼看去,褡褳也不大,鼓鼓囊囊裡邊有一個黃布包裹,後邊還拖著道繩子,那繩外邊又用布條裹著,看不出裡邊是什麼門道。
青面用手輕輕拍了怕,那物件似有生命一般「咯咯」響了幾聲,似變大了一點,有點膨脹,但被包裹著,又沒漲開。
「八步之內取人首級,如探囊取物。十六步內,殘人肢體,簡單非常。」青面聲音不大,但很自信。
鳳吟斜眼看著,不再過問。心下已經白那是什麼了,定是那殺人利器「鐵葫蘆」。
早先鳳吟聽過這物件,但沒有見過,他一直不太明白,及時再結實的皮繩,也受不住刀刃斬割,他不是鐵鏈,又憑什麼不畏刀劍。
後來鳳吟問到他爺,四爺跟他講了,其實方法很簡單,就是在河裡淘一些金剛礪砂,揀選出大小相當的來,配著皮膠,然後合著棉絲麻繩搓在一起,這樣在繩子外圍就密密麻麻沾滿了金剛砂,所謂他山之石可以攻玉。這樣一條礪石繩索,本來這沙粒就是毀刀劍的,所以又柔軟又不畏刀劍。而且若冒然擒拿,一拉也是一道血印子,剌掉一層皮。
青面本來就是一路刁鑽詭異的拳路,也不靠什麼大功力贏人,若在提著這樣一件陰狠的利器背後下手,那鐵頭那頭也是手到擒來,如囊中之物寄存於人肩一般。
青面也是一拖在拖,也沒想出什麼好對著,索性直接找上山門。
二人越說越激烈,吃罷了飯直接就奔商水而去。
直到過午,太陽還是在厚濁的天色裡像一片蚌殼一樣又亮又白。
這一路卻是三人,鳳吟,青面,還有向楠。向楠抱著一個準備好了的包裹,那包裹裡是一套婦女的衣服,是準備給應老大二房更換的。
鳳吟沒有提**哨子,青面也沒有帶利刃,二人都是提了一條齊眉棍。鳳吟問向楠:「到了很可能打起來,很可能會死人,怕不怕?怕就別去了,也不必須非得帶衣服。」
向楠道:「前年還怕過,後來見到了,就感覺不是那樣了。」
鳳吟明白了什麼意思,道:「主要是大新正月,不太吉利。」
青面道:「實際也沒什麼好對策,只能看情況了。不過既然去了,就志在必得,擒賊先擒王,鐵頭那撥兄弟,我瞭解。」然後看一眼向楠,笑道:「妹子,其實我們還真需要個拿包裹的,到了那他們肯定要下兵器。我謝謝你,可是你怎麼就敢淌這渾水,你真不怕麼?」
向楠道:「我成年後跟著叔叔哥哥走江湖,別的不怕,就怕一樣。」
青面跟鳳吟都看著向楠,向楠道:「怕死,也不是怕死。是怕死的時候就一個人。」
鳳吟突然明白了,不知道這個姑娘小時候受過什麼樣的磨難,是如何的孤獨,以至於她如此害怕孤單。鳳吟跟青面是無法理解,四面黃土,千溝萬壑,空無一物,又一眼望不出,是一種什麼樣的苦悶感受。活著的時候沒個夥伴,又孤零零死去,確實是非常的悲哀。
向楠是女子,卻是大方的,不遮不掩。鳳吟雖然週遭一片喧囂,但也是孤單一人,青面又何嘗不是呢。只這一路,已將三人連在了一起。
固鎮並不遠,青面早遣人打探過了,整個鎮子都從了捻子,不過願意出頭的不多,都是打掩護。這週遭的人大多投了捻子,有說法是「村村有捻」。說是投了,實際就是維護一下,老百姓麼,都渴望平安,能帶來平安就好,管他誰做主呢。所以說是起義軍多少人多少人,能打仗的不多。
小群體土匪,烏合之眾,都不是什麼牢靠關係,跟著起個哄,弄點吃喝而已。哪個大哥有前途就跟著哪個大哥,大哥不在了再換個大哥。為哥們義氣拚死拚活的並不多,如果是這樣的話,天下早太平了。太平天國也早就太平天下了,捻軍也就不會被蒙古騎兵追得四分五裂了。
各地都有各地的捻子,有聯盟的,也有相互對著干的。今天你跟我好,明天他倆翻臉,自己人都搞不明白。鐵頭硬插一槓子到了固鎮,又做了大哥,估計也是硬打硬搶來的,果真這樣就更好辦了。
怎麼也是老朋友了,青面很瞭解鐵頭的作風,很容易就認出了鐵頭的人。而青面三人從簡而來,很快就被引著找到了鐵頭老巢。也不是什麼寨堡,挺簡單的一座大院落,就是多了些人把守而已。
老遠聽得院內吆五喝六的,估計鐵頭也在過年,胡吃海喝。
進門被人下了「兵刃」,也就是那兩條齊眉棍。向楠端著個包裹,瑟瑟縮縮一臉柔弱動人之像,土匪也沒有動她,就沒搜身,放他們過去了。
說是土匪,實際也就是村裡的農民,本身也不壞,跟著弄口飯吃,保護村莊而已。
進了院,正房大廳大門緊閉,裡邊不時傳來嘻罵碰杯之聲。青面進了門,見一溜桌子東西擺開,東首正坐著鐵頭,鐵頭胖了,一臉的橫肉更厚實了,石雕一般。穿一身古怪的墨綠色明式衣衫,或者說特製僧服吧,領子,肩膀等處還打著銅釘銅片,套了一件十字披紅的簡易護心小鎧。
見青面來了往邊上一指,「坐!」哪裡還坐得開,那邊上的兄弟看臉色也知道了大概,急忙起身想讓,又在第三張桌子側又臨時添了一張桌子,擺成一個奇怪的「凸」字形。
鐵頭看著鳳吟這氣質相貌有點迷糊,突然想到了當初瑞昌揚鏢的情形,哈哈大笑:「這不,這不那誰麼?」
鳳吟看著滿屋子人,突然感覺不妙,就在對坐賓客席位,卻是幾個方巾束髮的人,就那當中一身白衣的一位,腦門頂上塗著一抹紅色油彩,眉宇間顧盼生輝,右手邊是一位衣著相仿的女子,左手處桌子上還放著一條大寶劍,劍柄朝著自己。八仙桌右側邊上是一對衣著相仿的男女,左側是兩個俊朗少年。身後還站著兩個。除了身邊那位女子,另外六個人表情異常平靜,平靜到古怪。
鳳吟暗道:白蓮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