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強龍不壓地頭蛇
門外立著好一條大漢,鐵塔一般,這個頭,眼看頂著門框了,長得不胖,但大骨架,寬膀扇兒,顯得又大又橫,跟個大木頭墩子似的。近一步看,錚亮的大光頭,四方大臉,長得不怎麼好看,在那晃著大腦袋甕聲甕氣地嚷嚷著,胳膊一伸,那手可比三魁的粗大。
守門的夥計搬著街門攔著,都不敢下台階,那大漢在那晃蕩的,感覺一不小心能把門邊那獅子碰翻了。
後邊跟著三個夥計,其中就有那個馮振海,那個糧店展櫃也瑟瑟縮縮跟在身後,似在努力攔著大漢沒攔住。
另一邊是幾個小弟,一個個七歪八擰的,似乎剛挨過揍。
三魁的氣往上衝,突然想到他爹還不知情,這心就忽悠晃了一下子,生怕他爹不瞭解事情不好搭話。
想著已經出了門了,馮振海貼著大漢一指,「就他。」
袁四爺差異地看了三魁一眼,三魁目光堅定,袁四爺一瞇縫眼,馬上明白了,並沒流露責備的目光,而是會意地「嗯」了一聲。
「這位師傅,請問有何貴幹?我是本宅家長袁廣廷。請問師傅是?」
「您就是袁四爺了?在下三家糧店特聘坐店裡賈三山。」
「哦!幸會幸會,已有耳聞,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您別只客氣,我來問一問你,我受聘來貴地捉賊,有何不妥之處麼!?」
「這,是好事兒呀!虧得我家糧倉未遭劫盜,不然我也是登門拜訪。不過作為一方族長,待捉得賊時,定當當門拜謝。」
「呵哈哈,老當家說得好,可為何方才貴公子,這一位三爺興師問罪,帶著一隊兄弟打了我徒弟。」
「有這等事!?」袁四爺轉臉一看三魁,又對大漢道:「我並不知情。」
「你不知道我就告訴告訴你!」那大漢不依不饒。
袁三魁一聽又火了:「什麼就一隊人馬!比武較技切磋武藝,武行常事,大庭廣眾當著街坊他輸了就是輸了,學藝不精,虛心請教,不丟人!這胡說八道的讓人聽著人多又欺生怎麼著!」
「哦?切磋武藝?今日不才到想討教一二。」
不待袁三魁回答,四爺趕緊道:「誤會誤會,這位老師,我兒疏於管教,實在是我袁某失責,我在這裡向您道歉了,若是傷了愛徒,我定會負責。您老弟先消消氣。」
「沒有誤會!我就是看著您這兒子,怎麼看怎麼不像能打了我徒弟!我就想討教一二,感覺感覺。」
袁三魁犯了虎豹脾氣,「噌」一步就往下躥,這步子一開又落下了,他被那牛皮帶頓了一下,這也就是感應敏感,照著一般的情況早把這皮帶扯斷了。
按以前三魁這一躥下去,就得一把將大漢干翻當場。
這無理寸步難行,不講理了就惹人討厭。
這裡還是交代一下這位賈三山師傅的來頭。他其實住的不遠,就在彰德府安陽,彰德實際就是安陽清代時的名字,當時是治下安陽。
此人也是富家子弟,就好這一口兒,也是不在做買賣,就愛搞點可以打架的副業。自幼家裡請了遠近的名師執教,先先後後也是換過幾位老師,而且都是技藝超越老師之後,老師自動走人。
後來就有一位形貌枯蒿的爛袈裟鐵羅漢主動找上門來,賈家是收養門客的,這大和尚就在賈家吃喝。賈三山的父親也不不在意,但賈三山卻在意,他不為吃他家幾個饃,卻是想找點事情做,能在近處打架,就不往遠了尋。
這天他就故意在眾人面前練了一套拳,打得生龍活虎的,博了個滿堂彩。
但就這邋邋遢遢一個和尚不以為然,賈三山感覺自己找著事兒了,就故意貼近這大和尚面前又打了一趟。
只打了一半,這和尚卻倒頭躺下不看了。這一姿態讓賈三山火冒三丈,就喝道,你個禿驢看不懂也就罷了,如何如此欺我,竟然作此蔑視姿態。
那和尚就說了,我不是因為你打得拳不行,我是因為你被騙了。
賈三山心眼直,就問怎麼被騙了。
那和尚就道,你的師傅少說也有四五位,連見一面的也算上怕是更多,但沒一個有能耐的,你學了這些多套窩囊玩意兒,又把他們湊在一起,不是更窩囊了麼。
賈三山聽著就要翻臉,和尚道,你且慢惱怒,我講的被騙並非如此。你那些老師窩囊,但待你真誠。我講的騙你的都是這四座之人,我之左右避而不見,是不想看他們那喝彩的樣子罷了。
這一句話,把在座都得罪了,在座的不幹了,這當家的自然要替他們做主。
賈三山破口大罵,你在我家白吃白喝這些時日,竟說出如此無良心的話來。真沒想到,好好的白摸竟也能養出豺狼之輩。
那和尚道,我正因為吃了你家米面才不想說假話,你當這些人是因為你的拳好而喝彩,不過是喝這米面罷了,若你因為這幾聲喝彩才捨得米面,那我大聲喝幾嗓子也就是了。
幾句話反而把賈三山說住了,賈三山道,你若說我拳窩囊,說我師傅窩囊,我不怪你,你得說出個道理來。
這和尚就復身正坐道,我說你師傅們窩囊也是為他們好,萬一他們在江湖上窩窩囊囊被人打了,你這手藝豈能為他們報了仇恨。
賈三山氣沖沖道,肯定指教。
那和尚道,你不拜我,我如何指教。
家三山惱了,道,你若問過我這對拳頭,我自然拜服。
那和尚道,別講拳頭了,你那腿腳也不利落,不用拜服你那拳腳,這腿也得給我拜倒。
賈三山就犯了不講理的牛脾氣了,出手便打,沒見和尚怎麼動,這賈三山就「哎呀」一聲一頭就跪下去了。
卻見那和尚已閃到他身側,用腿一勾他道,錯了,我在這裡。
賈三山回身又打,被那和尚一腳截在脛骨上,又差點摔倒。和尚手一彈一巴掌就抽在了他右邊臉上。
這是反手一掌,這掌完一左手輪過來又一巴掌,賈三山胡亂招架,沒想到這和尚的把手變戲法一般,總是恰到好處地尋這漏洞,左一手右一手,一陣之後這賈三山都胖了。
瘋了一般怪叫著就抓起來一條扁擔,追著和尚要打死和尚,和尚只顧跑,逗引著賈三閃滿院子轉。
待到了牆外時,那裡有一盤磨,磨下堆著一包豆子,那和尚衝過去沒見腳怎麼一掃,那袋子就破開始,豆子灑落一地,那賈三山不知道理,提著扁擔就衝過去,這踩在豆子上倒好,掙扎無用,腳底一陣滑一個屁股就蹲坐在地,爬起來又要追,剛一邁步又是一滑,越倒騰越滑,辟里啪啦摔得結實,最後扶著磨盤哭起來了。
那和尚只是逗他,問他服是不不服。但那時的少年賈三閃已又羞又氣,委屈的眼淚止不住地流。
和尚一看別玩了,就踩在那豆子上走了一趟羅漢拳。這一路拳高低起伏,閃展騰挪,卻腳下生根,屹立不倒,彷彿沒有那豆子一樣。頭半路拳踩著豆子走,後半路拳雖然還是那樣輕重,卻把豆子都給碾碎了。
自此這賈三山開了眼見,勤學苦練,沒有對手。
這找事與找事也不同,看三魁老跟人找事,鬧事,但也佔個理兒,沒說就不講理。這是是三魁不好,但說回來,按著規矩,你來了此地就得拜碼頭拜同行。
而今又吵吵嚷嚷,口無遮攔,袁四爺也不愛聽,心道:別說兒子打你,我都想打你。
袁四爺這臉兒就拉下來了,說不通就不說了,這就是袁家爺們兒的脾氣,
「既然是賈師傅親自出手,那袁某就跟賈師傅走兩趟。」
四爺此言一出,周圍這人就齊刷刷看過來。
就在門裡,站著一個小孩兒,正是鳳吟。鳳吟一臉鎮定自然,就在台階上看著發生的一切。袁四爺回頭看一眼,似道,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