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鷹捉四平足下拋
講這麼清楚是因為這幾個人將來都會再次露臉,還都不是一般的人物。看似一場慶收的活動,但各有各的心思,在某些人看來,這是一次摸清各戶底細的好機會,方便來年的活動,但正因如此才叫悲哀,早已喪失了初衷的天真。
好在總有可愛者,之後又過了幾戰一直沒人把楊振輝搞下去,本來是小年輕的活動,幾個老漢看不慣,總感覺這小子的拳法欠妥,想給他調整調整,但楊振輝根本不吃這一套,老哥幾個一試手才知道,根本招呼不住,讓人弄了個丟人現眼,晚節不保,戲都沒臉看了。
下邊就炸了鍋,吵吵嚷嚷指指點點但就沒人上去,但都知道,好戲還在後頭,袁宅的跟河西的還沒出人呢。
想歷年,到了這個時候三魁會站出來高喊一聲:「哪個進我!?寶號瑞昌。」何等威風,可惜天天妒英才。所謂窮文富武,四方動盪的年月,走鏢護院那都是提著腦袋的買賣,家家飯都吃不上,誰還學武,今天能出來露一面的,不論輸贏,那都是平日有能力說說道道的。
站在台上放眼望去,這週遭的形式基本也有個大概了。
嚴七寸微微笑著,似乎挺滿意,有沒有三魁不影響他大掌櫃的算盤。
大家都沒注意,袁家的大當家的現在並在在場,這麼重要的時刻袁成孝去哪裡了,鳳吟不動聲色地巡視了一番也沒見到他爹的影子,他知道,他爹又搞什麼小動作去了。
一陣怒氣往上湧,有點反胃,耳邊嘈雜喧鬧。
吵著吵著有倆弟兄就在地下撕扒起來,病從口入,禍從口出。
一個是河西袁家一個是河北姓項的,姓項的往豫北做點棉花生意,在某地偷學了一套柔拳。
傳說此拳可以以柔克剛,陷巨力於無用,牽動四兩撥千斤。
只是極難練成,要求十年如一日的刻苦訓練,心思平和,肢體舒緩,從靜入手,去後天返先天,培養丹田之氣,以柔換骨。後以快慢相間剛柔相濟的練法,調節內外陰陽,牽動稍節打通經絡,最後表裡合一,虛實分明,百煉成鋼繞指柔,渾身上下一觸即發,彈指可傷人。
其實說是彈指可傷人,不是說彈下指頭去傷人,而是彈指是一個表現形式,傷人的週身俱動的變化。但因理法高妙,而且需要去拙力換新力,從頭再來,不是一般人能求到的。又因為見效甚慢,所以越敦厚柔和之人,越能調節盈虧,逐漸功力提升。若硬練強攻,雖早有成就,但難以進階。因而驕傲自滿喜於炫耀者,很難窺得其中三昧。項姓本是個取巧之人,只是見識過此拳的威力,慕名求教人家不收,就趁夜色偷學,學了個半吊子時又給人發覺,打了一頓扔到街上。
可偏偏被一個與他類似的師傅撞到,那人也算個武術奇才,天資聰穎,只因性格暴躁經常傷人,被逐出師門,此後不思悔改記恨師長,卻發憤苦練,不斷四方與人比試,幾年下來以地道的基礎,練出一身傷人的伎倆,雖然拳風不正,師兄弟一時間又打他不過,任他在鄉里招搖。項姓狼狽之時遇到此人指點,計上心頭,好吃好喝地侍候著,後來跟著這個邪路的老師學了一些頗有成效的拳腳。
雖說歪門小成,但與人動手也得心應手。
河西袁家與舟口袁家本是一脈,拳腳也是一理相承,卻因傳承不同,每式略有偏差,後來到了袁昌昇這,將錯就錯,從新編整,結合單式的基礎上,從古傳六大勢為主改為十形真法為主,左右互演,變化無窮,清晰條例,將拳法提高了一個台階。
以往幾年袁奉堯一直在外地走動,今年回來了,這下有熱鬧瞧了。
項大郎唾沫星子亂飛說可以以柔克剛,以敘事變化破他快拳。
袁奉堯不愛聽了說有本事你上去練練。
項大郎嘴上不饒人說我想先跟你練練。袁奉堯說你也配,項大朗一時說不出什麼來急了,說:「最後三泡屎的時間了,你袁家還沒出人呢!沒人敢上還是沒人了!?」
話一出口不等袁奉堯開口,袁奉舉一個高躥起來叫罵:「你個殘廢在那放什麼屁,打你這樣的一隻手夠了,現在是讓你這樣的兔崽子蹦達蹦達,走!台上進進!」
項大郎一聽這麼罵真接火了,原因是他們小時候摸魚,項大朗的老二讓螞蟥給鑽了,孩子們不懂事傳言他給廢了,實際沒那事,但說出來不好聽。
項大郎這下忙活了,狠狠瞪了袁奉堯一眼,丟開這邊,直接去抓袁奉舉。
二人就扭在一起,剛一扭邊上有起哄的嚷道:「不是說一隻手打麼?」
項大郎一聽有便宜占,一邊撕扯一邊嚷:「要不我讓讓你?」
袁奉舉被一激,背過一隻手來。單伸了右手去打,道:「我今天就用右手干翻你!」
項大郎本來一慌沒了分寸忘了拳腳,這時人群散出一個圈來,他一摞衣袖進入狀態了。
周圍有起哄的又笑起來:「還真把自己當殘廢,哈哈。」
袁奉舉一隻手就不敢大意了,轉來轉去換了幾個式子都不得勁,袁大郎可甩開膀子了,真他媽的一塌糊塗,哪會什麼柔拳,簡直就是亂推亂扯,袁奉舉也不是什麼高手,手腳並用,拳碰拳腳碰腳,不可開交,誰也沒搬倒誰。
不一會,項大郎的頭髮也不知道是讓奉舉給弄得,還是自己亂抓給抓散的,張牙舞爪亂打一氣,但袁奉舉也拿他沒有辦法。
這是聽邊上又有人講,「快來看了,台上也開始了!」
再往台上看,一個高瘦幹練的小伙跟楊振輝已經打在一處了,仔細一看,是那個青面小伙。
七小品邊上解說:「瑞昌掌櫃大侄子————」
還沒說完,小伙自己搶先道:「山東彈字門地功孫青銅!請指教。」
說著一腳踹出去,楊振輝正要上步被一腳踹在膝蓋上,外鄉人萬沒想到楊振輝的膝蓋這麼硬,一腳上去毫無反應,倒把自己震退一步。
楊振輝忙著貼身一擊,怎奈一腳受阻多少有點影響,進步沒跟上,又被小伙一腿蹬在腹胸,他扎馬矮,手防沒及時,被一腿蹬翻,一個鯉魚打挺彈起來,接著上。
本來是早有安排,七寸怕袁奉舉打項大郎不過故意安排青面小伙孫青銅出場,想迅速解決了楊振輝回頭再收拾了項大郎,然後守擂掃平所有挑戰者,最後比劃幾下故意輸給袁奉舉。
沒想到楊振輝這麼難收拾。
眼看項大郎越打越穩中,越打越有章法,七寸捏一把汗,走近來看,邊走還邊給鳳吟使顏色,如果鳳吟能出手,說不定也能保住袁家連年的拳魁名頭,但袁鳳吟一臉木然地盯著檯子看,根本沒看到一般。
其實項大郎功夫不差,但是不熟悉袁奉舉心裡沒有把握,又因平時多是慢練,試手多實戰少。這幾個來回的試探早看出水平來了,就開始欺負人了。
他使勁跟袁奉舉玩推搡的黏糊勁,暗自控制了節奏,一探手抓住袁奉舉的衣袖補手列住袁奉舉的肘一個采捋,袁奉舉一隻手補救不得,扣步轉化半圈,沒想到項大郎一甩胯走了個閃身大捋,控住袁奉舉的肩膀用肚子一鼓,袁奉舉感覺胳膊肘咯吱一聲,心想完了,太陰損了,用肚子擒拿反關節他萬沒料到。
項大郎一心出氣,出手不留情,只見袁奉舉一個滾兒摔了出去,伸出左手扶地不及直栽出去。
項大郎並未收手,追過來掉身撩腿走戳腳後丁趟,老家的功夫都用出來了。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這個時候嚴七寸一步趕到腿一撐一勾一提,動作一氣呵成,硬把袁奉舉提起來又蹬出去,
武林有話「若見屁股掉,就要起戳腳」,項大郎高,袁奉舉低,還趴著呢,這一腳砸下來,釘著哪也不輕,可惜這一滾滾得巧,正好插空子鑽項大郎襠地下了,瞎貓碰個死耗子,這一滾項大郎被一頭撞翻在地,爬起來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卻驚出一身冷汗,剛才袁奉舉的手就蹭著自己的褲襠刮過去了,但凡一挑自己就交代了。
袁奉舉爬起來趕緊摸摸胳膊,沒斷!?這才想到,自己衣服裡裝了暗器,多虧有「掛」,不然今天就廢了。
項大郎不知道這個,一見袁奉舉好好的,有點莫名其妙,管他呢,你狠我更狠,上步又一撩,直接奔襠。
袁奉舉就手從外一掛,接著把項大郎的腿抄起來了,他胳膊上有掛,也不疼,胳膊一輪,項大郎翻起來又摔下去,心裡還納悶,這小子骨頭還真硬。瘋叫著抓過來,兩手生扯住袁奉舉右臂就拖,倒插步偷步拖,這一順想你若跟來我就把你拖翻,你若後拽我就衝回來把你重創,眼見到了好時候,項大郎前腿定住,後腿越過來使斧刃絆子。
袁奉舉急了,摔一下不怕,要是把袖子扯裂了露出暗器讓人瞧見,那就沒臉混了。
左手探出來裹住項大郎雙臂,一擰腰身子一吸把項大郎的力化開來引進落空,項大郎本來步子就彆扭,重心一個失控,只感覺地上有個坑一般,身子往前一栽就感覺左臉「咚」一聲好似山崩地裂。
直接癱倒在地,抽搐了幾下昏死過去。
項大郎醒來後就傻了,但是沒忘這個事情,後來還找著袁奉舉講理,問為什麼不守信用。
袁奉舉說,我說你就信啊,我說右手打翻你,果然就用了右手。
那是後話,後來項大郎的老師來給他報仇,可惜沒循著袁奉舉。
譜上說鷹捉四平,足下存身,鷹熊合演,當者立樸。倒的時候是往前倒,鷹捉四平足下拋。